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農業局。
自從局長知道牧正陽和趙康平之間的關系,牧爾雅的工作就變得非常的清閑,坐在辦公室里悠哉悠哉地喝著茶刷著手機。
“爾雅,縣一中的老師們去天南山團建,說是在天南山遇到了一位國學大師,你家就在天南山腳下,你知道是誰嗎?”
坐在牧爾雅旁邊的一位身材微胖的卷頭發女性把頭湊到牧爾雅的工位前,把手機伸給牧爾雅,屏幕上正顯示著‘溪中人溪中事’公眾號轉發的胡永平的那篇文章。
牧爾雅搖搖頭,喝了一口茶,心中卻覺得這事必定與弟弟牧正陽有關。
“哈哈,你都沒聽說過?那肯定就是假的!我就說古文生澀難懂,咱們這些人都很難聽懂,鳥雀還能比人更聰明?”
坐在牧爾雅旁邊的微胖卷發女性帶著幾分鄙夷笑道。
“老弟的手段愈發的神奇了!讀書聲居然讓鳥兒都停止鳴叫,縣一中的老師還以為是國學大師…”,牧爾雅沒有理會同事,望著杯里的茶葉怔怔出神,又想起牧正陽之前叮囑多讀書,“難道說老弟讓我們多讀書,目的就是讓我們將來有一天能變得和他一樣?”
“我可不能被老弟給甩得太遠了!”
牧爾雅以前沒有把牧正陽的話太當一回事,畢竟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增廣賢文等蒙學書籍是兒童打基礎的,讓一個大學畢業的人去看這些,有點天荒夜談,再看到這篇公眾號后,立即從抽屜里拿出一本書,在同事詫異的目光中認真地讀著。
縣一中。
孔天逸開著一輛黑色的路虎攬勝,帶著胡永平駛出縣一中的校園。
“天逸啊,咱們校長開的車都沒你好,這輛車一年得花很多錢吧?”
胡永平坐在后排,座椅都是真皮材質,空間比其他車更大,坐著非常舒適,笑著問了一句。
“大概幾萬塊吧!”,孔天逸很少去做這些事,也不是很清楚具體數據。
“一年養車就花幾萬塊?你當老師一個月就幾千塊錢,一年工資剛剛夠你養車的了!你說你當老師為了啥?”
胡永平當了一輩子的教書匠,生活還過得去,但談不上富裕,聽后吃了一驚,問道。
“不想回去繼承家業!在溪中縣這種小縣城當老師挺好的,有很多時間讀書!”
孔天逸開車非常穩,面色從容淡定地道。
“當老師是為了不想繼承家業?我該說你什么…”
當老師的理由有很多種,胡永平卻第一次聽到孔天逸這樣的回答,嘴角略微抽搐氣得閉著養神。
車輛在崎嶇的山路上行駛,胡永平坐在車里卻沒有顛簸感,慢慢地在車里睡著了。
“胡老師,咱們到了!”,孔天逸把車停在村口的老樟樹下,向后排喊道。
“到了?人老了,精力沒有你們年輕人旺盛!”
胡永平昨天爬山就挺累的,又因公眾號的事引起了軒然大波,晚上失眠沒有休息好,迷迷糊糊地醒來,用雙手揉一把臉道。
“嗯,咱們已經在天南山山腳下了!”
“天南山太大了,漫無目的地在山上找也不是一回事,咱們先去村里問問情況吧!”
樟樹村的青壯年都在響水灣蓋酒廠,只剩下些老人兒童在村里。
胡永平、孔天逸在村里問了一圈,沒有得到有用的信息,最后還是從一位小學生嘴里得知在天南山山頂有一座書院的事。
天南山是中部海拔最高的山,沒想到在天南山山頂竟然有一座書院!
胡永平、孔天逸都非常意外。
“咱們昨天兩個小時,爬到半山腰,爬到山頂的話估計得三個小時!胡老師,你昨天就挺累的了,這次就在車里等我吧!”
孔天逸考慮到胡永平體力的問題,想一個人先去山頂確認一下。
“若天南山山頂真有一座書院的話,昨天讀書的那位國學大師極有可能就住在那座書院里!我還走得動,咱們一起來的就一起上去!”
胡永平在公眾號上寫的游記遭到很多人的質疑,心中有一股氣,想親眼見到那位國學大師,來證明自己說的沒有錯,便執拗跟著孔天逸上山。
孔天逸沒有辦法,只能在路上多留個心,防止胡永平出現意外。
胡永平是個有心氣的人,不想拖孔天逸的后腿,一路竟然走得挺快的。
青山隱隱,落葉蕭蕭。
望日崖,書院里。
牧正陽坐在院子里彈奏著古木龍吟琴。
臨近山頂。
孔天逸、胡永平聽到山頂傳來了悠揚的琴聲。
初時旋律時隱時現。
猶見高山之巔,云霧繚繞,飄忽無定。
轉而變成清澈的泛音,再加之活潑的節奏,猶如“淙淙錚錚,幽間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細流。”
孔天逸、胡永平息心靜聽,油然生起一股愉悅之情。
其韻揚揚悠悠,儼若行云流水。
接著連續的“猛滾、慢拂”作流水聲,并在其上方又奏出一個遞升遞降的音調,兩者巧妙的結合,真似“極騰沸澎湃之觀,具蛟龍怒吼之象。”
孔天逸、胡永平宛然坐危舟過巫峽,目眩神移驚心動魄,幾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萬壑爭流之際。
兩人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世間竟然有人能把古琴彈奏得如此之好,喜的是這人極有可能就是他們想尋找的那位國學大師,循著琴音加快了上山的腳步。
爬到山頂。
孔天逸、胡永平眼前豁然開朗,在山頂竟然有一片廣闊的平地,平地中間坐落著一座古色古香的書院,裊裊的琴音正從書院里傳出來。
高音區連珠式的泛音群,先降后升,音勢大減。
孔天逸、胡永平產生了一種“輕舟已過,勢就倘佯,時而余波激石,時而旋洑微漚。”的幻覺!
漸漸地所有的畫面都隱去,只剩下微弱的流水之聲,令人回味無窮中又有幾分寂寥之感!
“天逸,這彈的是哪首曲子?我剛才有一種時而在巍峨高山,時而在放舟激流的錯覺!”
胡永平自己對古琴所知甚少,但他曾見孔天逸在職工晚會上彈過古琴,便開口問道。
“高山流水!”
孔天逸聽著琴聲除了感受到胡永平描繪的場景之外,他還深刻地體會到其中深深的孤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