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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1 二世即亂

  圣蠱歷106年7月4號。

  金甲蟲帝國皇帝陛下,終于溘然長逝了。帶著曾經的秘密離開這個世界,終究是沒有答應某個存在提出的誘惑,走得十分瀟灑。

  最后一口氣咽下前,一紙詔書,如同甩衛生紙一樣,丟給了跪在面前的繼任者。

  而他離去后,導火線就點燃了,火花快速地朝著炸藥桶挪動。

  新君王,也就是前皇長子,箏鑫繼位。但是他的繼位并不牢固。

  老皇帝的統治穩固,不僅僅是因為老皇帝直屬的軍事力量強大。在封建人治體系下,老皇帝壓住了各方,讓各方都穩定在自己位置上。

  可是,由箏鑫繼承帝國統治,無法有效壓制各方派系。

  首先,他就壓不住自己的派系。他上臺后,原本支持他的派系,失去了老皇帝的鎮壓,想要對外傾軋。而就算他的派系不這么做,其他派系也已經在做準備了。(類似,曹家臣子逼迫漢獻帝讓位,而曹丕登基后,不得不給下面人分封大量土地。)

  這位新皇陛下必須下大決心,將自己內外都整合一遍,才能重新穩固帝國秩序。

  但是有的人并不給他時間。

  首先,其老二在恭賀大哥當上皇帝后,就請求加封。——意思是,我支持你當皇帝,你要支持我的政治力量在帝國內有一個特殊地位。

  這位曾經的二皇子,封地是在南方。擁有幾十個兵種蠱巢,屬于絕對的強藩。

  已經駕崩的老皇帝在這方面,對自己幾個兒子都賦予了兵權。想法大概是,自己兒子們把天下都占住,其他人都就沒資格搶了。但是,這是給下一任繼承人留下了巨大的坑。

  面對弟弟的上表恭賀,箏鑫哪里看不懂呢?他沒有答應。

  因為老二表面是服從,其實是赤裸裸的拆臺。一旦滿足了這二弟的需求,那么中央皇權的威信就會大跌,誰都可以來說:“我服從你,但是你得讓我有一定的自主權利,你不答應的話,我就不支持你。”

  皇權是靠著震懾諸侯才有威嚴。一旦皇權要靠諸侯來支持才能穩定,那么距離被諸侯隨意廢立也就不遠了。

  箏鑫回信中,先是贊嘆了弟弟對哥哥的支持,隨后強調了帝國新朝廷需要維持公道人心,不聲不響地拒絕了其非分要求。

  新皇帝處理得不可謂不中規中矩,沒有激化沖突。

  然而這老二,似乎是經營多年羽翼已豐,見到大哥不識趣,也直接收起了笑臉,封閉了自己的領地。同時將帝國制度下的治安官,一個一個踢了出來。公然把自己的親信插入到了地方管理職位上,大有裂土分茅,分庭抗禮的打算。

  在外人看來,二親王是剛愎自用,所以第一個跳出來。

  其實二親王何嘗不想茍一波呢,可是他也有苦衷。

  皇位爭奪是贏家通吃,新君登位后,他作為帝國原本第二順位繼承人,是除去他大哥之外,勢力最大的派系,而現在一切落空有,也似乎成了最大輸家。

  他必須給下面的人有一個交代。證明自己在新君上位時,依舊在自己的地盤上有大權。如果這時候不證明這種能力,那么自己麾下勢力中的人心就會動蕩,不乏賣舊主去朝著新君求榮的事情發生。進而幾十年的經營也就蕩然無存了。

  就類似,單位一把手下臺,原本二把手準備替補,單位一大批人跑過來獻媚。這時候上面空降一個新頭目,原本炙手可熱的二把手如果不顯示一下自己‘不可替代的工作能力’,就會立刻變成冰涼的孤家寡人。

  然而就是二親王這種急迫穩固自身權力的舉動,引起了天下人的斥責。這“天下人”其實是天下貴族,而且看似斥責,其實放大問題給皇帝陛下。

  貴族心里話:皇帝陛下你要默許了,那么我們以后也照著辦了。

  在這種推波助瀾下,讓二親王和新君之間的矛盾,到達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穩坐帝都的新皇,得到此消息勃然大怒,當即宣告南方的兄弟為叛逆,并且命令征討。

  中央皇權和地方諸侯王之間的戰爭火苗終于燃起了。而這后面,是一連串的火藥桶。

  在帝都外數百公里范圍的平原上,幾十個要塞式混凝土大型建筑內,巨大的煙囪從此處開始轟轟冒著白氣。這是地下蠱巢在高速生產,地下水冷散出地表的濃霧。

  在數個小時后,這些要塞的地下入口,數十噸的鋼鐵閘門被緩緩推開了,熱浪洶涌襲來,讓開門的帝國騎士不禁得后撤。

  隨著刺耳的金屬閘門打開,隧道中傳來金屬鏗鏘聲。大批直徑一兩米的金屬蠱蟲,從洞穴中涌出,在廣場上列隊,形成了一排排金屬光澤閃爍的大方陣,朝著帝都方向運動。

  而帝都,則是火車悠揚的汽笛聲音。

  在火車站外,帝都民眾的搖旗吶喊中,一只只威武厚實的甲殼蟲堅甲獸,邁上了火車鋼板。八噸重的身軀,使其踏上火車時,發出了重金屬摩擦的聲音。

  除了這些生物兵器,一門門重炮、一批批彈藥也隨著火車向南運輸,在對帝都內各個勢力的眼線宣布新皇的決心。

  中央皇室在昭告天下的討伐書之外,對大大小小的貴族進行了私下的信件聯系,當然,策略比較靈活。

  中樞在對有實力的大貴族,進行拉攏、安撫——因為新君知道,自己就是命令他們出兵,他們要不想出兵,也會找出各種借口的。

  而對小貴族來說,則是直接威逼利誘:去,就有封賞,不去,就秋后算賬。

  而宙游呢,屬于后者。

  圣蠱歷月5號。

  來自巨角都的治安官將公文下達給了宙游,命令宙游帶領部隊迅速南下,跟隨皇帝進行進攻,其態度異常傲慢。

  這是單純的命令,宙游可以接,可以不接。領命,就相當于站在新皇這邊。不接命,一旦皇帝戰爭中取得勝利——在皇帝看來,敲打不了烈蝗家族,還不能敲打你嗎。

  拋開帝都那欠收拾的傳令官,給人帶來的情緒化干擾,冷靜地分析一下這場戰爭給燃輪集團的影響和機遇。燃輪處于島嶼城市,當戰爭開啟時,各個地區的原材料采購會受到影響。現在戰爭剛剛開始,而這場戰爭未來極有可能波及整個大陸,屆時如果沒有穩定的原材料控制區域,又沒有威望穩定住航路,島嶼經濟必然出現困頓。

  所以現在對宙游來說,有兩個選擇。

  第一,站在皇帝這邊,參戰來證明己方不是弱者,擴大話語權。

  第二,不響應征召,但是未來要應付皇帝派系其他諸侯的騷擾掠奪,必須還要打一戰,來證明自己有中立的實力。

  兩條線,又必須撕一條。

  在信風城東北側,一艘一萬五千噸的航母緩緩出港。

  該船舶航速二十三節,可起飛重量兩噸的無人機。該無人機飛行系統是蠱蟲,所載武備就是12毫米口徑的機槍。

  飛機如此輕,所以這艘航母的定位為偵查航母。

  其實在總面積584萬平方公里的地中海海域,這個航媽指標也夠用了。又不是太平洋,動輒就是上千公里搜索敵人艦隊位置。

  地球地中海地區,也沒見哪個國家硬生生地憋重航母。哪怕是二戰航母戰機最輝煌的時候,地中海也是戰列艦對轟。

  戰列艦被淘汰的最重要原因,不是打得不夠遠,而是沒法在海面上維持制信息權。日本的那些柱島戰列艦們,在太平洋是一摸黑。——被飛機炸,都不知道敵人在哪兒。

  這個世界的蠱蟲全部是低速狀態的。而兩噸的戰機,可以依托轉子發動機飆出亞音速,也就是速度制空上沒問題。至于信號鎖定,這世界還不存在岸基雷達網絡。

  在宙游的制海理念中。

  航母取得信息后,就讓另一種‘火力艦’,發射黑白成像制導的火箭彈過去——簡而言之,這個制導概念,撿大船炸,反正這個時代在打擊區內不屬于自己的大船,炸的不虧。

  當然目前為止,這艘航母,也是燃輪現在單價最大的武備。

  其船軸,還有柴電發電機,都是宙游專門監制的。甚至內部專門塞入了一個特化改造的麟龍母巢,——其他功能大大削弱,強化電訊號傳訊功能。這不,就在艦塔,用來導引半生物無人機遠程巡航。

  坐在這艘萬噸戰艦上,指揮室中。

  宙游瞭望遠方一簇簇冒著白霧,宛如海面小火山的熱能量塔。吐了一口氣,緩緩向上拋了一下一枚硬幣。

  兩秒后,宙游搓了搓銀幣的正面,幽幽地說道:“好吧,那就選擇加入皇帝這一邊。”

  如此決定后,宙游回到城市中,開始布置。

  首先是來到自己的高科學院,將學校內一百位弟子征召到面前,拿出準備好的電磁秘匙。這些秘匙,對應著各個蠱巢核心的控制權。

  但是手中的秘匙只要不落入外人手里,母巢平臺控制權就不可攻破。

  當然宙游是不需要的,矩陣直接對接蠱巢內部。搞這個秘匙出來,就是為了讓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系統。

  宙游逐一將各個電站蠱巢、金屬資源精煉蠱巢、戰爭獸生產蠱巢的秘匙分給這些學生,最后將總蠱巢的秘匙交給了愉茜。這位烈蝗家族的小姐頓了頓,然后雙手攏住了這個晶體,猛烈地對宙游點頭。那表情宛如接到了白馬王子的求婚。

  呃——

  宙游將總秘匙交給這位愉茜,其意思就是,在自己在外征戰的時候確保后方穩定,讓羽翅烈蝗家族不要有別的想法。當然愉茜拿到這個秘匙后,估計也會徹底安心地把這里看成給自己的基本盤。同時也應該脫離家族的舊思維,站在自己的利益基本盤上獨立思考一些問題。

  然后宙游將目光轉向另一邊。

  拿出另一塊托盤,對著芯株等學生說道:“接下來,你們,這次隨我遠征。我要教導你們,我這個派系要如何戰斗。”

  宙游把托盤中的布匹打開,將晶體分給他們。然后自己拿著一塊紅色晶體,說道:“這是這次蠱巢的戰爭秘匙。你們將深入參與戰爭。”

  10小時后。

  箏鑫從睡眠中醒來,穿戴上盔甲,遮蔽自己身上蟲化的板塊。這位皇帝陛下自從登基以來,就從來沒有睡好覺,當然,他那個二弟也如此。

  一旁的騎士端上了文件。皇帝漫不經心,其實是不抱希望地問道:“檄文都傳出去了,各個家族都有什么回應了?”

  騎士頓了頓,說道:“陛下,現觀望居多。”

  皇帝對各個派系發送了號召令。

  各個地方派系都沒有回絕,甚至很多都打包票一定會響應號召,但是,都說“要一些時日”。

  很明顯,這‘一些時日’的說法是緩兵之計。

  皇帝拿過一封封回應,一張一張翻開,丟掉。他越來越沒興趣翻看了,這些敷衍了事,預備去閱覽前線的軍事報告。

  一旁的騎士說道:“陛下,有一人說,將在下個月八號之前抵達西海岸線,對叛軍后方發起登陸進攻。”

  陛下手停了,抬頭問道:“誰。在哪?”

  騎士接過皇帝手里的文件,將宙游的匯報書找出來,同時一旁侍者把‘匚’海岸線地圖給拉開。

  皇帝仔細地看了宙游的戰爭匯報,以及相應的地圖坐標位置。

  在宙游的匯報中,準確地提出了,現在階段出兵總量,還有兵力到達的時限,并且要求帝國北方艦隊維持航道安全并側援照應,這樣燃輪能提升兵力派遣規模,并且加速抵達。

  皇帝頓了頓,想到了什么,從故紙堆中抽出了浮空家族給自己的信件,在看到了自己的傳統下屬還在扣扣索索進行“出兵準備”的模糊應諾,不禁冷嘲笑了笑道:“好,很好。”

  皇帝陛下這時候皺眉問道:“為什么他的文書,放在這么下面?”——言下之意是,為啥讓我看了前面那么多廢話。

  騎士低聲解釋道:“陛下,宙游現在只是烈蝗家族十四個不世襲子爵中的一個。”

  而帝國禮制上,尊卑有嚴格的制定,地位高的貴族上表的文書,要在地位低的貴族傳遞的文書前面。至于宙游,嚴格來說不屬于帝國皇室直接冊封的貴族。

  嚴格的來說,只有帝國皇室有資格冊封貴族,下面的大貴族是沒資格冊封貴族的。

  但是大貴族也有應對之道,他們招收家臣侍從。這些是所謂的不世襲爵位。實際上嘛,這些不世襲爵位,都世襲了,同時也世世代代侍奉冊封他們的大貴族。例如聯姻,亦或是派遣繼承人和大貴族繼承人一起伴讀,種種加強關系。

  不過宙游這樣風格清奇的家伙,烈蝗家族其實也一直是拿不準的。

  這幾年,宙游跑到夏虹島上就和混江龍一樣,既不對羽翅烈蝗家族上貢,在收愉茜為學生的同時,還招了大量‘泥蝸’為學生,絲毫不把烈蝗當主上。這一切都讓讓羽翅烈蝗家族的一些元老們,在內部會議上多次誹議。

  皇帝陛下抬起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震懾氣息十足地下令道:“他的爵位馬上就不是那個子爵了。”

  所謂危難見人心,宙游其實是想借助皇帝陣營來驗證自己的兵種戰爭體系。

  但是在皇帝看來,宙游在這個時刻能支持自己,是堅定的保皇派,大大的忠誠。出于千金市骨需要,也必須要大大贊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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