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昏暗的森林中,一團幽藍的火焰騰空而起,將一株略顯猙獰的樹木飛快焚燒成大片大片的焦炭。
涼風將火焰吹得散開,化為無數朵光焰,向四面八方紛落,如同風中的蒲公英,那些藏在黑暗中的植物紛紛瑟縮著,顫抖著,近乎倉皇地遠離,很快便清出一片空地。
“打掃戰場。”
站在人群前列的一個身影開口說,后方的其余穿著奇異的皮質制服的聯邦異能者們便紛紛散開,熟練地分揀,打掃。
這里是浮陸投影的另外一個方向,聯邦的探索團隊集聚于此。
他們的規模同樣龐大,且配備了一定數量的新式靈能武器,方才的一輪光焰打擊,便是肩扛式靈能炮的成果,看起來還算不錯。
然而,那個身影臉上卻不見任何喜色。
人影紛亂中,一位身姿婀娜的女郎走了過去,手中抱著一個特殊改裝的戰術平板:
“蘭斯洛特,這是外面最新的監測報告。”
聞言,那個高大的身影終于扭過頭,將臉龐從陰影中釋放出來。
他有著一頭金發,用束帶綁在腦后,因而,可以保持在戰斗中也不松散,他鼻梁高挺,眼眸深棕,是典型的白人面貌,只是那雙眼睛,冰冷的近乎沒有情緒。
即便已經見過許多次,女人仍舊無聲于心中吸了口氣,黑色皮衣下,小腿緊繃,趕忙將手中的戰術平板遞了過去。
聯邦那位新晉八品,當前世界百強榜位列第一的強者,面無表情伸手接過,之后開始打量上面的電子文檔,旋即宛如大理石雕刻成的嘴唇動了動:
“夏國的黎陽消失了?”
這是文檔上面記載的其中一個條目。
“‘魔術師’傳回的信息是這樣,表面上他仍舊駐守夏國首都,但實際上已經暗中離開,去向不明,疑似離開了夏國本土,但更具體的動向無法得知…這似乎是施圣存繞開特理部下達的任務。”女人飛快解釋道。
蘭斯洛特冰冷的眼眸中終于有了一絲波動:“如果我是施圣存,也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女人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么,但終歸是沒有開口。
沉默兩秒,蘭斯洛特將戰書平板遞回,說道:
“向外界聯絡,通知國內本土收縮防御…這些應該也不用我提醒…另外,繼續監視夏國航母動向,請海軍做好交戰準備。”
“你擔心那艘航母?可那又有什么用處?這處投影森林密集,并且有霧氣遮擋,高空視野很差,最關鍵的是信號干擾嚴重,雷達、衛星全部無法工作…而飛機一旦進入低空,又會成為最明顯的靶子…作戰部的那些人并不認為它具有威脅,這更像是夏國海軍的單方面炫耀行為。”女人聳了聳肩,有些不理解地反問。
等她一番話說完,猛地感覺到身軀發冷,寒氣從盆骨里滲出來,讓她打了個哆嗦,旋即,便看到蘭斯洛特正冷冷地凝視著她:
“照我說的做。”
“…是!”她果斷屈服,收起平板,轉身想要快步離開這片區域,然而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后蘭斯洛特似乎是解釋給她聽,又似乎是自言自語地道,“我總感覺不安,畢竟,直到如今,我們還不清楚施圣存的八品能力到底是什么。”
幽暗的密林中,涼風忽然變大了許多,吹得周遭的樹木搖擺。
天空中那一道狹長的如同“一線天”的縫隙,縷縷,層層疊疊的云飛快向后掠過,牽動的那無數光年外的銀河星辰也仿佛移動了起來。
“那么,現在…你還會恐懼么?程…或者,我該稱呼你為…black?”
施圣存溫和而肅穆地說。
與此同時,程林也看到了一只手遞了過來,就懸在他的身前。
寂靜。
就連那些時刻徘徊于光明之外的植物們也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紛紛伏低了身軀,緩緩開始撤離。
在這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中,程林凝望著咫尺之外的這個男人,心中竟意外地沒有波瀾。
這一路上,他早已對被戳破一層身份,扒開一層馬甲有所準備,并且用了很多心思去思考,去猜測,對方會用什么辦法捅破這層薄薄的窗戶紙。
他設想過許多種情況,卻唯獨沒有猜到眼前這一幕。
并不是施圣存的舉動太出人意料,而是…太不出人預料。
就這樣,尋常的,平淡的,如同聊天一樣說出了自己的身份,也證實了程林的猜測——他果然已經知道了。
而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程林甚至已經做好了遁入靈界的準備。
是的,雖然概率很小,但他不能排除對方單獨叫自己出來,就是為了憑借八品境的實力將自己擒拿的可能。
這個可能性很大,并且足夠穩妥。
可在他確認對方身上并未有任何異常的靈氣波動,并且看到那只手的時候,程林意識到,自己的判斷終歸還是對的,施圣存還是選擇了合作。
是的,在那位一司的成員過來找他的時候,程林便猶豫過自己該如何應對。
一方面,他很確定自己不是施圣存的對手,即便有靈界,同樣也并非能保證絕對的安全。
另一方面,這又是個極好的契機,與官方攤牌,進而謀求合作的契機,他同樣不想放棄。
而最終之所以選擇冒一定的風險過來,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對施圣存這個人的肯定。
尤其是剛剛結束的那次推演,讓程林對他多了一些尊敬。
而值得尊敬的人,想來,給予多一點的信任總還是可以的。
無聲于心中松了口氣,程林輕笑了下,卻沒有去貿然握對方的手,而是凝視著施圣存的眼睛:“我以為,你會換一種方式。”
施圣存沒有收回手,仍舊保持著這個姿勢,眼角的笑容擴散開:
“你也比我預想中,更加平靜。”
夜風吹起一片枯萎的白色花朵,緩緩從兩人眼前掠過。
程林的笑容一點點收起,化為了一派認真:“所以,我可以理解為這是組織的態度么?”
施圣存平靜地搖了搖頭,之后在程林略顯錯愕的目光中認真回答:
“我代表不了任何人,我只能代表自己,所以,這是我的態度,我想…我們可以開誠布公地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