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
鐵鏈碰撞之聲,在一片漆黑的營地之中回蕩。
這是一處簡易的牢營,上方由一塊巨大的幕布遮住了日光,一根根木棍扎入大地,隔開了一處處牢房。
“來新人了,來新人了!”
“這次不知道都會分到哪個房間,今天又有熱鬧看了。”
“希望這次來的不要太早認輸啊,堅持的時間久一些才有意思!”
“哈哈…”
“嘿嘿…”
陰陽怪氣的聲音,從一個個牢籠之中傳來,內里的人影一個個衣衫襤褸、發絲凌亂,惡臭味彌漫的無處不在。
“嘩啦…嘩啦…”
碰撞聲不停,黑暗中,但見幾道身影正自不停的往牢籠深處行去。
“咦,只有一個人?”
“看樣子是個高手。”
雜亂的聲音,漸漸低弱,些許看熱鬧的眼神,也漸漸收了回來。
能讓軍隊單獨押送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關的地方,也定然是在最里面。
他們就算想看熱鬧,也不夠資格!
“嘩啦…嘩啦…”
聲音依舊再往里延伸。
這里的牢營,已是一個個巨大的鐵籠子,每一個籠子里,都擠著十來個人。
這些人不同于前面的犯人,一個個體型彪悍,目露兇光,只是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此時那一個個牢籠之中的人,正自以一種審視的目光,朝著新來的這位投去,似乎也是在猜測,他會被分到哪一個牢房。
鐵籠不大,每增加一人,其他人都要多受一分罪,自然而然的,就會對新來的充滿敵視。
人影繼續前行。
鐵籠里的目光從敵視開始變的驚奇,到最后,已是慢慢的俱是震驚。
先天高手的牢籠,俱都是以玄鐵鍛造,堅固無比,每一個牢籠里,都有著兩到三位橫行一方的兇人!
而這個新來的人影,竟是跨過了這幾個玄鐵牢籠,來到最后的一間牢房。
“咣當…”
不知多久沒有打開過的玄鐵牢門,被人費力的拉開,發出刺耳的聲響。
“嘶…”
倒抽涼氣的聲音,從后方的某些牢籠之中傳來,一個個帶著震驚的眼神,從那亂糟糟的長發之下冒出。
“那人是誰?竟然被關在那里?”
“似乎是…一個年輕人?”
“放的屁,關在后面的,都是先天高手,你見過那個先天高手年輕的?”
“應該是保養的好。不過,此人怕不是一位一般的先天!”
“莫不是…先天中期?”
牢籠之中,陷入了沉默。
“孫恒!”
一個沉悶的聲音,從牢籠之外響起:“我再問你一遍,你是去前線,還是去淵山?”
“去前線,你就是兵!只要立有戰功,榮華富貴、金錢權勢就指日可待!而去淵山,你就是罪人,千般辛苦,不過是可以免除身上的罪行!”
荀子忠的聲音,渾厚沉重,實力弱小之人,只是聽這聲音,就已胸口發悶,氣血沸騰,兩眼不可視物。
“抱歉,荀將軍。”
牢籠之中,孫恒微搖頭顱,道:“你也看到了我身上的情況,去前線怕是不行了,我意已決,將軍不必再勸。”
“你…”
荀子忠雙眼一睜,隨后冷哼一聲,喝道:“關上牢門,既然他愿意當一個罪人,那就不必跟他客氣,一切按規矩行事即可!”
“是!”
“咣當…”
牢門關閉,重重的腳步聲,也帶著幾道身影快速離開了這黑暗的牢營。
如不是為了孫恒,他們又豈會來到這里?
押運犯人的兵丁離開,倒是有幾個看守之人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帶著好奇的眼神,在遠處掃視著孫恒。
“這位官人。”
一個討好的聲音,從一間牢籠之中傳來。
“這位新來的兄臺是犯了什么罪?竟然能勞動荀將軍親自押送?”
“你想知道?”
那看守嘴里叼著根草根,輕挑一笑。
牢籠里,那人訕訕一笑,點頭哈腰的開口:“好奇,好奇!官人不說也是應該的。”
“呵…”
那看守輕吐口中的草根,斜視孫恒的方向,語意莫名的開口:“聽說,這位是因為殺了幾個人。”
“殺了幾個人?”
眾人一愣,呆在這里的,哪一位沒殺過人?
甚至,殺幾個的,那都是少數,滿手沾血的倒是在正常不過了。
“莫非,他殺的都是先天高手?”
看守輕搖頭顱。
“那他,殺的是官府衙門的官人?”
繼續搖頭。
“總不會是仙師吧?”
有人咧嘴一笑,問出的話,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你猜的沒錯,他殺的確實都是仙師!而且,都是能夠御使法器的仙師!”
“嘶…”
倒吸涼氣之聲,在牢營之中回蕩。
殺仙師!
而且一殺就是幾個?
這位怕是位絕世兇人!
不過,他們卻不知道,這位鎮住了整個牢營的絕世兇人,此時的情況卻不怎么好過。
他的手臂,五彩斑斕之色此時已經盡去。
但這并不代表他中的五毒瘴之毒已經散去,恰恰相反,此時那毒氣已然侵體!
左臂幾乎失去感知,這在孫恒的身上,還是第一次出現!
衣袖外,那發黑的手掌,隱隱傳出一股惡臭之味,仿佛來自腐爛不知多久的尸骸。
只是輕輕一碰,肌膚就已凹陷,良久才會反彈,仿佛不帶有絲毫生機。
毒氣侵體,并不斷的朝身體蔓延。
此時孫恒的肩頭,也已浮現道道漆黑的紋路,并如同活物一般,朝前緩慢蠕動。
即使是以孫恒金剛不壞神功第八重的實力,對肉身的極限掌控,竟也不能完全壓制這毒氣。
“孫恒,出來!”
被特意餓了數日之后,本就身上帶傷,中了劇毒的孫恒,此時已是氣息奄奄。
長發散亂,面色慘白中帶著股青灰,身上的惡臭味,更是讓人不敢靠近。
“嘩啦啦…”
手腳之上的鐵鏈來回碰撞,發出異響。
踏出漆黑的牢營,外界烈日的光照,更是刺的孫恒兩眼發痛。
在六人小心翼翼的看手下,孫恒被壓入一個帳篷。
帳篷里,竟然有一位熟人!
“青玉道長?”
竟是那位給了孫恒先天一氣丹的青玉道人!
“真的是你!”
青玉道人的表情,比孫恒還要吃驚:“你真的殺了馬賓、宗四?還有一個叫狄縛的?”
問完之后,青玉也知道自己是說了廢話。
當日之事,眾人親眼所見,豈能有假?
但孫恒明明才在不久之前,才服用了自己給他的先天一氣丹。
那時候,他可還不是先天啊!
不過想想,當時孫恒還未先天,就已能輕而易舉的斬殺那位煞身高手,有此實力,倒也不是沒可能。
但這…
仍是太過讓人震驚了!
只看青玉道人的表情,就知他直到現在,還猶有幾分不敢相信。
“道長怎會在這里?”
孫恒抬頭,不答反問,聲音透著股有氣無力。
“應了朝廷的差事罷了!”
青玉道人看著孫恒呆了呆,才頹然擺手,道:“你也知道,我精于煉丹,所以被仙盟強行征召前往淵山煉制丹藥。不過,待遇倒算不錯。”
“原來如此!”
孫恒點頭:“是道長把我叫出來的?”
“咳咳…,這個…”
青玉道人面色突然變的有些尷尬,輕咳兩聲,才側過身子,慢聲開口:“其實是這樣,每一位先天中人,入了罪籍,都要服用一枚散氣丹。我這是,例行公事。”
“散氣丹?”
孫恒眼眸一縮:“在下身中劇毒,能否不必服用?”
“不可以。”
青玉道人掃了眼看守的幾位兵丁,苦笑著開口:“不過孫兄弟也不必擔心,散氣丹并不會影響你的實力,前提是按時服用解藥。”
孫恒眼眸閃動,緩緩點頭:“這樣啊!”
看孫恒沒有拒絕,青玉道人精神一震,道:“孫兄弟,你在這里,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盡管說,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多謝道長!”
孫恒拱手:“不知在下身上的毒,道長可有法可解?”
青玉道人面容一滯,音帶尷尬道:“五毒瘴的解藥,只有五老仙廟有,我也只能想辦法緩解。”
“如此,已經多謝了!”
孫恒倒是聲音一松,當下又道:“另外,在下聽聞,但凡入淵山深處采藥的罪人,是可以保有自己兵器的。能否勞煩道長,這段時間替我看一下我的東西,以防有人從中作祟?”
他被壓入牢營,東西自然也被收走。
“沒問題!”
這一次,青玉道人回答的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