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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一場慘敗

  軍隊一旦發動起來,效率自然是極高的,半天一夜,候方域一個曲一千兵馬,便砍伐了大量的碗口粗細的樹木拖回了營地,鐵抓將一根根樹木釘在了一起,再用麻繩緊緊地纏裹起來,一塊塊的木筏便告完成,李德的騎兵也沒有閑著,一半人巡邏四周,另一半人則也去砍伐樹木,然后用馬將這些樹木拖了回來,武威軍營地數里范圍之內,樹木幾乎被砍伐一空。

  而當天色放亮,柳成林所部吃過早飯,整軍待發,準備發動第一次進攻的時候,遠處的史家塢內里竟然也是鼓聲隆隆,響徹天地。

  片刻之后,哨騎狂奔而回。

  他們帶回來的消息讓柳成林無比錯愕,但同時卻又歡喜無比。史家塢的指揮者腦子里似乎是進了水,他們居然出塢主動來尋武威軍決戰了。

  “再探!”柳成林喜道,他最為犯愁的是敵人縮在塢堡里不出來,只要敵人愿意出堡作戰,那對于他而言,便是以己之長,對敵所短,當然,對面的敵人也不是太弱。

  至少,那兩千盧龍精銳,肯定是不弱的。

  候方域所部昨天辛苦了一夜,今天便作為留守部隊鎮守大營,柳成林則帶領袁剛,柳長風兩個曲以及自己的中軍所部直撲史家塢,而李德的騎兵,則游戈兩翼。

  史家塢的敵人的確出堡了。

  他們擺出了一個奇怪的陣形。兩千盧龍軍直接便過了連接兩岸的石橋,背靠石橋列陣。而在對岸石橋的兩翼,各自有大約一千史家塢鄉兵鎮守河岸。

  這個陣形,品字形而立,但因為有了中間的一條河,卻又顯得不倫不類。

  看到這個陣形,柳成林反而有些猶豫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敵人擺出這樣一個架式,難道就是準備套上一副龜殼挨打的嗎?

  背靠石橋列陣的盧龍軍以一輛輛的戰車組成了精典的卻月陣,層次分明,但這樣一個陣勢,的確只能防守,而不能進攻。河岸對面的史家塢鄉兵更不用說,如果武威軍不渡河作戰的話,他們就只是擺設,唯一能夠為這邊的卻月陣提供支持的,便只有那些石炮與強弩以及塢堡城墻之上的那些大型投石機。

  柳成林正在猶豫之際,對面的卻月陣中,一員老將卻是策馬直出陣列,站在陣前,看著遠處的柳成林大笑道:“柳成林小兒,就連,也敢稱北地名將,老子縱橫北地,打得契丹人哭爹喊娘的時候,你還是你媽的懷里撮奶呢!今日老子給你一個機會,就站在這里,看看你這個所謂的北地名將,能不能奈我何?老子要是退了半步,就算我輸。要是不敢來攻,便趁早滾回去找你的老娘去吧,莫要在這里丟人現眼。”

  聽著對方狂妄的叫囂,柳成林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整個武威軍更是叫罵聲一片。

  “將軍!”柳長風大步而來,“這些盧龍人如此狂妄,今日便讓他們知道什么才是天下強軍,柳長風,請命主攻。”

  柳成林冷笑:“他可是點了我的命。柳長風,袁剛。”

  “在!”兩員大將同時應聲道。

  “按照原先計劃,你二人各率本部,自上游和下游同時渡河作戰,擊潰對岸敵兵。”柳成林道。

  “諾!”兩人同時躬身一揖,然后轉身離去。

  柳成林則是提起了他名震橫海的紅櫻槍,看著對面的盧龍老將,“鄧倫老匹夫,今日便讓你死得心服口服。”

  紅櫻槍高高舉起,頓時戰鼓齊擂,號角鳴響,一面面大盾豎立而起,開始緩緩向前移動。盾兵架盾舉刀,后方則是長矛如林,緩緩向前推進。

  游戈在兩翼的李德騎兵,其中數隊一聲吶喊,摧馬自兩軍戰場中間高速掠過,距離盧龍軍卻月陣不過數十步時,紛紛在馬上張弓搭箭,向著車陣之內的盧龍軍射擊。

  騎弓偏軟,很難對這些身著甲胄的士兵造成多大的傷害,李德此舉,只不過是為了吸引卻月陣中的盧龍軍的注意力,當然,也是吸引對方的遠程武器的打擊,減輕正在前進的柳成林步卒主力的壓力。

  果然,當騎兵們高速掠過卻月陣前之時,陣中的弩箭,羽箭立時便開始還擊,啉啉的弩箭之聲,嗡嗡的羽箭之聲,響徹全場。

  戰馬高速掠過,數騎轟然跌下馬來,對方陣中,也是一陣陣的騷亂,雙方各有損傷,兩隊騎兵交叉而過,掠過了陣前,另外兩隊又自左右交叉高速插了過來。

  而在騎兵的騷擾之下,柳成林所部亦開始了加快了步伐,當李德的騎兵第三次交叉而過,付出了數十名騎兵倒在兩軍陣前的代價之后,柳成林所部已經撲了上來。

  咣當咣當的大盾立地之時響起,閃著寒光的弩車從盾牌之后露出了射影,在軍官聲嘶力竭的一聲放的口令之下,數十架弩車之上的弩箭烏泱泱的便撲向了前方的盾陣,更多的羽箭飛上了高空。

  卻月陣中,轟隆一聲,豎起了一面面大盾,弩車上的弩箭重重地擊打在這些盾牌之上,強勁的力道將大盾擊歪,擊碎,盾陣雖然當住了這一波攻擊,但亦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而在弩車開始發射的時候,長矛手們已經紛紛從大盾的縫隙之中一躍而出,沖向了距離他們不過百余步的卻月陣。

  在兩部中軍主力接戰的同時,左右兩翼,柳長風與袁剛指揮的兩曲各一千人馬,抬著一張張木筏,吶喊著沖向了河堤,沖下了河岸,將木筏扔在河里,一個個士兵爬上木筏,揮動槳片,向著對岸劃去。

  對面河堤之上,鼓聲雷動,羽箭如雨一般地落向河道,塢堡之上,伴隨著一陣陣的轟隆隆的聲音,無數的石彈自天而降,打向河道之中的木筏。

  有木筏被石彈擊中,頓時散成了一根根散亂的圓木,筏上的士兵自然也翻身落水,身著甲胃的士兵一旦落水,基本上就是直接沉到水底,想要穿著數十斤的甲胄在水里游動這并不現實,但也有人抱著一根根散了架了圓木,順著水流向著對岸游去。

  塢堡之上的投石機似乎并不多,而且每一次發射的間隔頗長,而僅僅十余丈長的河面寬度,也實在很難成為渡河者的阻礙,僅僅是挨了一輪投石機的轟擊,第一支木筏便靠上了對岸,筏上的甲士們一手提盾,一手提著橫刀,一躍上岸,立即便向河堤之上的鄉兵發起了攻擊。

  史家塢的鄉兵們相對于一般的鄉兵,的確很悍勇,至少在面對武威甲士的時候,他們并沒有退卻一步,但勇氣并不能彌補實力,第一波上岸的甲士的確差不多都倒在了河堤之上,但這些倒下的人,卻也硬生生地在河堤之上打開了一個缺口。

  后續的甲士源源不斷地攀上河堤,當對岸河堤之上大約有五百名甲士上岸之后,鄉兵們便再也抵擋不住了,被集結成陣的甲士們殺得步步倒退。

  上游和下游的兩個攻擊陣容,都是如此。

  柳成林看著左右兩個攻擊群利上岸之后,也終于長出了一口氣,打到現在,他已經不認為敵人有什么陰謀詭計了,似乎這只是對面的這個盧龍老將馮倫的狂妄而已。

  一帶戰馬,他撥馬向前沖去,他要親自去砍下這個馮倫老匹夫的腦袋,讓其對他的狂妄付出應該有的代價。

  李德的騎兵此時卻成了掠陣者,勒馬河岸,看著對面被殺得步步倒退的鄉兵,李德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如果按這樣打下去的話,用不了多久,柳長風與袁剛便能一左一右封死石橋,將馮倫所部隔絕在對岸,兩相夾攻,他不相信馮倫能逃出生天,但哪怕是到了這樣的境地,正在與柳成林所部激戰的馮倫,卻似乎沒有看見一般。

  李德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中軍所在。

  柳成林單槍匹匹地沖向了沖向了正對面的卻月陣。羽箭如蝗飛來,他只是揮槍打飛射向戰馬的羽箭,對于飛向自己的,根本懶得理睬,那些羽箭叮叮當當地射在他的身上,也無法對身著重甲的他造成任何的傷害。

  飛馬向前,長槍探出,插入到了一輛戰車的底部,一聲狂轟,整輛戰車竟然被他挑了起來,高高飛起,轟然地砸進了卻月陣中。

  盧龍軍發出一陣陣的驚叫,柳部卻是陣陣喝彩,便連李德身后的騎兵,也是大聲鼓掌叫好。李德也是看得心旌神搖,柳成林如此勇力,卻是他忘塵莫及的。

  暴喝聲聲之中,柳成林連挑數輛戰車,竟然憑借著一己之力,生生地在卻月陣上打開了一個缺口。柳部沿著這個缺口,蜂涌而入。

  柳成林并不急著向內里殺進,而是一門心思地去破壞這些戰車。當他的戰馬終于被反擊的盧龍軍砍倒,他躍下馬車,卻更是勢如瘋虎一般一般,紅櫻槍掄得風車一般,別說是敵人了,便連自己人也離他遠遠的,隔不片刻,便能看到一輛戰車被他高高挑起,砸向另外的戰車。

  李德看得連連搖頭,卻月陣中,盧龍老將馮倫也是看得心驚膽戰。

  盧龍軍在柳成林的瘋狂打擊之下,卻月陣終于不再成其為陣了,多處被柳部攻破,雙方纏殺在了一起。

  李德心中的不安愈發的濃了起來,因為馮倫根本沒有撤退的意思。

  這不正常。

  李德在德州曾帶著騎兵游擊作戰近一年,多次面對著當時的橫海軍隊的圍剿,對于危險有著本能一般的嗅覺。

  但此刻,在三個戰場之上,武威軍隊都占據著絕對的上風,他又實在找不出來危險來自哪里。

  就在他眼皮子狂跳的時候,對岸,柳長風所部,袁剛所部戰斗的地方,突然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爆炸之聲。

  這一刻,天色似乎驟然之間便黑了下來,李德胯下的戰馬一場嘶鳴,竟然掉頭就跑,他身后的騎兵也是驚呼連連,胯下的戰馬被這雷鳴一般的聲音全給驚炸了,到處狂奔。

  李德無法控制自己的戰馬,只能任由戰馬帶著他狂奔亂竄,在馬上,他用力地扭過頭來,看著大團大團的火焰在天空之中飛舞,火焰落在河中,竟然也不熄滅,依然在熊熊燃燒。

  “這是什么,這是什么!”李德在馬上狂吼著,用力地勒著馬韁,想要控制住他的戰馬。

  柳成林的左右沒有什么敵人了,此刻,他端著長槍,整個人卻陷入了呆滯的狀態之中,其實不僅僅是他,他的部下,甚至于他的敵人,包括馮倫在內,也都在扭頭看著對岸。

  似乎連他的敵人,也完全沒有想到他們設下的陷阱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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