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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七章:一切皆休

  算不上一面倒的屠殺。

  事實上,在左右兩翼,唐軍與遼軍殺得是難解難分,有來有往。唐軍雖然仗著更加的訓練有素,裝備更加的犀利,但遼軍的拼死之心卻也不容小覷,俗話說,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遼軍現在的狀態,恰好就是一種哀兵之姿,在整個上午,他們就是仗著這點哀兵之志與唐軍殺得難解難分。

  誰也沒有想到,率先崩潰的,竟然是張仲武最為依仗的一萬騎兵。

  他們迎頭碰上的是由李瀚率領的五千陌刀衛。

  從沖鋒之時的稍占上風,到緊接著的平飛秋色,到再往一步的被無情屠殺。死在陌刀衛鋒利陌刀之下的遼軍騎兵,死態太過于凄慘。

  用死無全尸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的的狀態。

  有時候一名騎兵連人帶馬,往往被幾柄鋒利的陌刀同時砍削。

  然后,人馬俱碎。

  雖然說死了的人對于自己是怎么死的,基本沒有什么太大的意見,但對于活著的人,怎么死仍然是一個值得考慮和權衡的問題。

  當第一名騎兵帶馬往一邊想要躲避陌刀衛的時候,人深藏于內心的怯懦就像決堤的河水一般洶涌泛濫了。

  不管是怎么樣的勇士,只不過是將人本來的怯懦掩藏得更深而已。

  求生,是每一個生命的最基本的本能。只要還有一絲絲活的可能,生命都會努力地向著這個可能方向去行走。沒有誰會為了死而死。除非是死去比活著的意義更為重大的時候,才會有人去選擇這條路。

  而這種人,我們稱之為真的勇士。

  很顯然,這些遼兵還談不上是真的勇士。

  因為窮究原因,他們的內心深處,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什么而戰。自己拼死一戰的意義,倒底在于哪里?

  他們有家,但沒有國。

  而這樣的狀態,則會現刺激他們在有可能逃出生天的時候,去謀求活著的可能。

  這也是李澤為什么要讓義興社開始推動民族論,國家論的原因所在。

  他要培養大唐人的家國情懷,民族情懷。

  這個世界是廣袤的,但這個世界也是狹小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想要為自己謀求更好的生活,更大的生存空間。終有一天,大家是會撞到一齊的,是會為了各自的利益而拼個你死我活的。

  這種矛盾,亦是不可調和的,除了用刀槍和鮮血來捍衛自己的利益之外,李澤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法子。

  在戰場之上拿不到的東西,在談判桌上,同樣也拿不到。

  李澤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其它的地方,必然還會有與自己一樣正在推動著家國之論,民族之論的偉大人物。

  而另一點也是李澤最為忌憚的,就是這個世界之上,還有另外一個可以凝聚人心的強大東西,那就是宗教。

  宗教凝聚人心的力量,無疑是恐怖的。狂熱的信徒為了自己的宗教,當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而大唐人,信奉的是自己的祖先,對于宗教,則并沒有那樣熱衷。反正什么神什么佛都可以拜一拜,有事便想到他們,無事便會將其丟到一邊。

  所以,現在的大唐人,凝聚力無疑是并不強的。一旦與外敵相遇,很有可能便會被那些有外力加持的家伙們打敗。

  讓每一個大唐人對自己的身份有認同感,對自己的民族有自豪感,并愿意為之而奮斗到底,便是李澤想要加于所有唐人的一種情結。

  萬里一孤城,盡是白發兵,生是大唐人,死是大唐鬼!李澤最想要的,便是將這種精神,深植于每一個大唐人的心中。

  義興社已經處于這樣的一種懵懵懂懂的狀態之中了。

  現在的他們,正在從小我向著大我摸索前進,為萬世開太平,已經成為他們的行事宗旨,而義興社則最先是扎根于最底層的,這為李澤推行他的策略鋪平了道路。

  而在軍隊之中,大量的義興社成員充斥其間,他們成為了軍隊之中最強有的粘合劑。

  跟著狼你會變成狼。

  跟著羊,你也會變成羊。

  所以現在的唐軍,正在形成一種信念,一種我在為我的種族,我的大唐奮戰的信念,而這個信念的終極目標,就是為萬世開太平,讓自己的子孫活在山晏河清的太平盛世之中。而想要做到這一點,當然要將這些霸占一方的土皇帝統統干掉,讓他們不能再為禍人間。

  所以唐軍雖然在遭遇到了困難的時候,仍然能奮力堅持。在遭遇到挫折的時候,從不曾想過放棄。

  但遼軍,卻沒有這樣的想法。

  他們仍然抱著當兵吃糧的想法。

  他們仍然覺得自己是在為上司作戰。

  只不過嚴苛的軍法,將他們束縛在一個小圈子之內。

  而當面對現在這樣的情況,當軍法得置他們的可能已經變得很小的時候,他們的心便不再那樣堅硬了。

  他們想到的是自己的小家。

  所以有人想逃了。

  他想逃出生天,他想去父母身前盡孝,他想去周全夫妻恩義,他想去撫育還沒有成年的孩子。

  這種想法一旦滋生,便如同一株野草,會瘋狂地生長,蔓延,然后會被其訴諸到行動之中。

  遼軍騎兵的崩潰,是突然的。

  當第一騎開始轉身逃跑的時候,接下來的事情,便是大羅金仙也無法挽救了。

  最為慘烈的中部戰場,頃刻之間便亂了。

  有的騎兵向左右逃路,他們仗著馬快,逃離了中部戰場,卻意外地沖亂了左右兩翼的戰場,讓左右兩翼逐漸陷入到了混亂之中。

  有的騎兵打馬向后,卻與還想沖鋒的騎兵擠成了一團。

  這讓騎兵的速度優勢,立刻降到了零。

  失去了速度優勢的騎兵,在狂暴的陌刀衛面前,變成了待宰的羔羊。

  戰場之上驚呼聲,哀嚎聲,戰馬的嘶鳴聲,軍官的吼叫聲,被陌刀衛數千人那單調的起、落的聲音給壓制得死死的。

  明明他們的人數更多,聲音更大,但天地之間,所有人的耳朵里,似乎都只聽到了陌刀衛起、落的整齊的吶喊之聲。

  一起之間,數千柄陌刀如同耀眼的太陽照亮所有人的雙眼。

  一落而下,便如同無數道閃電撕裂人間。

  戰場之上的變化逃不過韓琦這樣的人的雙眼,城頭之上鼓聲隆隆,旌旗變幻,城下唐軍驟然變陣。

  陌刀衛們率先做出了改變。

  數千人組成的一個猶如刀輪的軍陣,在極短的時間內裂成為了多個以幾百人為整體的陣列,向著不同的方向砍殺而去。將當面的遼軍切割得更加支離破碎,將他們緊緊地包裹在其中,無論你向那個方向逃,總是會看到雪亮的陌刀在眼前閃耀。

  城中,最后的一支機動兵力也被投入了使用,他們是臨時征召起來的青壯,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并沒有受到過正規的軍事訓練,先前的攻堅戰并合適合他們,但現在,是屬于拾取勝利果實打順風戰的時候了,他們的加入,將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鄧景山痛苦地看向了遠處張仲武的大旗。

  大旗仍在飄揚,張仲武仍在激烈的抵抗,但正因為他哪里還存在著成建制的有組織的抵抗,所以也吸引了好幾支陌刀衛向著那個方向運動。在鄧景山的眼中,只剩下了閃亮的刀光。

  而他自己,身邊只余下了不到數十名親兵,死死地將他拱衛在中間。

  而一支陌刀衛,已經逼到了他們的身前。

  陌刀衛的前進速度并不可,但這種面對死神的煎熬,則更加讓人痛苦。

  親衛們絕望地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于耳,弩箭射在對手身上,卻沒有給對手造成絲毫的傷害,連減緩對手前進的步伐的能力都沒有。

  單調的起落讓人最后的堅持也冰消瓦解。

  十幾個親衛大喊大叫著丟下了手中的刀盾,撒開丫子便向后方逃去。將他們要拱衛的主將拋在了陌刀衛的跟前。

  鄧景山絕望地提刀沖向了那一片鋼鐵海洋。

  一聲落!

  前排的數十柄陌刀落下,便再也沒有看到鄧景山的影子了。

  唐軍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官子,收割著已經到手的勝利。

  張仲武身邊最后的騎兵也沖了出去,試圖為他們的主帥打開一條逃生之咱。

  但當他們最終一一倒下的時候,仍然沒有破開唐軍的陣容。

  被包圍的中間,只剩下了張仲武和他孤零零的中軍大旗。

  “我是張仲武,誰來殺我!”張仲武舉槊咆哮。

  迫近的陌刀衛在聽到了他的呼喊之后,卻反而停了下來。

  一個牛高馬大的陌刀衛越眾而出,大步走到了前方,掀開了他的面甲,露出了一張略顯憨厚的臉龐。

  “我是李瀚,我來殺你!”

  李瀚,陌刀衛的統兵將軍。死在這樣一個人手中,總比被那個藉藉無名的陌刀手給一刀砍了劃算。

  張仲武一聲怒吼,挺矛沖向了李瀚。

  年輕時候的張仲武的確是一名勇冠三軍的武將,但如今的他,年歲已大卻又養尊處優,早已不復當年之勇。與正當年的李瀚交手沒有幾個回合,便被李瀚給一刀平平地拍在了地上。

  仰面朝天地躲在地上,張仲武居然露出了釋然之態。大睜著雙眼看著李瀚的陌刀,他想看到自己是怎樣被砍死的。

  “你被俘了!”耳中傳來李瀚的聲音,緊接著陌刀一偏,重重地敲在他的腦袋之上。

  張仲武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快眼看書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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