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往往是在即將停火時,打得最兇。因為雙方的決策者都明白一切即將結束,必定是要將剩余的所有籌碼壓在臺面上,以在定局結束前,爭那最后一絲可爭的利益。
某黃種基督徒在開羅會議結束后,絲毫沒有這個意識,在二戰基本成定局的44年,輸了一場豫湘桂戰役,直接讓羅斯福犯嘀咕,只能對蘇聯讓步,換取其對東北亞日軍進攻,讓步的結果——就是東方海棠秋葉變成雄雞。
土之星上。
求進會已經占據了海洋基本盤,在陸地上也即將占據主導,戰后結果必然是成為這個星球上最大的人口族群,同時也已經實質性變成了唯一的工業力量。
一個工業國最主要的,是能不依賴外界完成工業體系循環,以及邁向更高程度的升級,這需要足夠優秀的教育體制培養人思。
聯邦雖然在土之星表面的軍工業產能一直在上升,但是已經失去了作為工業國的標準。
原先大量的基層人口,已經挪移到水之星、風之星、火之星,以及新建設的碳星。地表指揮官們主導的工業生產,核心部分需要汲月工廠提供的高能納米機器人,來量產芯片、昂貴的感應器,以及對車床進行高精度校正。
但是聯邦在土之星陸地上還存在八千萬戰造者。
均摘星五號現在為什么不和聯邦進行談判?就是因為這批名義上“走人造器官路線”,而實質上“內部卻沒有人思推進力”的人。
那么問題來了,這場戰爭結束后,誰來代表土之星?
按照聯邦政治家們的方向規劃,在與求進會談討論土之星命運的問題時,肯定是要把陸地殘留的戰造者族裔引入到重要代表位置上,來稀釋變革階級在土之星上的話語權。
聯邦現在沒有信心在戰后讓求進會的人類臣服,但是對戰造者的領導頗有信心。
均摘星:敢情求進會打了這十九年的戰爭,堅持文明大社會秩序,結果在談論權力的時候,要讓那幫沒經過血火的人來撿便宜,美其名曰,民權!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十九年的戰爭,十九年在海洋中辛勞的建設,數百場不惜犧牲的戰爭,多少自強不息的人倒在了勝利前的血泊中,才換來的旗幟。不是不能讓其他人享有,子孫后代就可以享有,但是思想上未站在流血一邊的人,不配享有。
均摘星還沒無私到這種程度!和平是最容易放棄責任的。因為和平時代,在穩定的前提下,放棄責任的人總是要比承擔責任的人,要更容易占便宜。會有人吃了最多,卻以投機為榮,導引后來年輕人對這種‘成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無視自己對集體產生的矛盾直至發生戰爭。
故均摘星今天的態度很明確——能打就一定要照死里打,證明聯邦在土之星上,當下在戰造者路線上維系的社會是畸形的,不能發展,在戰爭中如同裱紙,一戳就破。
7月28日。
求進會在南線擋住了熾心揚(上位指揮官)攻擊,在北方三個突擊部已經開始大迂回,對巡原和太云聯邦軍團開始包夾。
然而趙政稷和蘇天基,依舊在浩北高原戰線上圍剿均摘星。因為他們覺得自己差不多要打贏了,浩北高原防線已經搖搖欲墜,似乎撐不住了。
7月29日,上午7:12。
聯邦一方的白久漾用天基武器暫時壓制住求進會的反太空力量,制造了機會,讓羽煙似然帶著戰列艦突入到近地軌道,對浩北高原進行了戰略轟炸。
六千四百枚當量超過五百萬噸的彈頭,再一次砸到了均摘星的防區上,隨著地面密密麻麻的閃光,東部區域寂靜了足足二十分鐘。
隨著聯邦上位指揮官們派遣前沿兵團,再次對著一萬公里的弧形戰線發起試探進攻,他們終于確定,防線已經被擊破,均摘星已經無法維持在浩北方向的防御圈。
在太云鎬都北方長城指揮部中,趙政稷心中大喜,遂開始了全面進攻。浩北高原方向上,求進會一方的機械部隊各種阻攔不及,讓其空地配合著,在三個小時內將西部防線切斷了。四百公里的斷帶,絕了求進會浩北兵團撤退的道路。
均摘星的確是沒守住浩北高原,但是——
上午,也試圖在東面完成合圍的蘇天基,突然發現西北方向戰線上出現了大范圍失聯。均摘星不守家了,直接沖著他來了。
在巡原第87號指揮部,蘇天基看著地圖上自己構筑的鉗口,這個鉗口現在最北邊斷掉了。均摘星的確是不防御,而是準備——紅色箭頭直指蘇天基現在的戰略核心區。
元鳥草原上,曾經這里是綠色的,現在這兒下著核彈后的粉塵雨,曾經這里元鳥遍地,飛蝗漫天,而現在看不到任何生靈,只有一批又一批重型鋼鐵突擊機掠過大地,比萬馬奔騰強勢千萬倍。
坐在戰機中的均摘星,面色凝重而眼神鋒銳有力。大量的信息光粒從自己指揮戰機中迸射而出。
332號啟動,…121號啟動,…發動機良好,…武器系統良好,…界面上匯報各個軍團子系統的情況。
在草原上,隨著光粒沒入金屬戰機的接收器,這些自動化部隊在陳列成排的同時,以小隊為單位,進行復雜的三三制排列。
中午12點。
強渡黑河,第三路部隊進入降水區。
雨點打落在迷彩外殼上,噼里啪啦作響,原本滿是塵土的機體在風暴中清潔如新。
下午。
經過三岔城市。
第一路突擊團,殘破的城市正在倒塌,水泥結構上沒有玻璃,完全空洞洞的,宛如骷髏,裂紋密密麻麻,高速機甲展開了金屬盾牌,在城市中搶占制高點,攻奪火車站。
第八路、十四路、二十二路縱隊,穿插曾經是廣闊農田的沖擊平原,蒼茫大地鐵甲金戈,不禁勾起了當事人電氣歷末年的些許記憶。
第八路縱隊截斷蘇天基北方撤離陣地。在打穿這里的陣地后,求進會的戰列機集群,沿著這個導彈陣地全部是廢鐵的岔路口,涌入進來。
飛蝗城,均摘星第五路和第七路突擊兵團已經兵臨城下。大批導彈從天而降,在幾乎是彈幕的掩護下,突擊兵團涌入了才剛剛從爆炸中降溫的城市內。
短短三個小時,均摘星的兵團散開,躲避了17枚戰術核打擊,橫跨了400公里,幾乎飛一樣地直插蘇天基的核心。沖鋒之迅猛,戰術之完美,是過往任何指揮官的教科書上都沒有記載的。
因為,這是‘將隨軍進’,圣城沖擊當代版!
這是早在水之星,均摘星找白覓海陪練的時候,就自我琢磨的戰法——當時被白覓海嗤為歪路!
均摘星的指揮官光粒數量太少,但是卻可以用兵團隨行的方式,降低指揮信息傳達距離,來協調進攻時的信息指揮。可代價就是指揮者游走于刀尖,心理必須強大。
均摘星對圣槍首席蘇天基的實力一直是抱著極高的敬意——故用十二分的認真,和決然的勇氣,發起人生中覺得一定要勝利的挑戰。
在瓢潑大雨中,龍衛兵越過了這些城市。
均摘星沒有撤退,而是匹配了一千八百架次智能龍衛兵,信息光粒對這些飛行集團軍進行遙控,開始了對蘇天基的反向沖鋒。也就是朝著蘇天基的控制區內沖鋒。
在這一刻,均摘星將指揮官這個職業回歸成了兩千年前的將軍。
在兩千年前,將軍帶領著騎兵進攻敵人的大本營,而今天隨著一個個信息光粒的控制,這個龍衛兵集團編隊猶如裝甲集群,對著蘇天基進行了陣地突破。
在短短兩個小時內,迂回了四百公里,打下了蘇天基防線內飛蝗城這個重要的城市節點,然后馬不停蹄地朝著蘇天基的核心城市打過去。
這讓蘇天基感覺受到了羞辱,明明對方已經窮途末路,卻還敢發動進攻。
一個半小時內。
在求進會遠程彈道導彈和隱身轟炸機的協助下,均摘星又突破了四個戰略要地,將原本就被包圍的蘇天基集團,撕裂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當然傳奇也再次受挫,隨著機械化部隊的燃料和零件損失,均摘星西側分兵團,在被白久漾調度的太空軌道轟炸機投擲核彈殲滅,均摘星的本部突擊兵團徹底變成了一只孤軍。
而在地面上要塞區中。
蘇天基陷入了一生中最最重要的時刻,全神貫注調度一切可以調度的兵力和火力,來激戰這一生最強的敵人。
在一開始確定均摘星朝著自己方向突擊的時候,蘇天基猛然心動。
而后看到均摘星一路突進,連續破掉自己三路防線,幾次轟炸都未能阻礙。蘇天基心神十萬分貫注。
但是當越來越近的時候,蘇天基心跳也忍不住加快。甚至——出現了一絲惶意,當然他意識到自己竟然惶恐,立刻壓了下去。
戰略地圖上,均摘星在15點的架勢,差不多就是要把蘇天基釘穿。鋒銳已經薄至不可見時,依舊讓迎者毛骨悚然。
在飛蝗城被拿下前,均摘星主力距離蘇天基所在的地點,已經只有二十公里的路,肉眼就能在地平線上看見。
而此時太空中,白久漾發來信息,命令蘇天基立刻后撤。
白久漾看到整個巡原戰區上,求進會展開了一個更大的包圍圈。這個鉗口已經開始夾住蘇天基兩側,而均摘星那強勁的突擊力,似乎是要把他捅進去。
白久漾原命令:“使用逃生艙,立刻離開前線,我會在東北側轟炸出缺口,導引你離開。”
這道命令沒有任何理由,因為白久漾知道,蘇天基現在可能什么話都聽不進去,均摘星最后一突,他若逃竄,而帶來的恥辱,堪比他一輩子公開露面都是在裸奔。
果不其然,蘇天基在看到這個命令后,怒極反笑——十九年來,求正面一戰,最后一刻,首席對首席,現在不戰而逃。此后,他還能再為將?!
烈熾要塞總訊息指揮中心。
蘇天基的不聽勸讓白久漾默然,他嘆了一口氣,又不禁將蘇天基和均摘星比較:“蘇天基不是均摘星,均摘星在天體塔學院被導師們公開吊打,然后又被我狠狠挖苦,依舊能總結,再戰,韌性極強。而蘇天基也是一個好苗子,但是經歷這么多年的壓抑,韌性早已經繃到了極點。”
,六路突擊縱隊,在蘇天基最后一道防區前集結完畢,并等到了導彈和空軍的協同。
這個時代,指揮官界的宿敵之戰開始了。
雙方戰場上均用核彈致敬,所以傳統電磁通訊失效。
只有光粒通訊還在,而雙方也都從對方通訊完整的情況,意識到自己的宿敵可能就在二十公里視距范圍內。
在山丘上,均摘星再揚翼刀,相比數小時前,此時身側兵力不過3百,但如此近距離下,一針可刺心。
戰場上,時機稍縱即逝。
沖擊,向著觸目可及的敵人沖擊。
蘇天基怎么都想不到,指揮官會在會發生百米之內的勝負之決。
三分鐘后。
均摘星第一波打穿了外墻,但是被大量末敏彈防御攔住了。
兩分鐘內第二波沖鋒,同時反炮兵雷達反擊,將對面炮兵陣地壓制住。和蘇天基的龍衛兵糾纏在第二道防線。
然而緊接著第三波沖擊繞過糾纏區,斜插入防線內部,這一步直接挺進到蘇天基指揮部的地方,一枚枚火箭彈打入指揮中心,直接在蘇天基指揮所外墻爆炸。大量的沙灰從縫隙中落下,紅色電子報警瘋狂閃爍。
人工智能已經不在提示蘇天基轉移了,而是在瘋狂運算能應對眼前突擊一切手段。
而在這一刻,蘇天基終于難遏心里的恐懼——是的,他第一次在這么近的距離聽到轟向自己的炮彈。這不是測演。
第一次這么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死亡。鋼鐵發動機的轟鳴如同小旅館隔壁男女床頭打架清晰可聞。
此時在三百米外,均摘星駕駛著機甲,看著前方的火力刺猬網絡,而界面上時刻提示著旁邊糾纏聯邦部隊即將回援。
人工智能提示:根據地下探測管,下方有真空管道活動跡象,敵人有可能逃跑。
隨后第二個界面出現:長官,發現284度方向,有敵超音速導彈襲來跡象。
第五,第六個界面,每一個界面都不是好消息,卻也都是好消息,因為當下均摘星有的壞消息都要先一步來到了這里。
均摘星數了一下,自己現在可以使用的高速機甲——一共34架。最后的突襲開始了。
當這些黑色戰機涌向,蘇天基那最后一道艦炮級別的彈幕層時,幾乎三架突擊機甲當場被打成了碎片。
已經撤離至真空軌道艙口的蘇天基不禁看著頭盔界面上那可怖的沖鋒。他剎那間仿佛感覺到翼刀將朝著自己斬來。
他明白這些沖鋒的機甲中絕對有那個人。那個人就這么冒著槍林彈雨的掃射沖進來了!
一束束導彈,如同摧毀蛋糕上的奶油邊紋一樣,摧毀了這墻壁,16架龍衛兵攻了進來,然后直接撲向要塞最后的區域。
這不是指揮官課程能培養的能力,而是八百年前,第一位龍衛兵兵團長熾白的突擊的勇悍。
蘇天基心中冒出了以前堪稱是荒謬,現在卻無比現實的想法:“我要被他這么捉住?”
然而就在這隨后一刻。
在地下十六米的豎井中,蘇天基聽到了上方衛星系統發送的消息:“快點啟動最高防護。”他的人工智能幾乎瞬間反應過來,并且行動。車站大廳落下了一道道閘門。
而隨后,地表,隨著一道來自天空的光束從斜面45度方向入射,正中要塞區中心表面。
原本預備控制住核心區的十六架龍衛兵,所有的行動一瞬間都靜止了。
其中八架被擴散的粒子環沖擊波當場毀滅,其中五架當場被離子化的沖擊波粉碎,剩余三架稍遠,卻依舊在沖擊波中撞碎在城墻上。
在場的所有人工智能作戰兵器,全都失去了指揮。殘存的智能兵器,也被磁脈沖破壞了行動能力。
在防御圈,機器人跳躍著電火花,卻依舊按照本能程序抬起槍口瞄準,但是機械系統損害,什么子彈都射不出來了。
自三百米的高空來看,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輻射灼燒斑。
這是太空艦載粒子炮對地精確打擊。
在一個小時前,聯邦太空艦隊執行完任務后,大部分巡洋艦快速撤離近地軌道區域,但羽煙似然的戰列艦在撤離了一半后,又折返了回來。
此時坐在戰列艦中的控制倉羽煙似然。看著地面上打擊區域那個不大不小的閃光,緩緩點了點頭,——這個打擊是穿透不了16米的地下的。只會將地表的一切摧毀,而剛剛若是讓均摘星龍衛兵機甲對豎井中發射彈藥,那么蘇天基就再也不可能走了。
“艦長,地面行星要塞正在展開,雷達束正在鎖定我方。”——“躲避,向左方向躲避。”——“加強348號區域防護層。”——“下面,下方防護罩變薄,正在被突破,突破。”
戰艦各個作戰區,戰造者們神情緊張,近乎哭腔地應對現在的情況。
總指揮艙中的羽煙似然,看一眼周圍空域的諸多紅色標點,從容地嘆了一口氣,對著衛星通訊中的融繼璇道:“阿璇,事情都幫你做了,但是接下來,什么都幫不了你了。”
地中海地區,融繼璇看著自己摯友,被救贖的她哽咽道:“謝謝,你——。”
羽煙似然此時已經在倉中智能的幫助下換上了防護服。她悠然的說道:“沒事,下面那些人…他們是先進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