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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站隊

  9號上午10點,在海面上。

  皇家艦隊指揮官,看到港口被迅速拿下后,松了一口氣,立刻發電給皇帝陛下。然后親自來到溪水港,對宙游進行了勝利恭賀。

  剛剛的十個小時內,這位艦隊指揮官在戰役中,損失了一條戰艦。皇帝陛下為了剿滅叛亂,對主動外附的勢力是非常寬容的,但是對自己直屬的軍事體系內獎懲分明,尤其是對無能之輩毫不留情。這位艦長指揮官,現在非常需要宙游,在戰役報告中為自己美言幾句。

  港內,到處都是巡邏的摩托化無人部隊。這種貼著灰色迷彩金屬板的小兵種,頗具有工業美感,攜帶的機槍和小口徑迫擊炮全部在其金屬鼓包上,能隨著需要從機械蓋板上彈出。而在和平的時候,士官們給武器系統上鎖,該兵種就是非常光滑的摩托車。

  帥,就是戰斗力。

  燃輪的兵種在賣相上,比重鉗家族那些個黑甲爬蟲要好多了。現在街道上殘留的彈坑中,遍布著蠱蟲的斷腿、碎裂的臟器。這帶著腥臭味道,就好像被搗碎的蟑螂一樣令人生厭。

  當然這些巨蟲,平民在其活著的時候,就不敢過于靠近。

  而城市內的人很快就接受了這種摩托車。當然,宙游默許士兵們,讓這些摩托車,為城市內的居民們做一些運輸之類的工作。

  這些漂亮能干的‘大牲口’也為占領軍贏得了好印象。

  宙游是將此地作為自己陸地上的根據地經營的,于情于理都不會在這里過于殘暴。

  燃輪的士官們第一時間對各個資料庫進行封鎖,穿著純黑軍裝的士兵們,走進蠱蟲撞開的大門,非常‘文化’地翻找資料,而后讓那些被步戰蠱脅迫的俘虜們來輔助整理。

  燃輪要收集的資料包括:

  1.戶籍、地理、工匠情況。嗯,這個沒有,直接讓貴族填表,自己家裝修花園用了哪些人,平時打家具用了那些人。

  2.水文情況,這里也沒有,找港口稅務官,哪家出海捕海蝦(一種蠱)產量多,把名單給我。四季氣候資料,嗯,多半也沒有。

  3.地方公務就是腦袋要靈活,從混沌一片的民眾這里找到脈絡,溪水港的工作大大的多。而后續的大量市政工作人員已經朝著這里趕過來了。

  現在芯株這些學生,則是臨時頂替了這里的工作。彈坑要清理,人員傷亡要統計,對占領區市民進行的后續安排…

  繁重的工作可以讓芯株這些小子明白:戰時打得爽,戰后忙成狗。

  宙游安排芯株這么做,美其名曰,‘戰后善后工作,能讓你遏制住戰時不必要的破壞欲望’。

  這種教育挺不錯的。宙游估計下一次攻城戰,這些個學生們就不會像日本馬陸一樣,打得興起,就無腦炸炸毀毀。——精確摧毀才是王道。

  在溪水港的市政部門中。

  宙游看著大廳中的沙盤,用考核的語氣對芯株問道:“下面我們該如何部署軍事蠱巢?”

  芯株:“導師,陛下讓我們繼續沿著進攻線北上。但是,我覺得,我們需要在這里鞏固一下。”

  這位男孩雖然對皇帝的威嚴還有所敬畏,但是在宙游工業教導下,已經頗具野心。作為浮空貴族不認賬的旁系中出生的他,現在對貴族的命令毫無敬畏。這也就是宙游決定把他帶到身邊教導的原因。

  盡管他還有些缺點,但是在附屬文明中的教育下,基本不可能有完人。想要指望一個完人來變革,那對文明來說太苛刻。

  芯株的想法很簡單:既然登陸了,那就趁虛而入,直接把鄰近部位一大批弱雞家族一蕩而空。

  宙游翻了翻眼,對他說道:“你在擔憂什么?費了巨大力氣后,皇帝到時候翻臉不認賬,不給封地了,所以準備先搶了再說?亦或是擔心周圍有人偷偷蓄積能力,等戰局兩敗俱傷的時候趁機吃雞?”

  宙游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芯株,說道:“一切從我們的戰略利益角度出發,而不要順著別人給的指揮棒,指出的其他利益出發。將軍行軍的時候就不要想著打兔子。”

  芯株老老實實低頭。然而,宙游抬起手握住他的下巴,讓他看著桌上的書。

  宙游拍向了夏虹島:“我們的核心競爭力是什么?麟龍蠱蟲?還是封地?都不是的。是思維模式、工業模式,整個大陸沒有任何一種蠱蟲加載的機械裝置有我們的多。這是我們獨一無二的優勢,我們的戰略目的就是要保持這種優勢,如何保持這種優勢,關鍵在哪兒?”

  芯株愣了愣,說道:“工業人口。所以我們這場來是搶人的。但是,我們現在攻占更多的地區,也是在朝著人口區——”

  宙游:“搶人,不在于控制一群人,更是要奪心!人是可以流動的,尤其是在戰爭這種秩序崩壞的情況下。你搶下人口,如果要硬生生地看著他們,這效率太低了。但是,你要證明了自己這里有前途…人自然會朝向你這兒流動。”

  一份份情報,羅列在桌面,這是周圍人口聚集情況。周圍的各個勢力都在吸納資源,顯然都在想擴軍牟利,沒有任何一個勢力現在以吸納人口為目的。也就是說,在人力資源應用領域上,目前燃輪集團沒有任何對手,所以就可以放開手。

  宙游指了指地圖:“皇帝陛下給我們封賜多少土地,其實不取決于我們多配合他,而是在于我們有多重要,對這個地區的人更是如此。我們現在這個位置戰略很重要,所以各方才盯著我們,所以下一步我們要發揮更重要的作用。”宙游的兵棋向前推,朝向前方核心區推動。

  這個兵棋推動,既不是配合皇帝的前線兵團做佯攻,也不是搶占周邊地區,而是直接朝著帝國叛軍最中央的核心區域進行一次穿插。

  芯株看著地圖,一時間有些跟不上。這在戰略上實在是太大膽了。

  宙游登陸的部隊,雖然是一等一的精銳,但絕對談不上多。相對于周圍數十萬蠱蟲鏖戰的戰線上,只能算是稻草堆中的一簇。

  但是現在卻是要利用時間點,向前穿插到最關鍵的位置,最后,要以主角姿態來登場。

  這個大膽的戰略如果成功,會讓二親王的南線聯盟軍大幅度崩盤。

  宙游拍了拍芯株:“戰略上,認準自己后,就不要在對手面前唯唯諾諾。只有在戰術上高度重視對手。”

  芯株非常老實,敬禮:“導師,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現在導師面前,芯株完全沒有一丁點野心,因為他發現自己算盤里的東西,和導師的戰略視角相比太小了。若是自己籌算,鐵定會被導師從頭到尾安排得明明白白。

  芯株(傲然):當世,也只有導師一人,能讓自己這般而已!

  “叮咚。”

  總督府外有人拉響門鈴。

  宙游掃了一眼窗外,說道:“帝國的人來了,你抬起頭來,會會帝國。”

  在市政廳一旁仆人住所中,宙游會見了帝國的使者。為什么是仆人房間?因為市政總督辦公室那邊,——那邊一大批成員在緊張忙碌工作,一排排辦公桌前都是文書和資料。戰時急促,地方穩定工作也非常急迫。

  宙游只能把總督府旁邊的仆人居住所拾掇出來,用于會客。

  當帝國的使者進入這個狹小的空間后,也沒有露出什么‘被怠慢’的不適。畢竟宙游這邊的氣氛,他也都是能看到的。

  眼下戰事緊急,皇帝陛下這幾個月已經將軍隊中幾十個辦事不力的官員給處置了,誰還敢主次不分呢。

  這位侍者看到了座椅上,端坐非常正形的宙游,以及后面筆直站立的兩位學生,芯株和赫塔,這是非常‘軍人氣’。

  使者不吝贊美道:“大人武功卓越,這一戰必將成為帝國新星。”

  宙游點了點頭:“使者大人過獎了,黑鉗家族對溪水港口的防御大意了。還有,多虧帝國海軍的火力支援,否則我現在還在海上飄著。”

  客套了幾個來回后。

  使者:“請問大人,何時繼續北上。”

  宙游翻開了書,頓了頓說道:“上使大人,我們剛剛立足這里,需要穩固防線,防止叛軍反撲。當然,只要我們在這里,就會全力為陛下做側后方牽制。”

  宙游將剛剛芯株準備的計劃說出來了,一旁的赫塔愣了愣。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心道:“剛剛說好的,怎么現在又變了?”

  而芯株,腦子就很靈光嘛。目不斜視地站在宙游身后,甚至在宙游闡述這個戰略計劃的時候,微微點頭,——配合宙游忽悠使者。

  在戰爭上,有時候對其他人說的,不一定是真的。而真實的戰略,不一定要對盟友說出來,宙游并不對皇帝那邊的情報安全放心。

  使者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但是心里還是有所準備的。畢竟這個世道的各方諸侯,或多或少有顧忌自家本錢的想法,宙游已經是諸多貴族中非常忠心耿耿的了。

  當然,這位使者并沒有放棄努力,委婉進言:“陛下希望子爵大人(著重語調)能更進一步。”

  使者此時的表情,讓這個“更進一步”有雙重意思。

  宙游點了點頭說道:“嗯,我不會負陛下所望。我軍對周圍戰略情況進行偵測后,會立即采取新的軍事行動。但是我軍現在的確欠缺一些必要的輔助。”

  話至此——早已經羅列好的后勤需要遞給了這位使者。

  三個小時后。

  在帝國南下的軍團中,軍事指揮專列那裝飾華麗的指揮車廂里。

  坐在桌子前的皇帝,拿起電報,確切得知了溪水港港口的狀況,以及宙游在取得軍事勝利后的態度。

  這位皇帝,沉思了數秒,對戰報上的種種情況作出了思考。然后拿著筆羅列一些細節。能讓極度忙碌的皇帝陛下親自分析溪水港的情況,可見這戰略位置相當重要。

  皇帝陛下除了沒算到宙游的戰略外,基本情況都摸清楚了。包括那艘戰艦是怎么被擊中船頭的,也從其他艦隊的眼線,提供的情報中推測出來。

  為了宣揚此次大捷,他沒懲戒那位瞞報旗艦長官。

  當然,以后這個旗艦長官要向自己請功的話,再把這小本本上記錄的事情直接丟給他。

  ‘溪水港戰略節點必須穩定住’,皇帝得出了這個結論。他聽從了宙游的后勤需要,撥調更多的運輸艦給了宙游。當然同時也預備讓親信帶著一波力量去溪水港那邊,咬住那里。

  做完這個次要戰略方向的決策后,皇帝的目光回歸了面前戰略地圖上的主攻戰線。

  現在二十個總母巢正沿著鐵路線南下,每一個總母巢指揮鏈下,都有數萬規模的蟲群,并且配備了千門以上火炮。

  帝國正在以雷霆手段平叛,而二皇子集團也正在進行殊死抵抗。雙方在前方,各自囤積了三四十萬以上的蠱蟲兵力反復絞殺。

  視角回到后方,夏虹島。

  在出兵前,夏虹島上的商人階級們其實是惴惴不安的。雖然燃輪的實力,在島上穩穩地壓制住了浮空家族。

  但是宙游貿然加入了皇室戰爭,這看起來更像是一場豪賭,百分之九十九的商人都不會去做的巨大冒險。然而宙游這個集了大家資金的家伙,卻貿然加入了戰場。

  當然,沒等資本開始恐慌反應,宙游成功在南線登陸作戰,就讓市場傳來了利好消息。

  雖然此時的南線依然是孤軍,但是登陸到了戰場,并且成功殲滅敵軍,這就意味著燃輪在此時風險巨大的另一面,伴隨著巨大的暴利!

  這個結果,已經能讓百分三十的資本勢力敢于下場了、壓注了。

  9號中午,夏虹島發行的第一批戰爭債券,被消息靈通的商人們買空。——夏虹島是十字路口,購買這個債券的,是整個沿海的商人。

  接下來,燃輪將挾大片沿海地區對這種賭博進行支持。揮舞著超量的資金,來調度東北部的商人們供應物流,保障生產。

  燃輪的戰爭潛力絕不只是一個島,而將類似一戰的大英帝國,用小半個世界物資能力,還要和對手拼搏。

  而且(強調),燃輪還不是金本位。手握大量白銀產能的宙游,已經算好未來該怎么還款了。

  在夏虹島上,烈蝗家來的公主(愉茜),看到前線的捷報,心里松了一口氣,同時神采昂揚了許多。一天之內,對從家族跟來的侍者道說了六次:“他領軍作戰,不會敗的”之類的話。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出,這是“強調什么,就在擔憂什么”。

  ‘匚’海岸線的北段,羽翅烈蝗家族中。

  十一個城池內的十六位元老們,在通過蠱巢的無線電能力,進行著意識交流。宙游突然的介入戰爭,實在是讓這些家族元老們措手不及。要知道,他們先前是站在皇室的老四那兒的,當二親王和現在陛下開戰的時候,他們的對策是觀望。而此時宙游攪和進去,而且還還不是一般的攪和,直接上來就給二親王的聯盟來了一個狠的,投名狀交得是‘剛剛的’。

  這讓世人都不禁開始猜測,羽翅烈蝗此時的站位是什么?

  誠然,羽翅烈蝗在這些年對四皇子投資了不少。但是投資的再多,也比不上在必要時刻迅速響應號令,投入大量兵力去打一場勝仗。

  溪水港的勝利,可比先前給還是大皇子的皇帝送金山銀山,都更要能表忠。皇帝接下來肯定會把燃輪視作最親密的盟友,連帶著烈蝗也會沾上。如此巨大的政治利益,讓烈蝗家族內的人不禁動容。

  以至于烈蝗內有部分人在揣測,要不——現在,現在投另一注?

  如此想法,立即在烈蝗內部引起了混亂的波瀾。所有的老舊勢力內部,都是有矛盾和分歧的。

  過去烈蝗和四皇子交往了這么多年,其內部有不少四親王的鐵桿派系。這批人現在要求,派兵控制住夏虹島。——不讓“失控的棋子”繼續獨走。

  只是,這種失心瘋的言論,被某人輕描淡寫地駁回了。

  愉譚:“出兵控制夏虹島?呵,那家伙(宙游)去東邊前,把大片的麟龍蠱巢的秘匙,都分給了學生,其中總秘匙不是在我妹妹手里?所以——(拖長音調)——你們沒必要打著家族的旗號,去劫收!”

  在吵吵嚷嚷中,時勢發展沒給世人反應的時間。

  日,‘㠯’大陸的陸橋北端,光火山脈附近,帝國軍和叛軍的前鋒已經開始交戰。

  雙方七萬蠱蟲,在大量火炮的掩護下,開始相互沖鋒。

  這個世界由于冶煉技術的原因,造出來的火炮多是臼炮類型,也就是矮粗,拋射彈頭的火炮。

  又由于‘㠯’大陸有遠超出其時代的重型蠱蟲拖曳,這種在地球進入機械時代后,迅速被榴迫炮取代的笨重家伙,在這個世界上生命力旺盛。

  帝國制式機動臼炮,口徑達到了兩百四十毫米,彈頭重量一百四十公斤,射程五公里。由重量二十七噸(大卡車噸位)、陸龜模樣的蠱蟲搭載。但是這陸龜有八個腳。

  炮口從龜殼的開口中旋轉,龜殼里面是一套自動的、將彈丸推動到炮閘的結構。

  在前方大進攻的時候,它們跟在戰線后面伴隨機動。在蠱巢指揮官確定位置后,這些相互間隔一百米的巨龜們列成戰線,八足彎曲,將帶著尖角的底盤穩穩地坐在了土層上。

  天空中的電磁信號一聲令下,統一對前方開火。

  從天空上看,地面上戰線分明,一條閃爍火光,飄升煙霧,不斷向前延伸。

  而在地面上看,隨著巨炮開火,整個大地一片地動山搖,底盤周邊的排煙口也噴出了大量煙氣。在開火后,其巨龜的尾部猶如下蛋一樣,將黃澄澄的彈殼彈了出來。

  這種彈丸猶如重錘一樣砸向了前方。命中對方的蠱蟲集團后,沖擊波直接撕碎三四個蠱蟲,然后掀飛一大片。

  而爆破的彈丸碎片飛旋到幾百米外,依舊能有動能,插入在甲殼蠱蟲幾丁質鎧甲上。沖鋒的蟲群沒有任何痛覺,頂著這些刀片般的彈片,繼續向前沖。

  雙方的前線指揮官均是騎士。

  這些軍事世家從小教導貴族軍官們,如何在蠱蟲挖的坑道中觀察前線炮火紛飛的情況,然后隨時將戰況匯報給總部。——可見通過士官控制蟲群,并不是燃輪的專利。金甲蟲帝國的士官是世襲貴族制,而燃輪的是學院制。

  以一戰的水平來看,雙方的戰術可圈可點。但若是在宙游的標準下,這個陸地戰線進攻,一個字,“弱”。

  就在前線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12日上午8點,一份加急情報送到了正在為前線忙碌的皇帝案桌前。

  原本略帶疲憊的皇帝,在看到后,雙目閃爍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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