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了。
當這個消息傳了出來,當特理部內部的人們看到一道道身影依次從樓上走下來,并面無表情且飛快地乘車離開,人們也就明悟了這點。
這讓一些人松了口氣。
可旋即,便又是緊張且茫然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最終的決定是什么。
或者,即便很多人已經猜到了,但卻仍舊好奇于事情究竟會向哪種方向演變。
不過這終歸是讓人們懸吊了一整天的心略微緩和了下,他們真的擔心,若是繼續拖延下去,特理部大樓門口是否會被憤怒的民眾擁堵住。
好在…終于還是有了決定。
“花蓓!會議室缺人手,你去一趟。”
當花蓓聽到身后的喊聲的時候,她遲鈍了兩秒才轉回身。
然后茫然地看了身后的人,又看了看手里的表格,之后在對方的催促聲中才終于回過神,向樓上走去。
可當她迷迷糊糊沿著階梯走到頂,才猛地意識到,會議都解散了,還要人過去做什么?
里面都沒人了吧?
再者說,為什么只有我自己?
她看了看空蕩蕩的走廊,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幻覺聽錯了。
恩…又或者,大概是打掃衛生之類的事情吧…
她想著,繼續往前走,然后推開了會議室的門,可接下來她的動作卻是一滯,啊了一聲,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她本以為會議室中已經不再有人,卻沒想到,一個身影還坐在那里。
是施圣存。
整個會議室中,只剩下他一個沒有離開,不知道是還有事要處理,還是別的什么。
“你來了?”施圣存扭頭看了她一眼,說。
“他…他們說這邊缺人手…”
“恩,對,”施圣存點點頭,然后將一張紙塞給她,說,“幫我將這個送到底下部門,將其下發給各地司局,要快。”
“啊…是!”花蓓愣愣地接過去,然后轉身就本能地往外走。
一直來到走廊盡頭,她突然意識到哪里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她近乎本能地將腳步減慢,然后低頭掃了手中的那張紙一眼。
就只是一眼,她的身體卻如雷擊般呆立住,不再動彈!
那是一張很樸素,很簡單的紙。
寫在一張“新聞”的背面空白處,手寫體,鋼筆墨水的痕跡還沒有完全干透。
紙上的文字也很簡單。
標題上寫著“逮捕令”三個字,底下則用簡短的文字敘述了大概的內容,意思是要求各地相關司局配合一司隊伍,對原一司副司首,指揮使程林進行逮捕。
并沒有其余的內容,底下是鮮紅的,如血般的印章。
花蓓愣愣地捧著這張紙,然后身軀再一次不可抑制地顫抖了起來,額頭上冷汗沁出,大腦一陣陣暈眩,腦子里發出轟響,只剩下一個念頭:
果然!果然!他們果然要抓他!
即便這個結果她在之前就已經有了些許猜測,但畢竟也只是猜測,她始終還抱著一絲期翼。
然而,此刻,這張逮捕令卻將那一絲希望也徹底澆滅了。
夕陽的余暉透過走廊的窗子,灑在她的顫抖的身上,清冷而空蕩的走廊中,只有她一人。
靜的可怕。
終于,足足過了一分多鐘,花蓓才一點點鎮定了下來,那那張紙則已經在不經意間被她攥緊,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紙團。
深深吸了口氣,她抬起頭,目光中再沒有一絲猶豫。
她左右向四周看了看,確認沒有人,這才緩緩走下樓梯,到了下一層,然后與一位又一位同事擦肩而過。
大樓里所有人都在忙碌,沒有人注意到她。
花蓓依照記憶,徑直走到了走廊盡頭的女衛生間,推門而入,然后一步步走過去,有些欣喜地發現衛生間隔板里這時候并沒有人。
她飛快鉆進了最里面的一個隔間,將門反鎖,之后從懷里摸出私人手機——這是她中午的時候找機會去拿的。
坐在冰冷逼仄的隔間里,她在通訊里找到了程林的名字,繼而用顫抖的手指敲出文字:
“跑!快跑!他們…要抓你了!!”
遼省。
16號靈地。
當夕陽的余暉將整座山峰照亮。
坐在湖畔的程林看到那奔流不息的河水都仿佛染上了淡金色。
靈地中很平靜,或者說,比昨日還要更平靜些,幾乎連一些工作人員都已看不見。
然而,程林卻很清楚,在“看不見”的地方,正有一雙雙眼睛,在看著這里。
他對此并不在意,或者說,這本就是他默許的。
坐在湖邊,那根魚竿被他隨手扔在身旁,魚線飄在水面上。
膝蓋上,擺放著一個筆記本電腦,程林認真地看著網上那些國內、國外的新聞,看著那些對自己的謾罵攻擊,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忽然,他微微抬起手,一扇光門浮現,女媧從里面走了出來,看了他一眼,說:
“艾露問你今晚想吃什么。”
“隨便。”程林隨口說。
女媧抱起肩膀,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認真點回答?她在廚房等著呢。”
程林終于收回目光,想了下,說:
“認真點的話…我想今晚可能沒時間吃東西了,你們想吃什么就自己安排吧。”
女媧眨眨眼,走過來,在岸邊也坐下,瞄了眼筆記本屏幕:
“還罵著呢?你倒也真奇怪,看著自己被口誅筆伐都能這么樂此不疲。”
程林聞言合上電腦,雙手向后,撐在枯黃的草地上,瞇著眼,感受著夕陽的余溫:
“看樣子,也快結束了。”
“哦?”
“一天了,國內的主流媒體始終沒有做出任何應答,再沉默下去,怕是真的要出問題了,而且…這么久,想必也足夠黎陽等人從國外回來了。”程林語氣平靜地說。
女媧皺了皺眉,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他們做下決定了?”
“決定?呵,事情的決定在新聞被爆出來的那一刻起,就早已經注定了,剩下的,都只是考慮如何操作而已。”
“我不太明白…為什么這么說?”
女媧皺起眉頭,下意識曲臂將雙膝抱起。
他雖然也逐漸從程林口中知曉了如今面臨的情況,但卻由于對現實世界以及一些必要信息的缺乏而無法理解其中的邏輯。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