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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收網

  “大是大非面前,韓琦總算是站穩了腳跟!”李澤顯得很是開心,看著章回、公孫長明、曹信等人道。“他能認清形式,不憚于犧牲為我們的大戰略服務,那么,我也是不會揪過一些小辮子不放而為難他的。這一戰如勝,他當居首功。”

  章回也好,公孫長明也罷,都是點了點頭,這二位難得地在某一件事情之上有了統一的意見。

  河東,現在已經糜亂了。

  薛均,司馬范等人一敗再敗之后,狼狽退入了太原城固守。而張嘉隨后揮大軍進入河東,追著德里赤南的尾巴一步一步地向前推進。張嘉一點兒也不著急,每到一地,便先開始恢復當地的秩序,重新建立起官府對當地的統治,當然,此官已非彼官了。

  原有的當地官員,要么隨著薛均等人逃走了,要么是來不及逃走而被吐蕃人干掉了,在一片失去了領導的土地之上重新構建,并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特別是在這些人新建立的官府之后,還有著強大軍隊支撐的情況之下。

  再說了,以前的河東,在名義之上,仍然還是大唐的屬地。有見識的人,當然會清楚地了解河東與中央的矛盾,但對于普通的百姓來說,好像并沒有什么區別。都是大唐的官兒嘛,他們甚至因為大唐軍隊重新收復河東被吐蕃人糟踐的土地而歡呼雀躍。

  為了治理河東,李澤在一年之中準備的大量的官員,終于派上了用場,楊開一直夢想的進入河東的義興社更是摩拳擦掌的興沖沖的背著包袱抵達了他們新的戰場。

  河東幾乎所有的地區,基層官僚,已經被換了一個遍。

  李澤并不擔心日后會有什么反彈,因為例如薛均這樣的大家所擁有的勢力,這一次已經幾乎被吐蕃人掃蕩干凈了,而這些躲入太原城中的家族核心人物,只怕還要擔心接下來李澤會不會治他們兵敗失地的罪責。

  左武衛元氣大傷,與拉扎的對峙,戰斗,到最后究竟還能剩下多少人都是一個未知數,即便接下來會重新整編,再次擴至滿員,但新編左武衛還是過去的河東軍嗎?韓琦,李存忠等人還能一呼百應嗎?

  李澤笑咪咪地瀏覽著手里的名單,去年的武進士,在武威書院進行了長時間的理論教育之后,接下來,終于可以下到基層去擔當大任了。

  左武衛,只能是朝廷的左武衛,只能是他李澤的左武衛,怎么可能是河東一地的左武衛呢!

  “可以開始收網了。”公孫長明有些興奮地道。這一次整體的戰略構想,幾乎全部是由他提出,再由李澤潤色,查漏補缺而成,縱然他從來不要什么名聲,但眼看著巨大的收獲即將撲面而來,他仍然遏制不住的興奮。

  “是該收網了,河東這一次算是遭了大罪,人口只怕會減低兩到三成。”章回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公孫長明,這樣的謀劃,效果的確很明顯,但確也顯得過于陰狠了,而且,為之付出代價最重的,仍然是最為普通的百姓。

  韓琦也好,李存忠也好,他們失去的不過是權力,薛均,司馬范這些人失去的是財富和話語權以及影響力,但老百姓失去的卻是生命。

  但章回也清楚,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價。想要長治久安,必得要拿出淋漓的鮮血來換取。這不僅讓他想起了李澤書房之中懸掛的那副字。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那是他初到武邑的時候,李澤請他提筆書寫的。李澤當初說,他要改變這一切,興,要讓百姓安居樂業。不過那時的李澤,勢力還遠遠不及今日,希望他能在以后,勢力愈來愈大的日子中,依然能記得當時的初衷吧。

  “曹尚書,接下來,你恐怕還要準備大量的官吏了。”李澤笑吟吟地看著曹信道:“這一戰打完了,估計杜有才也會老老實實的向我們獻上安綏之地,雖然他現在只擁有夏州了,但這位朝廷欽命的安綏節度使自動上書請辭這個職位,還是最好的。”

  “我盡力吧!”曹信搖頭道:“河東,河中兩地,便將我幾乎所有的人才儲備給一掃而空了,好在這一戰打完之后,春閨也正式開始了,又會有一批新鮮的血液進入到體系中來,可稍解一下我們的人才短缺之苦。”

  “那些在地方之上工作著有成效的吏員,可以直接提拔。”李澤道:“這也可以讓所有的吏員們有一個盼頭,只要干得好,便有上升的通道。再說了,這些吏員們實戰經驗豐富,興許到了地方,比咱們的進士能更快地干出成績來呢!”

  “是,李相!”曹信點頭道:“吏部本身便有這方面的計劃,我已經讓白明理在制定這方面的考核文書了。”

  “接下來這邊的事情,就要托附給各位了。”李澤朝屋內諸人拱了拱手,道。

  室內諸人亦是拱手道:“祝李相此次出兵,一帆風順,收復安綏,痛擊吐蕃!”

  色諾布德有些氣急敗壞地坐在一戶農戶家里的石碾子之上,看著親兵在屋里翻箱倒柜地尋找著食物,隨著一個個的親兵垂頭喪氣的出來,色諾布德的臉色越來越差。

  好日子只不過過了短短的月余便一去不復返了。初進河東的時候,他們想啥有啥,只需要沖進一個個的村子,便能得到他們想要的。那時候,他的隊伍還有數千步騎。

  只可惜,接下來他的行程,便變成了地獄模式。百姓們早在他們抵達之前,要么逃進了城里,要么便逃進了山里。而在他們的身后,張嘉的右武衛一步一步地雖然緩慢,但卻極其堅定地壓了過來。

  不管是他也好,還是阿史杜拉也罷,抑或是德里赤南,都曾想千方設萬計地準備去襲擊張嘉,如果能將其擊敗,打垮,那這盤棋就又能活過來了。

  但是很可惜,張嘉就是一個屬烏龜的,不緊不慢,不管他們賣出多大的破綻,張嘉就只當沒有看見,軍力布署毫無破綻,就像是一個連環套,你不管觸及到那一點,都會使得他的整個體系活躍起來。

  他們想吃掉張嘉,但卻不想被張嘉給纏住。

  沒奈何,他們只能在張嘉的壓力之下,一步一步地向南而行。

  他們的人,越來越少,但唐軍,卻愈來愈多了。三天之前,色諾布德與另一支唐軍騎兵交手并且大敗虧輸。

  那支騎兵屬于大唐左千牛衛。

  這讓色諾布德意識到,唐軍的援兵已經抵達了河東。

  拉扎為什么還沒有打破銀州?這已經是他們這支孤軍唯一的生路了,只有拉扎破了銀州,才能與他們連成一氣,才能將他們這支孤軍救活。每個夜晚,色諾布德都在祈禱著有好消息傳來。

  但好消息沒有,壞消息卻是一個接著一個。

  昨天,阿史杜拉傳來消息,他遭遇到了大唐左威衛兵馬。這讓色諾布德的心里都涼透了。又來了兩衛唐軍,那怕就是先鋒,也已經讓他們吃不消了。

  這一次的出軍,他色諾布德簡直就是噩運當頭。

  先是在木魚城,被袁昌厲海唐吉炸了一個一佛升天,二佛入地,接著在西受降城,被李德統率的騎兵神兵天降,一場突襲,損失慘重,最后到了河東,快活了沒幾天,便又被趕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找到糧食啦!”親兵們在歡呼,緊接著便有一個吐蕃兵提著一袋子小米兒興沖沖地出了房門,這一家人將糧食埋在了地下,也被這些餓急了的吐蕃兵給掘地三尺找出來了。

  院子之中架起了大鍋,一袋子小米兒倒進鍋里,沒用多長時間,股股香味便散發出來,包括色諾布德在內,所有人都圍在大鍋旁邊,貪婪地注視著翻騰的小米粥。

  急驟的馬蹄聲,凄厲的牛角號聲不合時宜的響起,緊跟著斥候們聲嘶立竭地叫喊聲傳遍了整個村子。

  “有敵來襲,備戰,備戰!”

  小米粥還在鍋里翻騰著,但吐蕃兵們卻不得不翻身上馬,色諾布德看到一名親兵用頭盔舀了一頭盔的小米粥,一邊往馬背上爬,一邊不顧滾燙就這樣伸手撈著往嘴里喂著小米粥。

  他不禁想要大哭一場。

  左千牛衛騎兵校尉白求義,去年武進士恩科的探花,率領著五百名左千衛騎兵呼嘯著沖進了村子,吐蕃人的騎兵已經上馬跑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步卒或者沒了馬的騎兵絕望地頂著刀槍沖向了他們。

  刀光雪亮,戰馬奔騰,一路沖過之后,村子里便只剩下了一地的尸體。左千衛騎兵們沒做絲毫的停留,尾隨著奔逃的吐蕃軍隊,狂追而去。

  張嘉的兩萬余步卒占點,一個城池一個城池的布防,而左千衛與左威衛的騎兵在先行大舉進入河東,追剿這些已經走投無路的吐蕃兵馬。

  唐軍,正在把剩下的吐蕃兵馬,一點一點的逼向太原城,準備在哪里,將他們徹底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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