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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四章:魑魅魍魎

  夏荷亦是皺起了眉頭。

  “這個薛平,恁也不識好歹,公子讓他去西域,就是在變相地保護他,老老實實地呆在哪里,坐看中原風云起,等到一切風平浪靜了之后再回來不好嗎?”

  聽著夏荷抱怨的話,李澤亦是無可奈何地苦笑了一笑“這就是薛平了,要是他真如你所說的那樣,他也就不是他了。原本以為西域之事可以絆住他的手腳,讓他至少多忙亂幾年,卻不料這家伙能力著實出色,竟然在這么短的時間里,便平定了西域。如今吐蕃人在西域最后的據點也被拿下,在西域的影響力已經基本上被我們清除掉,他心中再無牽掛,自然就要回來了。”

  “朝廷并沒有同意他回來!”夏荷冷冷地道“即便是辭官,也是要有個程序的。我覺得監察院該有個說法。”

  聽了夏荷這話,田波接口道“楊中丞也是這個意思,他準備派出監察御史去半路之上截住他,先將他扣起來再說。”

  “罷了,他要回來,是攔不住的。”李澤搖了搖頭“何必多此一舉。”

  “李相,如今西域剛平,寧夏、甘肅新建,其實路上并不太平,各色匪徒,馬賊寸出不窮。”田波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之色,幽幽地道。

  “胡鬧!”李澤勃然變色“你準備讓一個剛剛平定了西域的功臣,死得不明不白嗎?天下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能讓所有人都閉口嗎?即便閉口了,心中也是有想法的。”

  “薛平這樣的人,刁難一下是可以的,但卻是萬萬殺不得的。”夏荷道。

  “屬下明白了。”田波有些狼狽地垂下了頭。“那屬下這便下去安排,這一路之上,只怕我們還要加強對他的保護了,只怕有些人還會趁著這機會出些幺蛾子,然后把屎盆子扣到我們頭上,讓我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去吧,讓薛平完完整整地回到武邑來。”李澤淡淡地道“像他這樣的家伙,為數不少,我終究是要面對的。”

  “是!”田波轉身欲走,卻又被夏荷叫住了。

  “田波,第一季度你們的特別款超支嚴重,幾乎將全年的特別支出花去了三分之二了。”夏荷道“這樣的特別支出款的去幾我們戶部自然是無權過問的,但你也要明白,我們無權過問,并不代表著沒有人能過問。”

  田波悄悄地看了李澤一眼,見李澤正看向不遠處三個蹲在地上的娃娃微笑著,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他與夏荷的對話,不由得輕輕地抹了一把腦門上的虛汗,小聲道“夏夫人,這些錢,絕對是用在該用的地方。”

  “都是莊子上出來的人,我可不希望將來某一天,你沒了下場。”夏荷輕聲道“現在可不是莊子上那時候了,犯了錯,公子斥責幾句,敲一頓板子就完事了。現在可是有國法約束的,真出了問題,公子也救不了你。你這個位置,本來就容易受人攻訏的。”

  內衛這個衙門,就是一頭伏在黑暗之中的猛獸,本身也是黑不溜秋的,真要抓他們的把柄,那可真是一手撈去,滿滿的都是小辮子。

  “屬下省得。”田波點頭道。

  看著田波一瘸一拐的離去,夏荷不由得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看著李澤,欲言又止。

  “你想說沈從興的事情?”李澤問道。

  夏荷點了點頭“公子,畢竟是莊子上的老人,又是第一批宣誓跟著公子的人,這一次,便,便饒了他吧。”

  李澤臉色一寒“夏荷,如果饒了他,那被他害死的那一家人又該怎么說?堂堂的大將軍啊,為了霸占屬下的妻子,居然不擇手段,害人滿門。而且這幾年,他做下的惡事,又豈止這一樁?你難道不知道,監察院在搜查他家的時候,抄出來的浮財,足足有五百萬貫嗎?”

  “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說起來公子,你就沒有責任嗎?”夏荷幽幽地道。

  李澤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我自然是有責任的,說起來,以沈從興的能力,占據一衛大將軍的職位,是完全不能勝任的。當初是我的私心作崇罷了,自認為我帶出來的部下,就算能力不足,但至少可以守成的。哪里能想到,他居然變成了這樣?事發之后,殺人滅口,無所不用其極,而為了替他遮掩,又將好幾個莊子上的老兄弟給拖下了水。這混帳東西,不殺他,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

  “畢竟是一衛大將軍,眼下大戰在即!”

  “正因為大戰在即,才要嚴肅軍紀!”李澤恨恨地道“這件事情,你不要管。我知道沈家的人求到你哪里去了,你只看到他們眼下的凄凄慘慘戚戚,沒有看到他們以前的囂張跋扈,沒有看到被沈從興害了的人的慘狀。一個在戰場之上都闖過了的漢子,最后竟然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如果不能正法紀,豈不讓我大唐數十萬將士心寒!”

  “德不配位,災禍果然就在眼前啊!”夏荷眼見得李澤如此動怒,知道此事再也難以挽回。“沈從興必然要被明正典刑的。其家產也會被沒收。”在發泄了一番之后,李澤卻又冷靜了下來“你告訴他的家人,這件事,不會連累到沈家無關的人員。他們該得的,還是會還給他們,雖然以后沒有什么大富大貴了,但小心持家,平日渡日,總也是沒有問題的。”

  “沈家的人想回大青山來,他們只怕在滄州是呆不下去了。”夏荷道。

  “想回來就回來吧!”李澤揮了揮手,“畢竟跟了我一場,落得這個下場,我亦是心中難受。”

  說起這件事,李澤便是心中窩火。

  這也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沈從興這家伙,居然變成了這樣,初聽說此事之后,他震驚不已,而隨著監察院的介入,被扯開的窟窿越來越大,最終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沈從興最后涉及到的問題,已經不僅僅是子,滅人滿門,殺人滅口了,更多的貪腐案被一一揭開,不僅涉及到了右領軍衛的許多將領,連滄州地方官員也牽制進去了不少,現在連滄州刺史候震都上書請罪等待最后的調查結果了。

  滄州現在是一只會下蛋的金母雞,其富裕程度,不比武邑差,更重要的是,海興港的存在,使得整個滄州成為了海外貿易的核心所在,滄州震動,整個北地都能感受到余波。

  駐軍大將被抓,地方首腦停職,對于滄州而言,不可謂不傷筋動骨。

  這個案件,堪稱李澤執政以來最大的案件,可謂是震動朝野。而偏生沈從興又是李澤從莊子上帶出來的老人。楊開,田波這些人最初未嘗不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只不過最后實在是遮掩不住了,那些從武威書院畢業不久的年輕的御史們,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那里肯虛以委蛇,再加上另有一些人唯恐這個事情鬧不大,這可是打李澤臉的最好的事情,整個案子便被揭了開來。

  而隨后,便又人跳了出來呼吁讓秦詔重新出山。畢竟當年的左驍衛事情,金世仁跳出來承擔了所有的責任。眼下大戰大即,這些人以秦詔經驗豐富,又曾多年駐守潼關,眼下正是用人之際,當重新起用此人為理由,大造輿論,在民間居然引起了不少的附和。

  李澤當然不會答應。越是這個時候,他越不愿意另起波瀾,起用秦詔,那可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了,秦詔這個人,便是要用,也要等到以后全國一統,這家伙沒有了什么別的念想之后,倒是可以讓他去邊疆等地任職,去為大唐開疆拓土,至于現在,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武邑數螞蟻吧。

  權衡再三之后,李澤任命了文福出任右領軍大將軍,文福本身便是李安國曾經的親衛大將,本身的資歷足夠,由他出任,李澤亦能放心。

  但這件事本身,對右領軍衛的傷害,著實不能算小。

  在李澤準備大舉發起南征的時候,連二接三地出現事情,也著實上李澤傷腦筋,現在薛平決然地從西域跑了回來,對于李澤來說,也不過是多了一件棘手的事情而已,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倒不如聚在一起,來一個一次性的解決反而更痛快一些。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唐軍發動全面南征,對現在龜縮于河南、關中一地的偽梁政權作最后一擊,對于勝利,包括敵視李澤的某些人,也并沒有絲毫的懷疑。而正是因為勝利可期,所以無數的魑魅魍魎全都跳了出來,為了自己這一方的利益而可勁兒的蹦噠。

  真要等到李澤順風順水地拿下了洛陽,長安,那大勢便已經定了,即便有渾身解數,只怕也是使不出來了。

  現在,對于他們而言,便是最后的機會。

  所以,才在這個時候爆發出了沈從興的案子。

  所以,薛平才不顧一切冒著觸怒李澤的危險也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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