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
程林忍不住有些詫異地反問。
“是的,學院,也就是說,對于這座投影而言,我們國內派出的探索隊伍人員將從十院中選拔。”黃茵肯定道。
程林蹙起眉頭,對這個決定并不太理解,黃茵只能繼續解釋道:
“探索投影很重要,但兩國關系更加重要,想要在這里頭找到平衡并不容易,如果按照慣例,讓司局進行探索,一旦在里面發生沖突,后續的事情就很麻煩。”
程林點點頭,這他很容易理解。
黃茵又道:
“可是我們又不能放棄探索,而且這次探索,我們絕對不能‘吃虧’,蘇國也是一樣的想法。
而由于兩國目前的同盟關系,我們還得保持自己不吃虧的前提下,讓對方也不太吃虧…當然,他們也需要這樣做。
類似的事情在國際上有過先例,當時想出來的辦法就是不讓正式修士下場,而是將兩國的學員級修士派進去。
恩,怎么說?
相當于兩國大學生友誼賽?
差不多的含義,如果出現摩擦,也相對比較好處理。”
程林似懂非懂。
“類比于兩家小孩子打架家長互相道歉?”
“…”黃茵噎住,想了想,忽然噗嗤一樂,“好像還真差不多…雖然我覺得這決定有點扯,但是鬼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
“或許能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也許吧,不過很多事最后得出來的并不是最優解,而是各方能勉強接受的解,有的事情甚至會顯得很荒誕,但實際等你了解了,就會知道有其內在邏輯…類似的事太多,等你工作了就知道了。”
黃茵有些感慨地說。
“那這交換生文件…”
“很簡單啊,按照規矩,應該是咱們這邊派出十院學員,對面派出庫市的那所修行者學院的學員參加,恩,理論上是這樣。
可是吧,咱們又要想辦法贏…
所以,上面的意思是,調集其他學院的一些優秀的學員,臨時進入十院,以交換生的方式探索投影。
這樣的話,贏面比較大嘛。”
黃茵端著茶杯解釋道。
程林怔了下:“作弊?”
“這是合乎規矩下的靈活變通,”黃茵強調了下,旋即說,“甭有心理負擔,按照我們這邊得到的消息,蘇國已經先一步開始從各大學院往庫市調人了,也是用的交換生這套,咱們這只能說是學習蘇國老大哥的先進經驗。”
這也算先進經驗?
程林險些一口槽吐到黃茵臉上,不過既然蘇國都這么干了,那夏國這邊這般應對也問題不大了,這類似于兩國的“默契”。
“好了,別想那么多,說是兩國之間的比賽,其實兩邊大概率是秋毫無犯,倒不如說是咱們國內各大學院之間的對抗,你們代表九院出去,也就是代表九司,就是代表我…所以…”
“知道了,肯定不會讓黃副司你沒了面子…”
程林語氣無奈地說。
黃茵笑瞇瞇地拋過來一個贊賞的眼神:
“不錯,你這成長速度蠻快的嘛,都懂得揣摩領導心思了,哈哈哈。”
就你黃茵這點小心思還用“揣摩”?就算學院里看大門的大爺都一清二楚好不好…
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程林懶散地說了聲走了,轉身推開門在黃茵張狂的笑聲中迅速離開。
與此同時,類似的事情也在全國各大學院上演。
魔都,二院。
宋顯真、梁丕等人被叫到了辦公室里。
“交換生?讓我們去十院?”
“和蘇國的學員比賽?呵呵,能動手么?不行?那有什么意思?”
“去不去?”
“…去。”
從學院領導的辦公室走出來,一群二院排名前列的學員們都有些興奮。
這種事畢竟不多見,至于參加投影可能遭遇的相應的危險,他們幾乎無人在意。
各大學院挑選的,幾乎都是以往跟隨司局參加過投影探索的學員,如果說論及處理地方事務,那他們或許還太嫩,但如果說探索投影,這些學員無論在實力上,還是經驗上都并不算少。
這也是這個方案通過的原因之一。
蘇省,六院。
“就在這里簽名,對的。”
“老師…這個日期好像不太對…”
“日期沒錯,好了,回去準備一下吧,今天晚上的車,連夜北上。”
李瑾李瑜兩姐妹放下筆,然后對視了一眼,都有些驚訝。
在她們身旁,還有幾個同院的優秀學員已經急不可耐地返回宿舍準備行囊。
長安。
七院。
“蹭!”
一片小樹林中,剛從樹上飄落下來的兩片葉子被某種力量從中切開,斷口光滑,整齊。
短發女孩吳束姍輕輕放下手刀,原地攥拳,吐出一口氣,清澈的目光中透出些許亮色。
“滴滴。”
忽然,她放在地上的書包里發出聲響,擦了擦抬頭的汗,扯了扯寬松的練功服,吳束姍走過去摸出手機。
打開,發現是一份交換生文件,點開,她的略顯粗短的眉毛微微翹起。
“十院?”
帝都。
燕山。
那座類似道觀的古典庭院里,一間房屋內,施圣存坐在一張方正的梨花木椅上,微笑著面對站在他身前,與他僅一桌之隔的高大男人。
這個男人身材壯碩,皮膚粗糙,臉孔認真且嚴肅。
“原本這個時間應該是放假的,不過北方投影這事,怎么說都需要有人坐鎮,十司后立,實力偏低,只能你去走一趟了,辛苦了。”
施圣存說,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不過,在我的預感中,這次的事雖會有些波折,卻不會出現什么危害性的后果,這也就足夠了,應該不需要你出手解決什么問題,就當度假吧。”
男人并不在意,只是隨意點點頭,然后問道:
“有沒有細節需要注意?”
施圣存搖搖頭,笑容微苦,說:
“以我的能力也只能勉強判斷最基本的吉兇,而且…結果還不一定準確,至于細節…那是變化中的事,沒有發生前,任何人都無從確定,我們最多只能從命運中窺見一點點模糊的啟示,僅此而已。”
“好吧,反正我也不懂你說的那些。”
“還有什么事么?沒有的話,抓緊時間出發吧,十司的孫司首可是一直在催。”
施圣存詢問。
“還真有件事,關于黑袍…我們至今都沒有找到線索,他從西邊離開后,仿佛就此消失了,人間蒸發一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我知道了。”
施圣存沉默了下,說。
男人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么,扭頭離開,出門的時候還順手帶上了那扇雕花木門。
于是,這件古色古香的房間里,就只剩下了施圣存一人。
他靜靜坐在梨花大椅里,面前是一張同樣風格的桌案,案上卻沒有筆墨紙硯之類的物件,而是擺放著一臺息屏的電腦,以及一臺打印機。
旁邊放著一疊拆封的紙,桌角上,則靜靜放著一瓶鋼筆墨水,墨水瓶蓋擰開了,仰著放在瓶身旁,似乎不久前剛剛使用過。
橙黃色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點亮桌面的一角。
施圣存坐了大概三分鐘,仿佛在猶豫什么,卻終究還是緩緩站起身,從那疊紙里抽出雪白素凈的一張,放在面前。
之后伸手將從不離身的那桿老牌鋼筆抽出,“咔”的一聲扯開筆帽,放在左手邊。
然后用那宛如黃金鑄成的方正筆尖在墨水瓶里蘸了下。
吸足墨水,那墨水似乎也并非單純的墨,而是摻雜著一些仿若金粉的東西。
懸腕,停頓兩秒,在紙張寫下了“黑袍”兩個字。
字很大,卻不顯得丑,而是如同印刷體一般漂亮規整。
整個過程中,施圣存面容沉靜,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而在筆尖寫完最后的那筆“勾”,從紙面上抬起,那用混合著金粉的墨汁寫成的漢字卻是憑空自燃,發出青藍色的火苗,整張紙也迅速焦黑下去。
與此同時,施圣存的雙眸之中燃燒起兩道幽藍的火苗。
在他的視野里,眼前已經不再是古典房屋,而是一片燦爛的星辰,仿佛宇宙。
無數星辰在漆黑的背景上按照既定的軌跡運轉,一輪渾圓的月亦藏身于其中。
忽然,一些星辰脫離了原本的軌道,在某種未知的偉力下被牽扯著聚攏。
并釋放出緋紅光輝。
漸漸的,那些異變的星辰以整片夜空為背景,勾勒出了一個宏大的輪廓。
初始,那輪廓還看不出是什么。
又過了幾秒,才漸漸清晰起來。
隨著那一輪泛出深紅色澤的血月倏然分成兩個,并以“銀河”為中垂線對稱分布。
那周圍的一圈星辰構成的輪廓也一下子鮮活了起來。
施圣存眼睛驀然瞪大,純白之處密布血絲。
“臉!”
他赫然看到了一張龐大的難以理解的,正俯視著他,嘴角掛著神秘的微笑的詭異臉孔!
下一刻,施圣存忽地臉龐漲紅,雙眼凸出,身軀顫抖,難以抑制地發出一聲痛呼,隨即,一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噗!”
猩紅的血液撲滅了那桌上燃燒的藍火,他腦海中的圖景也轟然破碎。
十月求保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