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廣場之上,臨時搭起了一個個的軍用帳蓬,每一個競拍者,都擁有一個獨立的小帳蓬,以方便他們能較為隱秘的出價,而在最上頭的花廳當中,除了這一次的主持競價的孫雷之外,李澤,夏荷,郭奉孝等人也都出現在了這里。
李澤翻著桌上關于這十二家的資料,倒是有些驚訝。
“博興的耶律家怎么也想到來武邑競拍這個了?”抬起頭來,他看著伺立在一邊的孫雷。
“李相,如今博興的耶律家,可是真發家了。”孫雷笑道:“他們快成為德州的首富了。如今在博興,養殖業極為發達,而與之相配套的一系列產業,更是北地的龍頭,他們現在早已經走出了博興了,便是海運也開始涉及了。”
“既然已經搞上海運了,怎么還瞧得上這點小錢啊?”李澤笑問道。現在的海運,還真正是屬于暴利的行業,唯一的天敵,就算是老天爺了,只要老天爺給臉,一船貨出去,差不多就是一船銅錢回來。
相比之下,眼下的這點生意,的確算是蠅頭小利。
“李相,還刻是鐵勒嗎?”郭奉孝問道。
“當然記得,當初我們把耶律奇拉過來的時候,就是他牽的線嘛!”李澤點了點頭:“此人本是唐人,后來娶了耶律奇的一個族妹,很受耶律奇器重的嘛。不是一直在擔任博興縣令嗎?”
“此人的確是一個有大本事的人物,耶律奇一直在軍中效力,博興的這一支契丹人其實一直便在鐵勒的領導之下,博興有如今的興旺場面,此人當居首功啊!”郭奉孝道:“現在博興的契丹人,已經成了內附的契丹一族的標桿,正是因為有了他們的存在,在邊州等地,歸附我們的包括契丹族在內的番夷已經是越來越多了。”
“狄夷入我中華,則中華之!”李澤笑道。
“話是這樣說的。”郭奉孝道:“但落實到實際處,還是有很多阻礙的,不管是在民間,還是在官場之上,這些人的阻礙還是很多的,比方說,同樣是讀書、做官抑或在民間,這些人還是受到了不少的偏見的。”
李澤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他們希望能進一步的放大自己的影響力,他們看中的不是這一點點生意,而是能殺進武邑來,在這里擁有一席之地,能說得上話。”
“不錯。像他們這樣的人還是有不少的,比方說河東的柳氏,看起來這一次是獨自出來兌拍這一次的標的,但實際上,他的背手,聚集了不少河東的頭面人物,他們不甘于就此被邊緣化啊!另外,河中的陳家,這一次也聯合了高家一次出來競標。”
“一個小小的公共交通,居然還能牽出這么多的事來!”李澤哈哈一笑:“對了,說到耶律奇,他還是從四品的宣威將軍吧!既然他們已經成了標桿,這些年來他又是兢兢業業的,李德的游騎兵調走之后,柳成林麾下的騎兵便是由他統管著,能一直保持著強悍的戰斗力,此人功不可沒,章循,記一下,回頭晉升耶律奇為正四品的忠武將軍吧,他不是有兩個兒子嗎?以前只蔭官了其長子,給他次子也蔭一個散職吧!”
“記下了,李相!”章循點了點頭。
李澤轉頭看了一眼邊上的孫雷,笑道:“有了這幾家的參與,恐怕這一次的競標就有意思了,最終的成交價格,只怕要遠遠溢價吧!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賺錢,他們在乎的是能湊到我的面前來吧?”
“他們不在乎錢,可我們在乎啊!”夏荷笑吟吟地道:“只要他們肯多出錢,便是讓我設宴請他們吃上一頓,也是可以的。”
“那就完事之后,我們請他們吃上一頓便好了。”李澤道。“咦,這通達是怎么一回事,他們現在已經有了這么大的財力能與這些人競爭了嗎?”
田波笑咪咪地湊了上來,“李相,通達這一次砸鍋賣鐵,湊了二十萬貫。他們想要的是外城西環線。”
“即便外城西環線不是上面這些大鱷們想要的,但二十萬貫也少了一些吧。”夏荷好奇地道:“這事,跟你們內衛又有什么關系了?”
“李相,夏夫人,不足的部分,我們會給他們補足,當然,我們會在通達里占四成的份子。”田波笑道。
“你們直接露面了?”
“當然不是,通過的是一個中間商!”田波道:“通達現在規模不小,主要是往外運輸一些貨物,有成熟的線路,也有合格的馭手,我們準備扶持他們為接下來向全國擴充打好基礎。我想,公共交通接下來肯定是要向全國推廣的,到時候,我們可以順著通達掌控的線路做很多事情的。”
李澤點了點頭,沒有做聲。
“看起來你們內衛很充裕嘛!”一邊的夏荷微笑著道:“幾十萬貫,說拿就能拿出來,今年的特別撥款,沒有了。”
田波頓時苦了臉:“夫人,我們這是為長遠計,為了這一次能摻一腿,我們是節衣縮食,加餉銀都扣發了一個月了。”
夏荷把臉一端,卻是不理他了。
田波無奈,看向李澤,李澤卻是端起了茶杯,怡然自得地品起了茶,連看他一眼的意思也沒有。
伴隨著一聲鑼響,第一輪出價,開始了。
十二個帳蓬之中,各自有人走了出來,到了門前,奉上自己這一方的密封的信封。然后各自回到了自己所屬的帳蓬,靜靜地等著第一輪結果的宣布。
孫雷拆開了一個信封,心中早有準備,所以他也是特意挑出了河東柳家來第一個拆。
“河東柳氏,環內城線,四十萬貫!”即便是已經做了一些心理建設,但看到這個價格,孫雷還是吃了一驚,宣告這個價格的時候,語氣都有些顫抖。
李澤與夏荷對視了一眼,在他們的預算之中,這條最好的線路,最多能到三十萬貫,再多的話,只怕就賺不了錢了,畢竟只有三年的運營期。但沒有想到,第一輪,便到了四十萬貫,果然是拿錢來買自己的歡心了。
“博興商社,環內城線,四十萬貫!”孫雷拆開了第二個信封,語氣已是興奮了起來。
打起來了,勢均力敵,有好戲看了。對于他來說,這些人賺不賺錢不在考慮范圍之內,即便他們接下來大虧特虧,但上交的這份錢,卻是一文錢也不能少的,能賣出去就行。
剛剛宣布了兩個出價,院子里已經騷動了起來。很顯然,這個價格,讓所有人都不安了起來。因為這個價格一出,另外競爭環城內線的幾個商家,基本上就出局了,第二輪競價,他們便只能選擇別的線路了。
第一輪競爭外城西線的有三家,最高的出到十五萬貫,通達出了十二萬貫。
競爭外城東張的四家,最高的出到二十萬貫。
競爭月亮灣至武邑線路的兩家,最高的出到二十萬貫。
第二輪競價開始。
李澤與夏荷郭奉孝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河東柳家與博興商社兩個帳蓬之上,很顯然,他們才是今日競標的重點。
“博興的這些番夷,居然想與我們爭?”柳氏話事人咬牙切齒,“一群沒有開化的東西,我…”
一句話說到這里,卻是又生生的吞了回去,說到現在的態勢,博興還真比他們這些人有臉面。“五十萬貫!”他惡狠狠地道。
與他們相隔不遠的博興商社的帳蓬之中,一個梳著滿頭小辮子的契丹人大馬金刀的坐在正中,在他的周圍,坐著一些與他相貌相差不大,但卻著大唐文士打扮的人,他們都是契丹人,不過老的,還是著傳統打扮,小的,卻都是著唐人衣衫了。
“鐵縣令說了,這一次就不是錢的事情。”老頭兒看著屋里道:“就算是虧血本,咱們也要露這個臉,堤內損失堤外補,這些河東小賊想跟我們掙,讓他們瞧瞧什么是有錢人!”
老頭轉著大拇指上一塊碩大的紅寶石扳指,呵呵笑道:“六十萬貫,咱們用錢,把這些河東小賊壓翻。”
第二輪價格一出,河東帳蓬里的那個老者一個踉蹌險些兒摔倒在地上。
“蠻子,蠻子!”他握著拳頭,在屋里瘋狂地轉頭圈子。
“怎么辦族長?”一個師爺模樣的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能怎么辦?五十萬貫,是我們這一次能拿出來的極限了,前兩年,我們受損太嚴重了,要是放在以前,這點小錢,算什么?”柳氏族長嘆了一口氣:“我們放棄環內城線,第三輪,我們報價月亮灣到武邑城,還是出五十萬貫。”
“族長,這條線用不了這么多錢!”師爺道。
“糊涂啊,我們是買這條線的嗎?這條線值多少錢有什么打緊嗎?環內城線值六十萬貫嗎?”柳氏族長低吼道。
三輪叫罷,花歸其主。
博興商社,以六十萬價格拿到了環內城線。
河東柳氏,以五十萬貫價格拿到了月亮灣到武邑城線。
通達車行,以三十五萬貫拿到了環外城西線。
河中陳家聯合高家,以四十萬貫拿到了環外城東線。
四條線路,真正算是武邑本地人的,便只有通達車行一家了,剩下的,都是外地人。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