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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風雪之中亂刀飛

  手中的彎刀嗆然出鞘,蕭理一叩馬腹,戰馬從小步緩跑驟然加速,從無邊的風雪之中沖了出來,在他身后,五千騎兵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殺向了千余步外的吐蕃大營。

  借著風雪的掩護,數千騎兵大天白日地潛進了距離吐蕃大營如此近的距離,對方居然還毫無所覺,這讓蕭理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更讓他不敢相信的是,對方的大營,居然連最簡單的柵欄都沒有拉上一個,更別提挖壕掘溝這種在冬天里絕對是苦差事的活計了。

  一個一個的軍帳,便如一個個脫光了正在河中沐浴的大姑娘一般,赤身的呈現在他的面前。

  蕭理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自己這半輩子的戰斗生涯之中,居然還有如此的一場輕松的偷襲戰會找上自己。

  當戰馬突進那個毫無遮擋的大營,當他一刀將一個鉆出大帳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的吐蕃兵砍翻的時候,他還覺得似乎身處夢中。

  這太不真實了。

  這是敵人的大營?

  但這的確就是色諾布德的大營。

  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有一支強悍的騎兵部隊,繞道大漠,十余天里在這樣的天氣情況之下突襲數百里前來襲擊他們。

  他們一直以為現在他們的前后左右都是屬于他們的領地,而戰斗的前線,距離西受降城還遠得很。

  這談不上一場戰斗,更適合地說法是一場屠殺。

  大營內,沒有遇上任何有效的抵抗,大量的吐蕃騎兵此時戰馬還拴在馬圈里,他們正偎在火邊吃著糌粑,喝著酥油茶。

  而不少的將領,還摟著從西受降城搶來的女子胡天胡地。

  這樣的天氣里,似乎也沒有別的什么事情可做了。

  喊殺聲驟起的時候,他們甚至連甲胄都來不及套上,提上刀槍沖出大帳來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橫沖直撞的騎兵以及雪亮的彎刀。

  最亂的是那些吐蕃騎兵,到了這個當口兒上,他們居然還想去找他們的戰馬,在營中亂竄著奔向馬廊的他們,九成九都成了刀下的冤魂。

  倒是那些吐蕃步卒的反應要更快一些。一個大帳的幾十名士兵提起了刀盾長矛,沖出帳蓬之后,還是來得及組成一個小小的軍陣的,在哪些騎兵還沒有抵達的地方,步卒們還是組織起了百余人甚致是幾百人的防御隊伍,同時,也將所有能阻礙騎兵前進的物件,統統地放置在了他們陣形的前方。

  蕭理的應對方法簡單而粗暴。

  他派出了一隊騎兵沖到了吐蕃騎兵的馬廊處,驅趕著那里面的戰馬一路沖了過去。被驅趕的戰馬狂暴的踏碎所有一切擋在他們面前的東西,不管前面是障礙,還是人。

  色諾布德沖到西受降城頭的時候,衣衫不整,他的衛兵抱著他的甲胄緊緊地跟在后頭。但是很可惜,站在城頭之上,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密密匝匝的雪花從空中飄落下來,但遠處那震天的喊殺之聲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城內的騎兵已經開始集結了。

  終于,數騎自大營方向狂奔而來,站在城頭之下,大聲凄厲地吼叫著“敵襲,敵襲。”

  終于穿戴好了全套盔甲的色諾布德也弄清楚了原由。

  一支數千人的騎兵,突襲了自己在城外的營地。

  不假思索,他翻身跨上戰馬,帶著城內的五千嫡系騎兵,向著數里開外的大營疾奔而去。

  一支突襲部隊而已,他還有機會扳回形式。

  五千吐蕃最精銳的騎兵,風馳電摯一般地奔向了戰場。

  風雪之中,李德牽著馬,側耳傾聽著,來自西受降城方向如悶雷一般的馬蹄聲,正從他的側前方狂奔而過,他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上馬,去戳他們的屁股!”李德大笑著翻身上馬,一手提著長矛,一手執著弩機。

  三千游騎兵在李德的率領之下,發出轟然的一聲吶喊,猛沖而去。

  色諾布德聽到了側后方傳來的密集的馬蹄之聲,冷汗頃刻之間便從頭上掉落了下來。敵人還有埋伏,但此刻,他的五千騎兵剛好把速度提到了最快,而他的大營已經近在眼前,在如同出閘的洪水一般狂飆向前的騎兵流里,他完全無法在短時間內變陣。

  “加速向前,甩脫他們。”他大聲吼叫著,手里的馬鞭子毫不留情地鞭打著胯下心愛的戰馬。

  李德最擅長的就是這類的突襲,這樣的活計,這些年里,他不知道干了多少次。

  弩機抬起,一枚枚黑色的弩箭如同地獄伸出來的鐮刀,將一個個吐蕃騎兵射倒在馬下,三千騎兵狠狠地從側后方扎進了色諾布德的隊伍里。

  而在吐蕃大營之中,重新收攏了隊伍的蕭理,則從正面迎了上來。

  此刻,他們是以八千騎兵應對色諾布德的五千騎兵。

  而且是將色諾布德牢牢地夾在了中間。

  兵器的碰撞聲,慘嚎聲,吶喊之聲,將風雪的呼嘯之聲都盡數壓了下去,萬余騎兵在這片無盡的曠野之中互相追逐中,廝殺著。

  鮮血灑滿了方圓數里范圍。

  騎兵的戰斗,總是會結束得很快,不到半個時辰,吐蕃兵便垮了。先被李德爆了菊花,又遭到蕭理迎頭痛擊,數千騎兵在極短的時間里,便被右武衛騎兵分割包圍,戰場之上的形式從一開始,便傾斜到了右武衛一方。

  色諾布德狼狽而逃,將他的近兩萬步卒和大營以及西受降城扔給了李德。

  蕭理帶著五千騎兵追逐了色諾布德整整半日功夫,這才得意洋洋地返回。而此時,李德正站在西受降城的城頭之上,一手端著一碗酥油茶,一手抓著一塊糌粑,吃得有滋有味,盔甲之上同樣沾滿了鮮血的柳小蟬,卻是吃不慣如此味兒大的東西,卻是仍然在艱難地啃著半塊烙餅。

  “跑了多少人?”城頭之上,李德大笑著問道。

  “跟著色諾布德逃走的,最多二千人,就算他再收攏一些潰兵,也不會超過五千人的。他們往中受降城方向逃了,不過幾百里路,他們沒吃沒喝沒個遮風擋雨的物事兒,也不知道能活著抵達的會有幾許?”蕭理道。

  “他娘的,這個色諾布德倒是見機得快。跑起來毫不含糊。”李德道“蕭將軍,爽不爽?”

  “爽死了。”蕭理大笑“末將這輩子,就數這一仗打得輕松啊!”

  對于蕭理來說,這一仗的確是最輕松的,這兩年來,他們身上的裝備鳥槍換炮,可以說是武裝到了牙齒,與數年前相比,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之上。而在戰斗之中,良好的防護給了他們更多的信心和勇氣。

  盔甲比對手好,刀子比對手鋒利,便連體魄,這兩年也煉得愈發強健了,畢竟,頓頓吃肉和餐餐吃糠咽菜,對于身體完全是兩個概念。

  “我們發財啦!”李德看著蕭理道“色諾布德大概把西受降城附近搶光了,他恐怕做夢都想不到最后都便宜了我們。”

  “有多少?”蕭理問道。

  “總也要價值十幾萬兩吧!”李德道。

  蕭理嘴里頓時發出了喔喔的叫聲。

  “你學公雞叫也沒用,這些錢財,都得歸公。”李德笑道“不過城外的嘛,我就管不著了。”

  蕭理連連點頭“這是自然的。末將歸屬李相麾下已經好幾年了,豈不會知道這個規矩?”

  城外,士兵們正在打掃戰場,游騎兵們做這一行是有傳統的,當年李德組建游騎兵的時候,除了武器,戰馬,李澤可是啥都沒有給他們,他們得自己養活自己,所以在戰后搜撿戰利品,基本上做到了錙銖必較。

  當然,士兵們打掃戰場的時候,誰也不敢將搜出來的東西往自己懷里揣,只要是值錢的東西,便先往包袱皮兒里扔,計上數兒后交給上司,上司將所有繳獲清點完畢之后,再平均分配給每一個士兵。

  而這些,是不會納入帳本的。

  一仗打下來,只要贏了,士兵們總是會發一筆財的。很多時候,士兵們在這些上面的斬獲,比起他們的軍餉還要更高一些。

  當然,前提是打贏。

  “我很想知道,德里赤南在知道西受降城被我們攻占,色諾布德幾萬人馬,只剩下現在這點兒零碎的時候,臉上是什么表情?”李德從懷里掏出了一塊糌粑,扔給了蕭理。

  蕭理咬了一大口,邊嚼邊笑咪咪地道“估計如同吃了屎一般難受。”

  旁邊的柳小蟬惡狠狠地瞪了蕭理一眼,嘴里叼著一塊烙餅,走到了離他們二人好遠的一塊地兒,這才重新嚼了起來。

  李德和蕭理又是大笑起來。

  在他們看來,柳小蟬有時候真是莫名其妙,殺人都不帶眨眼兒,還怕聽到這些?像這二位,那怕是站在茅廁里,也能狼吞虎咽地吃上一頓。

  而此時,被蕭理與李德念叼的德里赤南,正向著張嘉的大營發起瘋狂的進攻。

  張嘉站在營中一處土臺之上,凝視著不遠處的戰場,笑咪咪地道“李相說得好,拿錢砸人的感覺,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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