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車上,身穿防生化裝甲的融長珂拿著攝像頭小心翼翼地拍攝著疫病區域的情況。
生化危機爆發后,北方的社商組就立刻啟動了高度戒嚴。
具體措施包括:嚴格控制人員流動,對每個人十天內的動向進行登記。每一個工廠每一個社區門口都進行了消毒,所有的垃圾被社會組織的人員進行分類。一旦有人有發燒感冒癥狀,立刻控制隔離觀察,在觀察中出現嚴重癥狀則立刻送到醫療所進行搶救。
長期習慣了這個管理體制下的管理,融長珂并沒有感覺出體制有多好。但是抵達了南方,看到疫病區域的混亂,荷槍實彈的士兵都無法維持秩序的場面,融長珂幡然意識到:舊世界的缺陷。
他開始如同饑渴的人喝水一樣,翻閱著那些被他拋棄在文件夾深處的大社會秩序理論。
一個先進的制度誕生初,必然是迎著各種挑刺的態度發展的,而先進最終還是會被同行的錯誤襯托出先進。
熾白的那些理論,融長珂這些年輕的軍人平時沒怎么用心思看,每周思想指導課上,大家都是隨便學學應付應付。
當然熾白也沒有硬灌,也沒有每日按著每個人必須對大社會秩序表忠誠。在先前,熾白也就只要求每個人知道這種思想。
因為遙想在地球上政治課學這東西的時候,自己當年也沒怎么重視,甚至不屑一顧。
但是這理論,在該需要思考的時候,只要是人,必然會主動思考。這才是新生事物的生命力體現。
現在,在慘烈刺激的災難畫面下,各級財閥那自私牟利的做法,開始變得刺眼起來。
任何變革,都需要前期的理念深入人心,以及變革中,一大批人對先進思維的全面覺醒。
這個城市中,坐在裝甲車上的融長珂憂心忡忡地看到各種異形。
例如長著四條腿猶如蜘蛛一樣的人類,這是人類的孩童變異出來的。
在車載火焰噴射器的灼燒下,這些變異的人類毫不畏懼地沖擊臨時駐地的鋼鐵圍墻。而這種無畏其實是徹底陷入絕望深淵的自暴自棄。
駛過城市社區時,融長珂操縱的無人機也在各個社區中拍攝到了大量黑色燃燒點。
將無人機視角拉近觀察,可以發現這些燃燒點中央是十字架。這些十字架周圍,堆砌著燒焦物體,十字架上有繩索綁著人的痕跡,在燃燒中繩索綁在十字架上的地方是沒有黑灰的,只是輕微焦糊 在十字架下面的灰燼中有著層層骷髏,
因為這幾日病毒的肆掠越來越強,人群越來越恐慌。所以這些社區的地頭蛇們,為了減少統治的不穩定,開始將恐懼導向了那些弱勢群體,老人,孩子,孕婦,因為這些人的免疫力低下,在病毒中最容易感染,燒死這些弱勢的人就可以遏制。這是一種愚蠢但是的確有效的方法。
融長珂在看到這一幕后,不禁說出了熾白曾在軍事總結會議上的一句話:“懶惰的蠢人會在平日內嘲笑想法長遠的人做愚蠢的無用功,但是到了災難來臨的時候,他們會以毫無準備的殘酷現實,為自己踐踏道德準則的行動,來尋找借口,并且聲稱‘這是迫不得已’來減免自身的罪責。”
融長珂看著十字架上灰黑的枯骨,嘆了一口氣:“泯滅人性就是泯滅人性,無論現在是什么理由。所有事情追溯過去尋找根本原因,都是當事人先前的不作為。”
融長珂不由捫心自問:“如果先前沒有接觸、適應社商組那種先進社會管理組織方式,也許我自己在當下看到這個場面,也許會漸漸習慣,然后接受吧!”
有些沉重的他繼續拿著攝像頭拍攝,現在他覺得自己有使命,還要將這里的事情記錄下來,告訴北邊組織中其他人。
融長珂在記錄這場社會災難。他所在的聯合調查組其他勢力觀察員也在行動。
在軍事基地最中央的位置,一座由金屬板搭建的臨時實驗基地中,一些穿著白色生化防護服的人正在基地中進進出出。一個個玻璃桶內裝著的標本,以及一個個被鎖鏈鎖著的變異人、變異生物,被送上了基地的解剖臺。
調查隊中的醫療專家輕鈞簿用微視術觀察著培養皿里一只蟲子尸體上的內部結構。
在觀察了細胞分裂速度后,這位回天師示意一旁的助手將標本銷毀。從早上開始,輕鈞簿已經觀察了數百個樣本了。
植物,草本植物,木本植物;動物中節肢類,爬行類,魚類,哺乳類;真菌中城市里的幾十種菌種。這些樣本一個個送入了檢測室,在檢測完畢后,一個個被銷毀。一串串代表自然界異變速度的數據,被記錄在標記為絕密的計算機文檔上。
現在輕鈞簿手上微微的顫抖,喃喃地說道:“是誰?到底,到底是誰?”
高能病毒能夠促進細胞分裂,變異速度取決于其內部重核元素值。
輕鈞簿的小組初步采集了各個區域的樣本,想從各個區域樣本的變異速度上,確定疫病擴散的中心區到底在哪。這就類似于判斷一場大火起火點的方法。
然而她剛剛做了幾個樣本測試,卻又被這個區域內物種變異的速度所震驚。
如果用濃縮鈾的豐度來作比較,如果說劍閣軍工內儲存的實驗用生物病毒的富能度,相當于豐度百分之三的濃縮鈾,那么李江婷釋放的生物病毒的富能度,相當于豐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級別 實驗室內的高能病毒通常用于科研觀察是非常緩慢的,不用太高能級。
所以這不是什么實驗室級泄露,而是標準的生化病毒彈頭。只有武器級生化病毒才會盡可能的增強變異的速度,制造這么高能級的病毒。
輕鈞簿屏退了周邊的人。她來到了通訊房間中,撥通了總部的通訊。
朝明久漾的投影出現了通訊臺上。
輕鈞簿敬禮后說道:“總師,這是檢測后的資料。”輕鈞簿上傳了資料后。
朝明久漾翻閱了這些數據資料后,面容鐵青地抬頭說道:“檢測,確定無誤?”
輕鈞簿:“我親手檢測的。”
朝明久漾:“沒有其他人知道吧?”
輕鈞簿:“目前我所在的基地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但是我聽說在城市外也有人在收集數據。”
朝明久漾眼睛里泛起了一陣兇光:“呵呵,看來這次是有備而來。”
本次生化病毒肆掠的病毒構型是朝明久漾麾下的病毒附屬型號,這口黑鍋扣得朝明久漾怒氣郁結。
在電子屏幕上,足足沉默了十秒。
朝明久漾沙啞道:“繼續觀察。”
輕鈞簿:“是!”
在劍閣的主基地中,朝明久漾在掛斷通訊后,臉色變得異常陰沉。
他撥通了趙源的通訊。
幾分鐘后趙源的投影出現。
趙源似乎如沒事人的樣子反問道:“朝明兄,怎么有空來找我呢?最高議會現在正在討論劍閣集團兵武系統的安全問題。你現在應該是在好好地處理當地的事情。”
朝明久漾:“趙兄,為何明知故問。”
趙源拍了拍腦門,故作不解。
朝明久漾冷哼一聲道:“現在月隕病疫事件,遲早會水落石出的。”
趙源哈哈笑了笑:“久漾兄,莫要過早定論,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有待審查。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壓下來這件事。在議會上,我非常樂意幫助朝明兄,因為我覺得我們兩家遲早有一天會合作的。”
趙源發送了一疊資料 明天千川最高議會上,趙源的叔父將發起的投票提議,即:強行推動月隕盆地中的全面軍管。而全面軍管將限制所有財產的流動。
這個法案執行,現在在裕府城那邊跳得歡,瘋狂轉移財產的中小財閥,將被千川頂級巨頭們清算。
并且,趙家會發起第二次投票為朝明久漾在此次事件中進行免責。
朝明久漾看著這個資料,咬了咬牙。
首先要說明一點,
朝明久漾原本也是想制造病毒泄露事件的。畢竟再過幾年就是神降了。
對千川高層來說,神降是天災,在天災中可以趁機操縱一些人禍,反正一切問題都可以甩鍋給天外的來客。
對某些非神降地區,稍稍地釋放一些殺傷力弱的生化病毒利用輕微恐慌來收割,也是基本操作。
千川頂級利益集團對此有很完善的一套操作方案,會執行得更緩和,傷亡會減少很多,但會制造相同的恐慌。
但是現在,趙源的行為只是相當于,搶先他們一步,粗暴的仰起斧頭用砍砸的姿態分朝明和輕鈞家的蛋糕了。
朝明久漾所在的大廳中,醫療檢測技術員專屬實驗室的平臺上,一位位全身機械化的類人兵器正在忠實地做著工作。
足足五分鐘后 朝明久漾盯著投影器上的趙源從牙齒縫中擠出質問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趙源露出了牲畜無害的笑容,說道:“沒什么,我無意動你們地盤上的蛋糕,我只是”他的嘴角上揚:“只是想和你們強強聯合。”
話說完,大廳中只有電子機器,滴答作響的聲音。
而此時趙源并不知道,他在籌謀對朝明家的拉攏時,他麾下的李江婷正在做著超出他計劃的事情。
在裕府城,第十四區中,一個邪詭的儀式正在開始。
數百人在廣場上跪拜后,一位位感染者被送到了房間中,而在房間中穿著黑袍的人,拿出了手術刀開始對著這些感染者進行手術。
有兩個手術步驟值得注意,
第一步:注入特殊的抑制劑。
第二步:李江婷手掌中出現了紫色閃光的術法,并且在受術者腦前額植入了一個特殊的組織。
如果追溯到六萬年前,在死亡圣地的黑魔法師們眼中,這是非常熟悉的操作。這就是黑暗生物的改造步驟。
第一個步驟對應著:在病毒感染后,注入細胞簇,穩定感染后的變異。
騎士改造成死亡騎士,普通棕熊變成死亡暴熊。普通烏鴉改造為告死鷹。這些六萬年前魔法界耳熟能詳的黑暗法師的強大仆從,都是經過名為黑暗獻祭儀式的手術進行改造的。
而第二步驟則是馴服,每一個黑暗法師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控制印記,所以步驟二是在腦前額植入組織,讓受術者接受復雜的指令。而每一個黑暗法師的指令印記比指紋還復雜,所以這些強大且高智力的傀儡只會服從自己主人 在六萬年前,只有低級低智力的死靈由于控制系統薄弱,所以容易被策反,但是強大的黑暗傀儡,植入的控制器官體系非常精巧完善,無法策反。
死靈法師與當今的將軍職業極為相像,但是恰恰在這一點上截然不同。
千年前開始,將軍就對士兵幾乎沒有強制控制,只是發送信息光粒,靠著士兵服從所在的軍事組織,來接受光粒對法脈的調節和下達的作戰指令。而到了近代將軍職業就更不控制人類了,現在連法脈調節都消除了,而是直接增強信息量,控制人工智能了。
在黑暗的地下室中,
一個原本瀕死的年輕人在手術完畢后,猛然坐了起來,然后他迅速按照指示來到了一旁的房間中吞噬大量食物。幾分鐘后,劇烈的新陳代謝,讓其一層皮脫落了下來,頭發長了出來。這樣的感染者雖然有著慘白的皮膚和強壯的身軀,不過,比起那些變異種來說還保持著人類外貌,沒有發生惡性變異。但在眸子中是黑暗和冰冷。
負責手術的人走了進來,
送給了他一身衣服,這個年輕人默默地穿上了衣服,從房間走出來。而在門外等候的人倫列隊中,排到隊的另一個人則是帶著賭性滿滿的走了進去。
隨著這改造手術進行 一個個尸體被抬出來,而僥幸成功的幸運兒們們都穿上了衣服,戴上了斗笠,列隊成為了黑暗中的一員。
在四公里外,站在高樓上的李江婷帶著斗笠感應著自己的一個個高智力傀儡,輕笑著說道:“這個世界有點意思了。”
六萬年前的時代生產力低下,黑暗法師對傀儡頭部植入的組織只能作坊式生產,而這個時代可以培養皿工業化生產。同樣,控制變異的細胞簇也能工業化生產。
六萬年前在改造的時候由于控制參數調不好,變異往往有失敗作品,而現在隨著各種電子醫療儀器的檢測,李江婷制造仆從的效率和成功率都高得可怕。眼下她收攏的這些仆從數量,十萬年前,是一個黑暗高階領主的級別。
但是李江婷并不滿足于此。
在臨時的實驗大廳中,她手掌中露出了散發晶瑩光澤的更高級別的病毒原液,鮮紅的嘴唇微微一抿。
這個妖姬瞥了一眼身后被選來的仆從,拿起針管朝他們走去,而這些仆從眼睛中有膽怯,有狂熱,有期待。
這些原先是小市民的仆從們之所以順從,是因為先前孫不非暗中的傳教帶來的催眠效應。以及現在李江婷給他們的誘騙,
這些誘騙的話是:注射更高等的病毒原液,將會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變成更強的存在。對于這些賭性很大的底層來說,自然要‘富貴險中求’。
在斑駁的墻上,光影敘述著這場儀式。
李江婷抬起纖細的手臂影子伸出,針管細長的影子刺入了這一個個俯下的頭顱,緊接著,深深的痛苦的嘶吼在房間中回蕩著。
而李江婷瞳孔中倒映著這些弓腰掙扎者,嘴角依舊掛著那神秘十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