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里。
五人不動。
只是肅然之氣氛卻已彌漫,相較四人,陣中的帝皇卻是唇帶蔑視之笑。
緩緩搖頭。
笑著這些膽敢與他為敵之人。
笑著他們的不自量力,螳臂當車。
“小魔皇”水清淺依然在戰。
嫵媚起來,說話膩人。
決勝千里,迅速脫身 但此時此刻,真正讓她上了戰場,卻是比誰都狠。
她燃燒著自己的潛能,在瘋狂與那十多名名為“西王母”的怪物斡旋。
紅嘴綠煙四處飄逸。
但西王母們卻完全不懼怕。
水清淺的失敗只是時間問題。
而一旦失敗,那使用困仙陣的四人也必然兇多吉少。
“巨鬼蝕世!”
刀柄凝聚,美目之間閃爍著堅毅,身形狂退,看著撲來的西王母。
刀尖凝聚出一巨獸頭顱大小的紅色頭顱。
卡巴卡巴卡巴 嘭!!
紅色巨顱射出。
獠牙咬著向著遠處而去。
其中正對的一個西王母躲閃不及,被這頭顱咬中了,慘呼一聲,落在地上,傷口處一長抹的綠,卻很快愈合了起來 水清淺喘著長氣,汗水濕透,黑發遮目,她已經盡力了。
這些怪物根本不怕毒素這些怪 驟然,一股恍惚的情緒從心頭生出。
她覺得腦袋有些暈,抬頭一看。
世間一切光明都消失了,西王母猙獰著站起,額間的龍紋血玉就如豎瞳死死盯著她。
那瞳孔,她看到了無數幻影。
這些幻影在修正她的念頭,她的意志,她的回憶 試圖將她變成另一個人。
另一個有著虛假記憶的人。
“不!!!”
水清淺仰天怒吼一聲,手中長刀猛然一掠,從自己無暇的左臂上劃過,割出血淋淋的傷痕。
劇痛刺激地她清醒過來。
才醒來。
那些失敗的西王母惱羞成怒,咆哮著撲了過來。
而小魔皇精神恍惚,便是連站都站不穩,外面的咆哮、畫面就如隔著一層畫面。
顫顫巍巍地提刀 五指觸碰到刀柄,猛然握緊。
但卻再也來不及了。
困仙陣里,衛龍辰冷笑一聲。
“妖女,你敢戲弄朕,那天地就會替朕虐殺你,哼。其實你也算僥幸,假如你未曾死在西王母手上,那么也許你會迎接更悲慘的命運”
只是無論如何,你死定了!
死定了啊!
老魔皇痛苦的閉上了眼。
有哪個父親忍心看著女兒身死?
其余三人心也墜落谷底。
十多道西王母的詭影駕臨。
“呀!!”
小魔皇怒吼著,雙手握刀,利用腿部、腰部的力量,迅速將勁道傳遞到了手腕上,又傳至了刀尖,刀掄起大半個月弧。
可只是無用。
這是她本能的力量。
也只是真元的運力之法。
她已經疲憊到無法動用玄氣了。
這完全無法傷到怪物的月弧掠過。
半空里。
十多只西王母卻忽然“嘭嘭嘭”地炸開了。
軀體雖然炸開。
可是龍紋紅玉卻未曾碎裂。
空氣被壓迫。
那龍紋紅玉瞬間也碾碎。
月華里,一道書生的虛影遠來。
書生握著書卷,神色儒雅。
金甲銀發巨漢看到這書生,身形卻是一顫。
其余三人也是愣住了。
他們都認得此人:
前朝第一人,周天會會主,易如初。
書生帶著決然走近。
隔著氣罩與氣罩里的帝皇對視。
衛龍辰有恃無恐道:“易如初,我沒有動你,是想成全你,但你卻做出錯誤的選擇。”
書生無言。
他借“內傷”之名,在這王朝更迭、天下大亂里閉關許久。
他閉目。
衛龍辰繼續道:“你已到宗動之境的百尺竿頭了吧?到了這一步,旁人不知道,但我知道想要再往前,突破通玄的壁壘,那么你需要完成一個愿望。
這愿望,不是普通的愿望,而是宏愿,為天地立命的大宏愿。
你的宏愿朕早就猜到了。
守護著大周王朝直到最后一刻,是不是?
如今大周已經滅了,你的宏愿也快完成了。
但這個時候,你不穩固境界,不想著晉級,卻跑來對我動手,你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自毀么?你陪伴了大周足足數千年,風雨飄搖一直默默守護,如今是要全部廢了么?
你知道我的身份么?
你知道我是誰么?”
易如初閉目。
然后睜開。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從他出現在這里的時候,他已經回答了。
如今,他轉頭看向熔皇,質問著這個弟弟:“我讓你去云游四海,你怎么還沒走?”
贏愚支吾道:“我我覺得大哥異常,我也擔心九鼎宮安危。”
“九鼎宮我自然會照料你,哎。”
易如初輕輕嘆了口氣。
贏愚道:“大哥,你如真是要證大宏愿,更進一步,那這里的事,我不需你管,你走吧!”
驀然。
萬籟俱寂。
荒野風涼。
再往西,天空似乎被什么巨影遮蔽。
黑暗里好像有什么極度恐怖、根本不是人力可敵的東西似要躍然而出。
從那地平線下狂暴噴薄起來。
冷風如刀,一,長草被割起,泥石也飛濺。
冰輪天上顯。
冷光漫長空。
狂風舞,草低伏,心靈震懾,陰寒刺骨。
在無窮的時空里,人類從不是生物鏈最頂端的存在 即便是強似易如初,也是這般。
走得越遠,看到越多,就越是知道自己的渺小。
山的彼岸。
慢慢浮出了龍影。
易如初微笑著側身,向那龍大步迎去。
負手而立,書生的長袍烈烈逆動。
“大哥!!”金甲白發巨漢似乎預感到了什么,發出悲愴的吼叫。
而這一聲里,之前的誤解,之前的什么“兄弟緣分,已經斷絕”都煙消云散了。
書生頓下腳步。
如是講著故事般淡淡道:
“從前,我也有個大哥,當時還是大周建國之前,大哥與我都是在凡間,在兵荒馬亂里得過且過的人,睡也不安穩,生怕一夢不醒,被人割了頭。
大哥求人,學了一些功法,所以平日里靠著做些粗事,也能勉強維生。
他對我極好,自己餓著,自己累著,從不說,總是默默為我挑著擔子,肩負著根本不屬于孩子的重量。
我還記得有一次,我生了病,病得很重,可是亂世里,藥材很貴,我們根本買不起。
大哥就跑去藥店,跪在雪地里,不停地磕頭,不停求著藥店的店主能給一副藥,說今后他做牛做馬都可以,但求那店主能給一副醫好我的藥。
我的病好了,大哥笑的很開心,開心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龍影浮出大半,山巔都欲要被吹折。
世界都如要毀滅。
小魔皇長刀往地面深深插入,這才穩住,只是軀體卻也被吹得倒飛往后,筆直筆直 那黑暗里,浮現出兩顆血紅如巨大寶玉的瞳孔。
每一顆都有中原的高閣大小。
易如初神色不變,聲音也不變,帶著回憶之色繼續道:“后來,大哥和我終于有了翻身的機會,一個超凡勢力的強者看中了我和大哥的資質 只不過,那強者的資源和精力,只能夠培養一個弟子。
我說大哥,你去吧,你好歹還學過武功,而且等你學好了,還能回來保護我。
但大哥二話不說,直接點了我的穴道,將我交給了那強者。
然后重重跪下,向那強者磕了三個響頭。
轉身就沖入了人群,再也不見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
我與他相伴了十多年。
但我卻記了他足足一千年。
后來,我機緣巧合,又花了極大代價,尋到了大哥輪回投胎的身份。”
他露出微笑,笑的很開心,笑的也有了解脫。
然后再也不說什么,只是向著遠處的龍飛奔而去,身形飄動,雙手一展,天地玄氣在他手掌之中,已經達到了臨界,一切粒子就如細密的囚籠磚瓦。
贏愚聽完這個故事,有些愕然,他心有觸動,仰起頭。
手禁不住的顫抖。
眼禁不住的紅了。
長風里飄回易如初的聲音:“贏愚,我欠你的,現在都還了”
他放棄了證大宏愿,再進一步的希望。
他只有一步,就圓滿了。
但他做出了選擇。
他放棄了。
熔皇聽到此處,哪里還不明白這位大周第一人,所說的前世大哥,就是他啊!!
虎吼一聲。
但山巔彼岸的龍吟卻覆蓋了此處。
衛龍辰帶著蔑視一切的笑。
而極強的,堪稱無敵的周天會會主化作光電,迎向了那恐怖無比的神龍。
那人類根本不敢面對的存在。
龍影與書生,之間。
忽然跑過一隊皮毛黑白相間,握著翠綠竹子,可卻被吹飛著,而發出叫聲的憨獸。
這群飛起的憨獸后,一個面色猙獰的男人正發出咆哮:“別飛,別飛!!放下我的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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