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玄喚靈陣?熔皇居然還迷信這個?”
“方圓千里...林鼎主,怕是你師弟的虛影會出現一位了。”
森然的白骨面具下,傳來竊竊私語。
傳來窸窸的笑聲。
輕松無比。
十八名黑袍骨面的神秘強者,拉出十八道殘影。
林無憂看去。
殘影里一道聲音傳來,竟連他也分不清是這十八人中的哪一人在開口。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這里囚著的是一個王者,我等十八人會以絕神陣為基礎,進行陣法的升級,將熔皇徹底絞殺在陣中。
而你的小師弟師妹,就交給你自己處理吧。”
林無憂微笑著點點頭,應道:“好,就由我去會會這喚靈陣中來人...不知道是哪位藏拙的師弟或是師妹呢?”
臨行前。
這紅衣鼎主又側頭看了一眼,金甲雄奇男子寵辱不驚,只是卻被囚禁在金黑光柱中,無法脫身。
林無憂想了想,輕聲提醒道:“對了,師父,沒有人逼迫小師妹,引你入陣,是她自愿的。”
說完之后,他就看到自己那戰無不勝的老師身子顫了顫。
熔皇的心真的被傷到了。
而他身后,紫衣少女急忙道:“師兄,怎么回事?我們不是說好了,只要讓熔皇交出權力,散去力量就可以了嗎?
你們現在說的東西,我為什么聽不明白?”
林無憂一愣,唇邊帶了點弧度,然后再也忍不住,放聲肆意大笑起來。
“師父啊,師父,有這么一個蠢豬般的女兒,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悲嗎?”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熔皇猶如被困的野獸,瘋狂的抬手握拳,轟擊在金黑氣罩上,但卻不敢運力...
因為運力就會又反彈。
他女兒是凡人,哪怕反彈他萬分之一的力量,女兒也必死。
只是一雙虎目卻死死瞪著林無憂。
“林無憂,做你師父,我沒虧待你吧?”
紅衣鼎主搖搖頭:“你對我恩重如山,就算我今后有了弟子,也不過是這樣了。”
贏愚沉聲道:“那...你答應我,無論如何,讓你小師妹好好活下去,她不過是個凡人,數十年壽元對你我而言,不過彈指剎那,不會影響你什么的。
給她一世榮華,就算你還了我的恩。
恩情兩消,那你現在的所作所為也不會在心底留下破綻了。
可好?”
林無憂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雄奇男子,忽的揚聲,冷笑道:“求我。”
贏愚皺眉,雙拳握緊,他就如被束縛著的猛虎,無法施展。
那拳緩緩松開,這雄奇而充滿魅力的傳奇低下了頭,緩聲道:“老夫求你。”
林無憂哈哈大笑著:“好,那我答應你!”
說著,他轉身,向著谷口迎去。
他要去解決被師父用這賭博性的陣法,召喚出來的強者。
氣罩里。
紫衣少女愣住了。
她這輩子就沒見過面前這男人求人。
王者低頭,尤其凄涼。
她眼中閃過些奇怪的情緒,腦海里似乎有什么回憶被觸發了,可是卻很快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喃喃道:“我沒錯,我沒有錯!”
熔皇側身俯瞰著自己女兒。
就在贏紫熏以為要經受怒火時,熔皇卻只是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聲道:“你沒有錯,是爹錯了。”
紫衣少女身子一震,仰面。
父女兩人視線交觸。
在這十死無生的囚籠里。
“熏兒是個好姑娘,可惜爹平時太忙,都沒好好看看你,也沒能好好和你說幾句話...”金甲男子眼中露出難言的溫柔。
即便面前的女兒背叛了他。
即便他現在身處死地。
可是,他是一個父親。
父親,可不就是要包容調皮叛逆的女兒嗎?
紫衣少女沉默了,嘴唇動了幾次,想說什么,卻終究是沒有說出口,只是咬住了嘴唇。
“熔...咳咳,爹,你說我們能出去嗎?”贏紫熏問。
熔皇微笑道:“你會出去的,會一世榮華。”
“那...那你呢?”
“我...”
熔皇側頭,看向了山谷。
山谷。
喚靈陣一陣閃光,煙塵散去。
陣心出現了一道身影。
黑發垂肩,身裹長袍,手提酒壇,低首垂眉,似乎在看著壇中還有沒有酒...
“是殺死衛公子的那個惡人!!”紫衣少女憤怒了。
熔皇則是了然,果然是自己的兄弟。
可是...
自己兄弟的玄氣氣量他測算過了,頂多和林無憂在伯仲之間。
而,這虛影卻是一個根本沒有智慧,沒有腦子,不講戰術,只懂得莽撞攻擊的傀儡。
此消彼長,自己兄弟的虛影已是落了下風。
何況這里還有十八名恐怖的神秘強者。
“輸了。”
他低頭。
山谷方向。
林無憂微笑著,顯然這位自己師父的義弟,也在他預料之中。
“贏了。”
一切終究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左手微揚,強大的壓迫力使得大地皸裂。
道道裂紋之間,則是流淌的極高溫度的金屬巖漿。
“熔金寶鑒,萬物歸燼!!”
手掌猛然托起。
金屬巖漿化作一條條蟒蛇撲向山谷的那人影。
他要速戰速決,然后還要配合那十八位骷髏會的高手來布陣。
嘭!!!
對面那提著酒壇的少年忽的獰笑起來,上半身突兀無比地炸開了一半,臉龐也炸開了。
右手一握,在虛空里抓出一把長弓。
血肉紛飛里,左半身被炸散的骨頭呈現出白金色。
百余根骨頭,無數黑發,全部架在了弓弦上。
弓弦又“嘭”的一聲大力炸開了。
白金之骨,半頭黑發向遠方狂射而出。
那黑發在半空就開始閃光,金光灼灼,成了一條條詭異而可怖的蛇。
隨蛇而行的,還有川流的刀氣。
刀氣匯成了海洋,洶涌咆哮。
對沖而來的金屬巖漿蛇瞬間被刀氣的海洋淹沒了。
連一個泡都沒翻起!!
林無憂瞪大眼,他還沒有進一步反應,那黑發就已經率先臨身。
這位隱忍、充滿野心的紅衣鼎主從未遇到這種戰斗方式。
哧!!
金色蛇頭的黑發瞬間順著他的一根手指鉆入,扎入骨骼,咔咔咔...骨骼寸寸被吞沒。
這只是一根。
而無數根已經將他包裹住了。
林無憂強忍著劇痛,想施展玄氣,但那黑發尖端的燦金蛇頭仰頭一咬,就把剛生出的玄氣直接驅散了。
哧哧哧!!
黑發金蛇瞬間洞穿了這個男人的身軀。
又哧哧游著向前而去。
緊隨其后的是大海般的刀氣。
這洶涌刀氣瞬間淹沒了紅衣鼎主,第一念,已是無數刀割裂凌遲,第二念,林無憂已經成了殘破的骨架,第三念,林無憂已經消失在了人間。
尸骨無存!!
虛影夏極不羅嗦。
也不管自己死不死,直接就開出夏極自己都沒想過的“大招”。
半身夏極的虛影因為血肉復蘇的緣故,根本就無礙。
他獰笑著往前走了兩步,右手一把又扯下頭發。
似乎還不過癮。
全身又一次炸開。
血肉成堆,在地上緩緩蠕動。
而漫天飛著的是白金色的骨頭,橫亙數里的無數金蛇,還有狂暴無疆、奔騰如海嘯的刀氣。
天地變色。
好似是末日將至。
天災如此可怖。
說時遲那時飛快。
來回不過兩三秒時間。
轟!!!
這恐怖的洪流好似天穹崩塌,從山谷為起點,瞬間沖擊、淹沒、覆蓋過了十八名正在布陣的骷髏會強者、還有那中央的絕神陣法!
十八名強者還未反應過來,就瞬間在這洪流里被寸寸凌遲,被萬蛇噬咬,而無論什么樣的防護,哪怕是半靈體的咒怨類寶物,也瞬間被白金圣骨擊穿。
絕神陣里。
熔皇忽然只覺心血沸騰,俯身就噴出一口血霧。
“這...這是反噬?我...我究竟召喚出了什么東西?!!”
金甲壯漢狼狽無比,跪地仰頭,看著這恐怖無比的一幕,“這是...末日嗎?”
下一剎那。
咔咔咔...
陣法崩裂的聲音傳來。
裂紋快速浮現。
“不好!!”熔皇驚了。
這喚靈陣召出的虛影不會傷到陣主,但如果要讓虛影消失,只有兩種方法,第一是陣主死亡,第二卻要去往陣心關閉才行。
可已經容不得他再想了。
白金圣光的骨頭、金蛇黑發、刀氣的洪流里,這絕神陣已被摧枯拉朽的沖毀。
而更恐怖的是,這洪流里居然還有兩顆瞳孔,正猙獰而戲謔地注視著一切。
嘭!!
陣法徹底崩碎。
熔皇來不及決斷,他急忙張開雙手,試圖去護住自己身后的女兒。
贏紫熏是早就嚇呆了,只是一個勁的喊著“爹”。
金甲男子從陣法中掙脫出來,再次恢復王者姿態。
“熔金寶鑒,萬金庇護!!”
低沉的吼聲...
但什么都沒有發生。
因為,在這洪流之中,玄氣竟然被隔離了!!
熔皇已經再來不及做任何事。
他睜大眼,看著洪流從自己臂彎,指縫,肩膀上狂暴穿過,瞬間淹沒吞噬了懷里在喊著“爹”的紫衣少女。
“不...”
“不!!”
金甲雄奇男子狂吼起來,“不!!!!!!”
仿如置身在生離死別的末日。
父女兩人再默默對望了最后一眼。
這一次對望里,贏紫熏眼中有著恐慌,有著驚惶,有著痛苦,還有一點點依戀。
又或許還有后悔?
這少女的手指輕輕抓緊面前男人粗壯的手臂。
似乎在承受萬刀凌遲的痛苦。
嘭!!
她炸成了粉末。
被洪流沖走,沖遠,再也不見。
很快。
又是一聲炸響。
洪流居然全部消失了。
虛影夏極莽的一批,他根本沒考慮好自己血肉復蘇的“等級”不夠,直接隨心所欲的放大,然后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所以,洪流消失了。
其實...
他的存在從頭到尾,不過幾息時間。
但這幾息,整個山谷已如被天災末日肆虐過的廢土。
一切恍然如夢。
金甲男子再也不復雄奇霸氣,他半跪在廢土里,滿身凄涼,黑發緩緩變白,而淚滴卻無法抑制地狂涌而出。
被隔絕的玄氣恢復了。
他又是雄霸天下的正道傳奇,走出這里,依然萬人敬仰。
力量還在,權力還在,聲望還在!
但他的心呢?
是否也可以隨之恢復了呢?
玄氣沒了,可以再練。
那心呢?
心如果受了傷,眼中的淚滴如果不小心搖落了,覆水難收,還能回得來嗎?
大周王朝上三等勢力中超強勢力,九鼎宮宮主,熔皇贏愚,此刻竟如同一個最普通的凡人,跪倒在廢土里,嚎啕大哭。
九鼎宮。
秋葉湖邊。
夏極給自己倒了一杯暖酒,忽然皺眉看向西方。
喃喃道:“中原之地果然藏龍臥虎,剛剛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可怕的殺氣啊!
看來...雖然有著霸者之證,我還是需要低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