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靜靜墜入了地平線,黑暗從天邊彌漫過來。
黑湮彈形成的刺目白光持續了短暫的一陣后便消失了,這一次,程林有了經驗,所以在開槍后便及時避開了強光,等“白夜”散去,他很快便適應了光線變化。
“死了?”
第一時間向西方看去,便只見黑湮彈將冰層覆蓋的山地擊打出了一個深坑,許多的堅冰都碎裂了,冰柱斷裂,沿著山體向下滾落。
貝內特的尸體趴在坑中,那件黑色皮衣整個被撕裂開,上半身的“馬甲”染血,頭部血肉模糊,程林操控合體戰魂飛過去,自己則慢了一步,防止對方未死絕而使詐,對于一顆黑湮彈是否能將其擊殺他并無絕對的把握。
直到合體戰魂在其尸體上徘徊了一圈,程林這才確認貝內特的確已經死亡。
快步走過去,程林注意到貝內特的半個頭顱竟然被打爆了,整個變形,鮮血中白色的粘稠物溢出,并在寒冷中迅速冷卻。
“竟然爆頭了?”
程林很吃驚,詫異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槍,然后笑道:“你還真是夠倒霉。”
雖然在學院中學習過一段時間槍械,但程林依舊距離神槍手有極大的距離,就算憑借“身體掌控”可以提高精度,也很有限,在這種情況下都能被他打中頭部,只能說貝內特此命該絕。
將手槍以及手心里的最后一顆黑湮彈收回靈界,程林這才放下心,貝內特的逃離極為果斷,超出了他的預料,好在最后的結果不錯。
想了想,翻出來一雙手套戴上,又將戰魂收回,他這才開始嘗試搜尋戰利品,將貝內特的身體反過來,忍耐著惡心嘔吐感,程林先是將他上半身的那件“馬甲”卸了下來。
這“馬甲”是金屬的,不如說是“軟甲”或者“內甲”更恰當,后背有扣,掰開就可以取下。
“還挺輕的。”
程林掂量了下,發現這東西怕是不超過三斤,約莫也就一塊磚頭的重量,相比于它恐怖的防御力而言,的確足夠輕薄。
抹去軟甲上的污血,程林發現其表面兩道劍痕清晰可見,幾乎將其切開了一半,劍痕清晰,明顯是禾劍劍氣所致,其余的傷痕也有不少,但相比老舊,也微小些,應該是以往交戰所致。
“式樣不像是法器…難道是聯邦研究的靈能武器?”
程林猜測,然后就有些心疼起來,“不知道這個放在煉器爐中用幽炎灼燒是否能修復…不然就太可惜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好不容易殺了個人,卻發現三級甲被打成了紅血…相當郁悶。
將“軟甲”收起,程林又繼續摸索,結果搜遍了全身,卻只找到了一個金屬徽章。
徽章呈現銀白色,背景是十三道粗糙程度不等的條紋,在條紋上方則規律分布著五十顆藍星…這與聯邦國旗對應,象征著其五十個州,十三道條紋則是建國時的殖民地數量…徽章的背面則是個類似“六芒星”的圖案,紋路復雜無比。
“這就應該是貝內特的儲物裝備了…他應該是將所有的東西都放在里面,所以身上才空空如也…”
程林將徽章扣在手心,嘗試灌入靈氣與精神力,卻被一陣能量軟軟彈開,有了經驗的他立即意識到自己缺乏對應的密碼,當初擊殺黑方會長獲得“墨綠玉鐲”時候便遇見過同樣的事,當時是請精靈王洛嘉出手抹去了玉鐲上的禁制。
“可現在我身邊可沒有精靈王…”
程林有些頭疼,貝內特是五品,自己想要在不損壞這物件的前提下抹去禁制,根本做不到。
“恐怕最起碼也要同等級強者才能做到,甚至需要六品以上。”
程林搖搖頭,有些無奈地將這徽章收入靈界,看來自己暫時無法開啟,只能稍后再琢磨。
站起身,程林又跑到死去的另外三人尸體上搜刮了一番,結果只找到了幾瓶藥劑,一些現金,沒有密碼的手機等零散無用的物件,最大的收獲是三把靈劍,可他自己又不需要。
“好窮。”
程林有些嫌棄地瞅著這三人,然后扭頭看了眼四周,荒蕪的冰山峰頂,寂寥無比,此刻天色暗下來,他獨自一人立于山巔,寒風吹來,在“暴雪之子”稱號作用下卻不覺寒冷。
雖然結界掩藏了一部分戰斗經過,但最后黑湮彈的動靜同樣不小,程林相信即便是在這海拔七千余米的高山上,這里的巨大動靜肯定也會引起山腳下一些人的注意。
“或許,此刻已經有人在趕過來。”
程林思索了幾秒鐘,并不準備在這里干等,他始終沒有召喚光輝騎士強行破壞掉禁魔手銬,此時他清理好痕跡,偽裝成昏迷的模樣,在吳束姍身旁躺倒,然后操控戰魂向昏迷的“何述”傳遞過去一陣精神刺激。
片刻后,便見何述發出“啊”的聲音,緩緩撐開沉重的眼皮,撐著身體爬起來,他整個人大腦昏昏沉沉的,一時間沒有搞清楚狀況,記憶中的最后一幕是間諜舉起劍要殺掉他們,然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的。
“我…這是死了么?”
何述痛苦囈語,狠命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周圍昏暗、寒冷,扭頭就看到吳束姍與程林都昏迷在冰雪中,他頓時慘笑了下,“看來是真的死了…”
說完,一陣寒風吹來他打了個哆嗦,終于看清了周圍,發現自己三人還在原地,而前方,竟躺倒著間諜等人的尸體。
“這…這是怎么回事?死了?他…還有這…都死了?!”
何述茫然站起身,跌跌撞撞跑過去依次確認,直到他看到貝內特那被打爛的腦袋,才算真的清醒過來,然后便是無窮的疑惑。
“難道是司局的人趕到了,殺了他們?不對…那沒道理把我們三個扔在這…到底發生了什么?”
何述茫然,隨后只覺得莫名恐懼,任憑是誰,遭遇這般詭異的事件都會生出懼意來。
他撐著疲憊的身體,連滾帶爬去搖晃昏迷中的“另外兩人”,喊著:
“醒醒!都醒醒!”
吳束姍沒有醒來,只是呢喃了一聲,那張風塵仆仆的臉上,眉眼糾結著,仿佛陷入夢魘,而程林則裝作被喚醒的模樣,痛呼著抱著腦袋爬起來:
“何述?你…這…我們是死了么?”
“程林!我們沒死!是他們死了!你快來看!快來!”
何述興奮地拉著他去轉了一圈,然后將情況說了下。
程林這才裝出一副震驚的模樣,“怎么會發生這種事?他們是被誰殺掉的?”
“不知道,我猜是我們遭遇了某位強大的修行者。”何述分析道。
“可…那會是誰?能殺掉他們這么多人…最起碼也是五品吧?甚至更高,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為什么留下了我們幾個?”
程林惶惶然道,并適當地引導思路。
何述面色凝重,“不知道,不過我覺得這里不可久留,我們立即離開,下山,聯系司局,而且,吳束姍到現在還沒醒,也需要救治。”
她只是深度昏迷…不需要救,睡一會就能醒…程林在心里解釋了句,表面上贊同地點點頭。
考慮到何述傷勢未愈,自己走路都費勁,程林主動將昏迷的短發女孩背在了背上,然后與何述一同從西面下山。
之所以選擇這邊,主要是因為往西走就能遇上邊防軍了,相比于通過普通人尋求聯絡,去找駐防的軍隊顯然是個更好的選擇,另外,何述猜測往西的話,或許還能找到殺死殺貝內特的人的蹤跡。
在程林三人沿著崎嶇的山體向西,漸漸走下山巒的時候。
從東面山體上,一群人用極快的速度進入了“雪線”奔行上山。
他們穿著普通的秋衣,卻仿佛不懼嚴寒,如履平地,穿梭于黑暗中,速度可怕。
人數大概有五六人,領頭的竟是個約莫二十六七歲的女性。
“到了!分頭搜索!”
當他們終于爬上了山巔,來到了那場戰斗發生的地方,一群人飛快散開檢查情況,片刻后,這些一看便是訓練有素的修行者竟不約而同露出震驚的神情。
“這…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這幫聯邦人竟都被殺了?”
一人驚呼。
那低頭手持手電筒觀察貝內特尸體的人蹲著轉頭,語氣嚴肅道:
“一槍爆頭,從痕跡上看很像是黑湮彈,從距離推算,開槍者應該是站在峰頂那個位置,朝下開槍,貝內特極有可能在逃跑…他竟選擇了逃跑?他到底遇上了和何等樣的強敵?一位五品境高速移動中還能準確爆頭,這說明開槍者必然精通槍械,很可能是軍中修行者,只有這種人才能兼顧槍械與異能。”
另外一個檢查其余尸體的人也緩緩起身,吐出一口寒氣,鄭重道:
“這兩人都是脖頸被利刃割傷,從傷口看應該是劍傷,不過這劍傷的角度很奇怪…非常奇怪,殺人者可能不經常用劍。”
“還有什么發現么?著重看一下這幾人身上的共同點,這樣有利于描繪殺人者的特征。”
領頭的女青年詢問。
眾人對視一眼,回答道:
“共同點…只有一個,就是他們都被搜刮過,身上一點有價值的東西都沒剩下。”
女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