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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一章:長安事(再下)

  進了內宮之后,朱友裕熟門熟路地便直奔延壽宮。

  這里是朱溫的溫柔鄉。

  自己的老子就是一條色中餓狼,進了長安,做了皇帝之后,更是變本加厲,朱友裕自己便搜羅了不少美女給送到了這里。

  只要不在勤政殿議事,朱溫肯定就在這里。

  “殿下!”延福宮門口,八名帶刀侍衛分立左右,見到朱友裕,拱手行了一禮。

  “兄弟們辛苦了。”朱友裕笑著從懷里摸出一把金豆子,塞到為首的一人手中。

  “這怎么好意思?”為首的軍官笑著推辭道:“每次見到殿下,都給賞賜!”

  朱友裕嗬嗬笑道:“別裝樣子,我知道你們來路少,不像外頭的那些,光憑陛下賞賜能有幾個錢?身位陛下親衛,可不能寒酸了。”

  “那就多謝殿下了!”軍官笑著:“怎么這么晚了還來見陛下?這個時間,陛下可是最不喜歡有人打擾的。”

  “沒辦法,軍情緊急,便是不高興,也只能來一趟。”朱友裕一攤手,無奈地道。

  “殿下,那您自己進去吧,我們可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打攪陛下的雅興,上一次盧老二…”軍官臉上懼色。

  朱友裕點了點頭,軍官所說的盧老二,曾經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便因為不小心沖撞了皇帝的雅興,當場便被一刀確成了兩段。

  “行了,我自己進去!”朱友裕邁開步子向前。

  “殿下,這個?”軍官有些為難地指了指朱友裕腰間的佩刀。

  朱友裕哈哈一笑,解下腰刀,扔給了軍官。

  “殿下勿怪!”軍官臉上慚色,卻仍然是接過腰刀,遞給了身后的一名侍衛。

  “這是規矩嘛,與你有什么關系!”朱友裕扔下一句話,轉身大步而去。

  推門而入,繞過影壁,眼前便豁然開郎起來,一眼便看到了朱溫身邊的太監總管秦貴。此公正抄著手背著一根大柱子,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而在兩邊的回廊之上,好幾個太監和宮女,亦都垂手而立。

  “秦總管!”朱友裕大步走過去,壓低聲音叫了一句。

  秦貴一睜眼睛,看到朱友裕,卻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兩眼看著朱友裕,如同看到了鬼一般。

  朱友裕莫名其妙地看著對方,然后又低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自己一番,與以前并沒有什么不同啊,秦貴與自己也是老熟人,怎么這副表情?

  “秦總管,你怎么啦?”朱友裕奇怪地問道。

  秦貴有些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向前一步,臉上的笑容,卻是比哭還要難看:“大殿下,您,您怎么過來了?”

  “你去替我回稟一聲,就說我有緊急軍情求見!”朱友裕道。

  “這個時候誰敢去打擾陛下。”秦貴身子有些僵硬,聲音也有些發抖:“殿下又不是不知道陛下的習慣,不如明天再來吧?”

  朱友裕沉下臉來:“秦總管,我剛剛說了十萬火急的軍情,片刻也耽誤不得。”

  “天還能塌下來啊?”秦貴干咳了一聲,道:“明天,明天再說吧!”

  朱友裕有些奇怪,以前秦貴并不這樣啊,今天怎么這么詭異?

  “秦總管,你搞什么鬼門堂,以前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他反問道:“軍情如火,半點時間也耽誤不得,你阻止我去見父皇,是個什么意思?”

  秦貴臉上的汗一滴滴地掉落了下來,卻仍然橫身擋在朱友裕面前。

  “大殿下,今天陛下確實有所不便,要不,您去偏殿,老奴為您奉茶,您稍待片刻可好?”朱友裕盯著秦貴,憑著直覺,他能感到這位大總管今天很是有些反常。

  朱友裕畢竟是千軍萬馬之中殺進殺出的悍將,被他直不楞登地瞪視著,秦貴頓時汗出如漿。

  “殿下,今日著實有些不便!”硬著頭皮,秦貴有些祈求地看著朱友裕。

  對方畢竟是皇帝身邊的大總管,雖然心中不快,朱友裕卻仍是點了點頭,“那好,我去偏殿等候,茶也不用了,你就在這里候著,父皇什么時候方便了,你什么時候去叫我!”

  “行行行,好好好!”秦貴如蒙大赦,連連點頭。

  朱友裕轉身向著一邊的偏廂而去,剛剛跨出一步,眼角卻有一個人影一閃,他一楞怔,覺得這個身影有些熟悉,猛然轉頭,一張熟悉的臉孔頓時定格在了他的眼中。

  “春枝?”朱友裕脫口叫了一聲。

  那個剛剛躲在柱子之后的身影頓時便僵在了哪里。剛剛她本來躲在柱子的一側,朱友裕要去偏廂,恰恰要經過她躲的那一側,她只能隨著朱友裕的動作來移動自己的身子,免得讓朱友裕看到了自己。

  可是她忘了,朱友裕是沙場大將,你不動還好,他只當你是一個柱子,一根石頭,對他沒有什么威脅,他自然也懶得理會,可是這一動,立即便吸引了朱友裕的注意,馬上就轉過頭去。這是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之上養成的習慣,如果沒有這樣的警覺性,朱友裕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可是朱友裕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看到春枝。

  因為春枝是他妻子的貼身大丫環。

  朱友裕的眼睛立時瞇逢了起來,死死地看著對方。

  卟嗵一聲,春枝跪了下來,五體投地。

  朱友裕直楞楞地看著春枝半晌,猛然抬頭的,看向緊閉的房門,有些艱難地向前邁出了一步,又邁步了一步。

  “殿下!”秦貴一閃身,又攔在了朱友裕的跟前。

  朱友裕的目光緩緩地移到了秦貴的臉上,兩只眼睛在這一瞬間,已是變得通紅,秦貴只是看了一眼,已是全身戰栗不已。

  “滾開!”伸手按在了秦貴的肩膀之上,只是稍稍發力,秦貴已是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朱友裕向前走去。

  腿突然一緊,卻是被秦貴從后面抱住了小腿。

  “殿下,您不能進去!”秦貴的聲音之中,已是帶上了哭音。

  足嗵一聲,朱友裕當胸一腳,將秦貴踹的在地上連打了幾個滾兒,不等他爬起來,朱友裕已是走到了門前,緩緩地伸出手,推開了大門。

  “殿下,您不能進去啊!”身后,傳來了秦貴一邊咳漱一邊的喊叫之聲。

  朱友裕跨過了高高的門檻,突然飛起一腳,踹飛了面前的雕花大屏,一聲驚呼,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朱友裕的面前。

  那是一個抱著衣服的女人,那是他的元配正室,他的王妃,代超的嫡親女兒代淑。

  而在雕花大屏之后那張碩大的有些出奇的大床之上,他的父皇,他的老子,大梁的皇帝朱溫,正慢吞吞地拖過榻上的被子,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朱友裕后退了一步,嘴唇哆嗦著看著兩人。

  代淑后退了兩步,突然一個轉身,躲到了大床之后的幕簾之中。

  朱友裕沒有動,他只是盯著床榻之上的朱溫,一字一頓地道:“父皇,她是我的妻子啊,你,你都不肯放過嗎?你,你如此行為,與禽獸何異?”

  “大膽!放肆!”朱溫一撐床榻坐了起來。

  本來偷自家媳婦被兒子抓了現場,縱然朱溫臉皮再厚也有些掛不住,但朱友裕痛罵其為禽獸,卻是讓他勃然大怒。

  “給我跪下!”一聲大吼,朱友裕身子一震,多年的積威之下,他兩腿一軟,情不自禁地跪了下來。

  可是男人的驕傲,自尊卻讓他仍是掘強地昂起頭來:“她是你的兒媳婦兒,她是你結拜兄弟的親女兒,你怎么也下得去手?”

  “朕是皇帝。”朱溫拖著龐大的身軀赤條條下了床榻,站在朱友裕的面前:“這天下是老子的,連你的命也是老子給的,一個女人而已!”

  朱友裕霍然抬頭,眼前的面龐是那樣的熟悉,過去,這是一張讓自己敬佩,敬愛的面容,可現在,卻顯得那樣的猙獰,那樣的可怕。

  “難怪,難怪!”他喃喃地道:“難怪老三敢在荊南派兵偷襲代帥的后方,難怪你要毀了袞海軍,難怪你要毀了我最大的臂助。”

  朱友裕從地上一躍而起:“你早就想毀了我了是不是?你早就想讓老三上位了是不是?”

  “你放得什么屁?”朱溫勃然大怒,“給我跪下。”

  “我說五叔為什么會支持老三,是你授意的是不是?沒有你的授意,老三如何能從一無所有,到現在風生水起,原來你早就想弄死我了是不是?你也早就想弄死代帥了是不是?”

  幕簾之后傳來一聲尖叫,穿上了衣裳的代淑從后面撲了出來,一把拉住朱友裕:“你說是什么,我父親怎么啦?”

  “滾開!”朱友裕一腳便將代淑給踹成了滾地葫蘆。

  “反了,反了!”朱溫狂怒,一返身,卻是從枕下抽出了一柄刀。他是武將出身,即便是當了皇帝,這個習慣卻也是改不了,枕下總是放著一柄刀。“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了你!”

  朱友裕冷笑著,看著那雪亮的刀光迎面而來。身子只是微微一側,刀光已是擦身而過,立掌如刀,劈在了朱溫的肩膀之上,當啷一聲,刀應聲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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