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歷年月日。
土之星,南炎大陸,星港城。
高空衛星拍攝到一片自然山嶺區域,突然出現了垮塌的跡象。
在該地區的智能檢察官,派遣偵察機進行了偵查。
在巍森的山嶺區,一架架翼展和機身呈十字狀態的無人機,在現場上空盤旋。這些飛行器的翼面上漆著各式各樣的媒體標記,與電子時代發言人面前各色電視臺話筒標記的概念是一致的。
它們是這個智能化時代的記者。在土之星人跡稀少的自然區,媒體早就用上這種高科技設備來收集素材。
這些媒體第一時間發現了現場情況的異常,并且在半個小時內把信息給流傳出去。但是很快,隨著聯邦人工智能審查程序發現此情況,通知軍方,這些媒體的無人機就被驅逐出去了。
銀灰色隱身涂裝的聯邦監察無人機飛抵上空時,倒塌的山脈石子中出現了大量帶著金屬零件的觸手,在碎石中進行攪動。而碎石被粉碎后,如同陷入旋渦一樣,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地下溶洞。
該地區行政負責人,立刻抽調了城市中駐守的突擊兵團,這個編制是熾白時代的龍衛兵突擊集團編制。在目前看來,這依舊是星球上強有力的戰力。
但聯邦數百年來難以解決將該種兵團投放到其他行星的難題,而其他星球上因為歷史原因無法復制,于是這種兵團只在土之星存在。
當城市群進入動員狀態,和現代的指揮官體系到底能發生什么樣的碰撞?沒人知道,也沒人想過。
不過指揮官誕生以來,各個掌握地區戰備控制的軍官們,從沒有過成為軍閥的念頭——這應該就是隱形的震懾。
只是八百年前的軍事戰力,是來源于人才鏈的供應、思想動員力,以及社會流動帶來的競爭向上。這一切,都在今天的文化多元、教育固化中被嚴重削弱了。
月日下午六點。
在該山區出現了多組奇異建筑,如同尖銳倒刺從地下鉆出。這些建筑無視聯邦的高空無人機廣播警告,用激光和電磁干擾,對聯邦高空無人機進行攻擊。
聯邦的地方行政官立刻判定這是嚴重的非法破壞事件。
七個機械兵團趕到事發地區,在無人機測繪下,大量的導彈實施精準低爆打擊。
天空火力掩護了突擊兵團的抵達,龍衛兵投射的彈頭對地表目標進一步摧毀,在一個小時內,平定了這個地區的地表武裝。但是該地區依舊是危險的。
第一波打擊后,渾濁煙塵從山體上流落。
在碎石山坡上,聯邦地面武裝部門正在抽調大量人力建立封鎖線,阻止那些該死的自媒體們利用無人機悄悄突破。
這些自媒體,喜歡用無人機投擲拳頭大小的智能拍攝機器人,而該設備被無人機砸下來后,立刻展開為蜘蛛形態,靈活尋找樹枝、高地和巖石進行(偷)拍攝。
土之星的生產力可比水之星要高得多。這種自動化拍攝設備只要五百消費幣,每個民眾都能買得起;并且沒有實名制,聯邦就是查到了設備,也沒法鎖定設備到底是誰的。
聯邦在一個封鎖區不可能進行永久封鎖,聯邦撤離封鎖,隨后自媒體就會悄悄把這些拍攝完畢而自動躲藏的拍攝設備取走,放在網絡上搞大新聞。
像今天這種龍衛兵大規模出動、同時開火的場面比大片還精彩,在未來危機解除后,可是能換取大量流量的。當然先放出一小片片段,會有人用高價來購買完整片段。如此暴利且低風險,自然是讓自媒體的窺探屢禁不止。
波輪佳特利坐在重達五噸的機械戰甲內,前方的機械飛蟲,對一條直徑一米的斷裂觸手進行多方檢測。
這根觸手百分之八十是機械裝置,只有一個軟管中是肉質的神經控制系統。
出生機械師世家的波輪佳特利,用尖銳的機械將這軟管內的東西切下來一塊,放到了玻璃采集瓶中,啟動液氮冷凍后,一架四驅無人機降落下來,將這個玻璃罐帶走了。
但是突然間,地面動搖起來,大量的碎石從山坡滾動下來,一個大型鉆頭從地面冒了出來。而波輪佳特利猝不及防下,直接陷入了松動的土石中,不到一秒,就消失在了這流沙般的碎塊里。
突如其來的第二次襲擊,讓天空中盤旋的炮艇戰機調轉火炮。
在火炮的打擊下,地面上冒出來的機械鉆頭被打穿。隨后火光從內部爆炸,近乎十噸的鉆頭被頂飛了。
然而鉆頭的基座也似乎被機械力彈了出來。就在煙塵中,一顆一百公斤重量的核彈頭,如同地雷跳彈一樣彈了出來。在猝不及防下,這枚三千噸當量核武劇烈無比的沖擊波推動著石子掃過了周圍。
天空中,一切機械如同斷線般‘簌簌’下落。而在核武風暴拂過的大地上,異常干凈,一切大塊的碎石全部被吹飛了;地面上也如同電飯鍋煮飯時米飯冒泡一樣,出現了大量類似氣孔的地面隧道。
數秒鐘后,大量機械蜈蚣猶如泉涌一樣,從洞口中爬了出來,背部展開了翅膀。它們攜帶著導彈或者機槍系統,朝著兩千米外飛出去,對著核武打擊后的聯邦武裝進行了破壞。
很顯然,聯邦的執政官在處理這種事件的時候托大了,畢竟幾百年沒遇到這種有組織、有技術的破壞。
這些飛天蜈蚣攢射制導火箭,并且用機槍強有力地壓制著聯邦的武裝力量,不過呢,其主要目的,卻是搜索人員。
部分機械蜈蚣飛天,還有相當一部分機械蜈蚣則是從天空中降落,找到挖掘機、運輸車,伸出機械鰲對車廂進行切割。
在車廂、駕駛室內人們的驚恐嘶喊中,放出了大量拳頭大小的機械蟲。這些蟲子飛到了這些人身上,彈出針頭快速注入藥物。
十幾秒后,當車廂內的人成片成片倒下,這些機械蜈蚣徹底鉆進去,背部彈出機械手,將昏迷的人全部塞到自己背部打開的空腔中。
這些機械蜈蚣做完了這一切,在火力掩護下,攜帶大量人類俘虜鉆回了地下。
二十分鐘后。
當六十公里外的聯邦支援軍團趕到,龍衛兵突擊集群拋射了大量的導彈,一束束灌頂打擊將這些機械蜈蚣掃平。但是在掃平這一切后,卻不再繼續靠近。
一直等到,核爆事發三十分鐘后。
這次聯邦的重型渦槳動力轟炸機抵達天空,兩米的艙門打開,轟炸一樣投放了一根根重兩噸的鋼柱。這些前方帶著尖刺的鋼柱直挺挺戳入地下,在地表露出一個個冒著煙塵的口子。數秒鐘后,一個機器人帶著天線爬了上來——這是對地下震波的探測器。
在這種探測器信息支持下,聯邦的搜索隊才通過遠程控制機器人進入地下隧道。然而碎石堵塞的隧道鏡頭,除了發現大量的機械殘骸,并沒有發現一個人類。
此次事件,大量人類俘虜生死不明。
宇宙歷年月日。
一架噸位一千兩百噸雙體并聯結構的戰列機,正在月隕山脈東側大地上空盤旋。
該種戰機在高空大氣上用強激光制空,三門激光炮能夠攔截下一切導彈,并且能在預警雷達支援下,對敵戰機執行超遠程打擊。只有地面重型彈道導彈集群突襲下才存在被擊落的風險,不過暫時土之星上還沒有這個威脅。
在戰列機內,是從火之星趕回來的上位指揮官,融繼璇;而在她身后大屏上,是白久漾總指揮官。
兩人面前,是最新的大地遙感資料圖。
現在聯邦對山脈中的敵人調高了等級,對地下進行了六十多次小當量的核爆測試,制造地震波,測量大地上隧道網絡的分布。這種測量能大致測出,不明勢力抵達土之星后地下隧道的密度在幾個月內大大增加了。
“呯!”頭戴白色信息頭盔,身著指揮官信息服的融繼璇,將戴著機械手套的手,砸在了預警指揮戰機的艙門上,心中罵道“該死,剿滅火之星,變亂卻來到了主星。”
這時候一個界面彈出到了融繼璇面前。
面對地面偵察兵們的信息觀察,融繼璇調節心態問道“怎么了?”
龍衛兵機甲的偵察兵們說道“長官,您看看這些東西。”
這些偵察兵們,拿出了玻璃采集筒。采集筒內,大量奇異的生物物種在土壤顆粒中蠕動。
這些物種近乎于半蠕動肉質和半植物狀態,在土壤、水分、光照基礎上就能誕生出一些內含蠕蟲的孢子。
融繼璇從牙齒縫中說道“孢子共生物種,這些骯臟東西。”
這時候后方大屏幕上,白久漾冷不丁說道“事件中,機械師波輪佳特利失蹤了。”
融繼璇愣了愣問道“嗯?這個人是?”她很奇怪,白久漾為什么突然提及一個機械師。
白久漾深呼一口氣說道“我不熟,不過均摘星那家伙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
融繼璇聽到這,不由想起自己和弟弟小時候互相打鬧的畫面,頓了頓,然后無奈說道“現在?這情況他知道嗎?”
白久漾看著面前屏幕上,網絡上瘋傳的畫面,深呼吸道“應該遲早會知道的。”
瀚海主城,這是在蒸汽時代就建設的主城。
這里的大街小巷,每一塊磚瓦都充斥著海人類的文化氣息。
在中心要塞城市中,一批經濟管理高層在開著會議。海人類文明有著長達兩萬年使用生物殖裝的歷史。到了近代智能時代,大量的芯片輔助,讓殖裝變成了半自動化的設施。
然而就在剛剛,海人類上層確定了,神隕海嶺處,一個自動化開采點失去了聯系。
聯邦海洋資源開發協會,是聯邦政府的一個二級管理機構,相當于地球二十一世紀的大型國企。由于業務是海洋開采,所以高層管理成員百分之七十是海人類。他們都是精英,體內富能度均在四千以上。他們的法脈放在一千年前是全職業者,兼制造師、造糧師、醫牧師等多重職業。
這個開發協會一共六百七十人,現在在虛擬會議大廳中,各個部門的人正在進行著激烈的討論。
波輪塑力“必須馬上組織偵查隊!聯邦已經動用了戰時體制,我們按照戰時第四十條法律規定的內容,軍方尚未接手前,應該迅速果斷杜絕事情擴大化。”
環流嘉木“波輪先生,我們知道,也知道聯邦法律規定中,軍方接手前,我們舉措不當,會在戰后被削除控股權。但是我們必須要慎重。
神隕地區失聯的開采礦鎮,有三千六百個工業雇員,有著六萬七千個智能殖裝機械。到底怎么失聯,如何失聯的?一切不能盲動。”
環流嘉木指著海上監控圖說道“這片海域,我們現在保持監控,在十分鐘前,我們拍攝到了大片浪花,在這里,還有這里。”
在眾人進行討論的時候,[biquwubiz]虛擬大廳中人工智能突然發動提示,指揮官即將到來。
虛擬會議變得肅靜,下位指揮官朝明翀出現在會場上。
這位指揮官現在所在三萬噸的海上基地外形是梭子形,半潛在海洋中,四百米長的機械大長腿在海床上行走。
朝明翀在虛擬大廳中,點開了自己的地圖,說道“我已經抵達戰區,諸位現在可以將最高指揮權轉交給我了,請諸位在接下來履行戰場輔助義務。”
虛擬大廳中這些協會高層松了一口氣,連忙開始了工作。
上述人人盡責的做派,關聯聯邦制度發展的社會背景 進入人工智能時代的法律和二十一世紀的法律是天壤之別的。前者的法律先進完善程度,能讓后者覺得自己是蒙昧古代。
例如二十一世紀技術水平下,法院判斷某人在酒吧中遭遇挑釁,到底是正當防衛、防御過當,還是激情犯罪?
如果沒有清晰的攝像監控對每一個行為細節證據進行采樣,那么定罪就非常籠統,只能依賴當事人的描述、有限的物證人證。
法官和陪審團基于框架法條理解這些證據的方式不同,會導致判法不一樣,這就給了律師吃飯的空間。
因為呢,現在每個人瞳孔上如同行車記錄一樣有電子視覺記錄,一旦發生矛盾沖突,雙方有責任提供身上的電子監控數據,而這些都會變成法律宣判的依據。因為技術能夠從采集到的詳盡證據上分出幾百種定罪細則,例如現場中喝了多少酒,言語每個字、每個語氣是否帶著挑釁。人工智能程序會根據每一條證據進行量化定罪。
例如兩千年前,地方貴族在遇到這種突然事件的時候,沒有更高的貴族跑下來鐵腕統合,幾乎百分百會進入到推諉責任、地方決策癱瘓,讓事態惡化的情況中。
協會高層在剛剛的討論中,每個人都在提建設性方案,并且積極地行動。如果不積極,事后根據完善的攝像記錄追查責任,能夠徹底斷送一個人的職業生涯。
朝明翀到來之所以讓這些委員們松了一口氣,是因為最重要的指揮責任,終于交了出去。
朝明翀若是嚴重耽誤,聯邦的戰時記錄儀中,也會對其進行責任界定。人工智能擬定宣判,可從來沒有法不責眾、法不責權的概念。
在朝明翀基地趕到戰區的十個小時前,后方山脈基地上,就已經生產了大量直徑二十米、高分子材料的泡泡,在水中就如同青蛙卵的膜衣。
其內的生物兵器胚胎在電刺激、營養液加注下加速發育。在這個激素發育的過程中,不斷有工作金屬管刺入,將電路零件、骨架結構植入,大量的強化塑料裝甲也安裝在表皮上。
僅僅不到半天,四千頭流線體的海獸作戰兵器被快速生產,生物破開了塑料膜,涌入了大海,匯集成黑色‘巨魚群’。
朝明翀抵達前線后,這支生物武裝也剛好抵達。如此架勢,讓輔助朝明翀的協會高層們感覺到山雨欲來。
海底工業城各個平臺操作權限,全部轉交完畢。最后,在通訊即將切斷前。
波輪塑力不由對這位指揮官問道“長官,您這是?”
正在操作倉中進行操作,瞳孔上跳躍大量數據的朝明翀,頭也沒回地解釋道“根據最高指揮部發來的命令,失聯區域被不明意志控制,必須強行突破。”
另一位協會工程師還想說什么。
朝明翀用一句話堵死了這些工程師們的質疑“那里的人可能遭遇了腦寄生,耽誤的時間越長,挽救的可能越渺茫。”
半個小時后,朝明指揮官派遣的這支海豚軍團抵達聯邦的盲區,立刻遭到了同樣數量龐大的海龍類生物武裝阻擊。
深海兩撥海獸,肚子下方如同四代機內置彈艙一樣,釋放出了小型電動魚雷,在聲吶的導引下,轉動螺旋槳朝著對方飛射。
隨著孩子胳臂大小的魚雷在海水中爆炸,海獸們的血絲在海洋中飄腥四溢。
大量的海獸感知功能被沖擊波震蕩壞,不得不退出戰場。但是后方海域,又有大量的海獸加入戰團。
海水中沸騰翻滾。然而數個小時后,從失聯區域傳來的,諸多失聯人員的對外視頻消息,則是讓整個聯邦海洋經濟區沸騰。
在視頻中,他們聲稱自己的情況很好,希望聯邦允許他們在深海地區獨立。
“為獨立自由而戰。”——這是深海地區失聯七天后,這三千名海上打工人員的對外部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