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奧卡帝國首都。
帝國上議院。
帝國陸軍部,西大陸地圖正掛在議會大廳墻面上,而整個地中海北大陸的國家也全部在地圖中。包括奧卡、希曼、羅蘭、海拉,以及地中海東海岸線的圣索克和西北角。
這些騎士們拿著軍事測繪用的木尺,不斷在地圖上標記著什么,而將軍正在闡述陸軍部今年在大陸上的部署。
此時,在擺著一圈圈紅木桌子的上議院大廳,議員們還算是在風平浪靜進行著討論。
不過海軍派系那邊,故意叼著雪茄,吊兒郎當,不嚴肅的模樣,已經讓大家覺察到會議后期可能出現的風暴。
現在奧卡帝國的很多國策有精神分裂的征兆。
大陸各國認為,奧卡帝國之所以會精神分裂,病根在于議會制。所以,大陸上的封建帝國們都引以為戒。
然而歷史結果是:雖然奧卡帝國“議會病”頻發,但相對于大部分國家,國祚似乎很綿長!
在七百年前。
奧卡帝國皇室,為了讓皇室更好的協調國內矛盾,組建了國內議會。
當時的奧卡帝國和今天的圣索克帝國很像,工業革命誘發了大量的新舊貴族利益沖突,并且缺乏強人導引,比今天圣索克的問題還要嚴重百倍。
由此可見,當今的圣索克皇帝是多么英明的圣君啊!(滑稽)
奧卡皇室駕馭不了國內復雜的派系,就退而求其次,采取了在議會中居中調節的方式。這樣,就突然成為了各方拉攏的對象。專權封建制度下,皇權統治最難的環節就是視聽不被閉塞!如果信息渠道被堵塞,體制內設置的那至高無上權力,就如同空有力量毫無視覺的肌肉。
奧卡帝國皇室雖然丟失了大部分專權,但是利用在議會中對各個派系的信息知情權,成功地站在了國內新舊貴族矛盾后勝利的一方,確保了奧卡皇室在變革后依舊保留了主導權。(大封建帝王攫取資產階級的勝利果實)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奧卡帝國議會建立后,國內各個實權派系,始終被奧卡皇室中央力量死死地壓制住。
直到三百年前那場日落之戰,奧卡皇室在遠東的將軍戰死四位,俘虜失蹤了六位。而在海面上,作為戰列艦艦長的堡壘職業,奧卡帝國皇室的七個堡壘在海上大決戰中被海人類消滅,奧卡皇室才徹底把大部分權利讓給議會。
然而議會的上議院,依舊是以皇室冊封的大貴族為主。這樣的議會——用教科書上的話來說,封建殘余非常多啊!
資產階級大革命,血與火洗禮后重建的國家,和君主立憲,皇室讓出來的憲法國家,體制上是有重大區別的。
君主=權利平衡手,總要在一些地方留下權利制衡的操作空間,讓君主有平衡手的話語權。
這些當年為了顯示君主裁決作用的地方,當君主從權利位置上退下來之后,就變成了嚴重的歷史問題。
例如:海軍和陸軍之間在各個地區的戰略,以誰為主,以誰為次,君主立憲國家在體制上就定的非常模糊,留給君主“靈活”裁決!
毫無疑問:奧卡帝國是海陸并進的強權,海軍和陸軍之間在當初就有很多沒有定論,必須要在君主面前自行闡述利弊的地方。
日落戰爭后,奧卡皇室權威黯弱,一度失去裁決的權威,海軍和陸軍沒有合理辯論的空間,在當今的議會制度下,就沒有解決問題的合理討論機制,往往就變成爭吵。
奧卡首都香黎,樂土大道55號,福宮。
此時,奧卡帝國上議院現在所討論的國際議題同樣是一個很悠久的歷史問題。
現在希曼人要選帝了。
四千年前,當時圣希曼家族還在的時候,西大陸中部是一個統一帝國。
圣希曼家族在當時湊齊了堡壘、權柄、將軍三大傳承。
但是經過數百年早期強盛后,圣希曼家族內部出現嚴重分歧,分裂開始了。然后,帝國中央的集權開始向地方諸侯妥協,演變成了一個松散聯盟。再然后,帝國執行了選帝侯制度,選出能夠代表帝國的諸侯。
選帝侯的制度一開始只是單純看家族的實力來評盟主。
但是在兩千年前,這變成一種規矩頗多的儀式。
比如說現在的各國推舉的選王必須是不超過二十歲的年輕人。
明面上的理由,是年輕人可以長期領導聯盟。實際上,幾個大公國是不想且不希望出現一種情況。
這種情況是一個有手腕的權柄或將軍,登上盟主的寶座,然后積極削藩。
所以大家默契的將選王資格削弱到二十歲以下。
這幫玩政治的,就不可能出現“一起約好”當忠臣的情況,每一任選出的選帝侯都是毫無實權的傀儡。
但是上一任選帝侯奧克利大公是個例外,被選為盟主之后,在二十五歲晉級了權柄。
這位大公在成為權柄后,也處于時勢造英雄的時代。當時奧卡帝國在東大陸戰敗衰落后,這位大公在大陸中部縱橫捭闔。而在當時西大陸聯合起的反奧卡帝國聯盟中,這位大公就是關鍵人物,是當時讓奧卡人恨得牙癢癢的家伙。當然,后來反奧卡聯盟內部因為利益自亂陣腳,聯盟瓦解,奧卡帝國才得到關鍵的喘息時期。
奧卡帝國開始了對奧克利大公漫長的打壓,奧克利大公下半輩子能做的事情,只有呼吁聯盟之中的國家減少爭伐,變成了和稀泥的角色。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位奧克利大公是一位狠角色,他在的時候,各家的戰爭都很節制,因為每一家都害怕犯眾怒,最后各家找到這位德高望重的領袖組成聯盟發起聯合戰爭。——奧克利大公在下半輩子處于一種隱性威懾狀態。
而幾個月前,活生生熬了近三百歲的奧克利大公死掉了,所以從法理上說,希曼人又該開始選帝了。
雖然足夠的實力名分是負擔,選帝侯已經名存實亡,但是選帝侯這個名還在。一些強大的勢力也不會輕易放棄。當選帝侯開始空懸,大陸上那些上流們開始了行動。
奧克利、普惠斯、威斯特、比克斯,都是希曼人的公國,現在相互之間矛盾重重,且有外部勢力插手。
奧卡帝國的野心家們自然也想在這時候策劃一些事情。
“叮叮”,金色的鈴鐺在議長牽動金絲繩晃動下鳴響。
福宮,上議院環形會場中。
當陸軍部的成員,將大陸各國陸地軍事力量對比圖,闡述完畢后。
帝國的首相朗聲宣布道:“諸位,我認為帝國應該支持比克斯的人選。”
“我們的盟友(普惠斯)那該怎么辦?”帝國一位海軍上將端著紅茶杯,漫不經心地插嘴問道——陸地方面是陸軍派系主導的政策,海軍派系盯著海上的對手,對陸地上的霸權很是三心二意。
帝國首相解釋道:“普惠斯是我們的盟友,比克斯也是我們的盟友。惠普斯要做我國理想的盟友,就必須要放棄一些東西。”
首相一本正經的說出了政治流氓般的話語,引起了會場中的紳士們會心的笑容。
注:現在諸希曼公國中,普惠斯的軍事實力最強,他們是奧卡帝國在大陸政策上的關鍵。但是出于國與國之間的考慮,奧卡帝國不想讓普惠斯失去控制。而比克斯公國雖然也是公國,但是領土只有惠普斯的二十分之一,地緣緊貼著奧卡帝國,國際事務完全依賴福宮。
現在,在上議院作出了干涉大陸中部政治變動的決策后,上流們開始了對于這個決策細節方面的討論。
選帝侯是一個名分,而這個名分需要一套豪華的護衛配置,總共需要六個中位職業者和兩百名下位職業者,對參與選王的人選進行護衛,護衛的時間長達十年。
六個中位職業中,騎士、醫牧師、射手是標配。相關人選很快就確定了。
船長的人選,海軍內部經過討論,選出了一個。
至于馴獸師這個中位職業,在奧卡帝國內有三個家族,這三個家族在會議上,吵了半天誰都不愿意出這個人選。最后,首相靠著權威,欽定了一個人選。首相對選中的家族進行了補償。
容易的議案總是先談,若是讓困難的議案先談,議會什么事情都辦不了。
當決策最后一位中位職業機械控制者伴王者時,整個議會變得安靜了起來,一副山雨欲來的樣子。
海軍的幾個高級將領閉上了眼睛,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陸軍派系的將領則是目光盯著首相,試圖讓首相說話。但是首相低頭看著資料,似乎忘了什么。而議會上的議員也默不作聲,大家都在等待著什么。
如果說前面幾個職業只是小問題,而機械控制者的分配,一直以來都是帝國海陸兩方矛盾的火藥桶,調走一位機械控制者,就相當于廢掉對方幾個重要的工廠。
機械控制者這個職業,在兩千年前可沒今天這么重要,但是在工業革命時代后,涉及到的矛盾太多了。
擺鐘蕩了一輪又一輪。
似乎會場冷場了太長時間,讓首相覺得氣氛實在是有些不妥。
“咳咳。”首相開口說道:“陸軍方面在今年的機械師分配上只分了三分之一。”
浮冰·胡德(軍銜海軍上將,職業堡壘)也咳嗽了一聲說道:“前幾年,我們分到的機械師人數一直缺額,今年多的額度是補我們前幾年的。”
陸軍元帥,林隱庫薩(軍銜陸軍上將,職業將軍)立刻爭鋒相對的說道:“在討論機械師分配的話題前,我們先討論一下今年機械控制者的分配!”這位陸軍上將嘴里冒出了火藥味。
首相拿起了手帕,擦了一下自己的汗,帝國內部的兩個軍事元老,今天又要吵起來了。
胡德宛如受到侮辱,也猛拍桌子:“機械控制者分配難道有問題嗎?這五十年來,帝國帝都天體塔大學,誕生的十位機械控制者,海陸是五五分。你們想要得寸進尺嗎?”
在發火的時候,這位堡壘,刻意的用手絹撣了撣自己胸前的皇室成員徽章。
林隱庫薩無視海軍自炫的皇家身份,氣極反笑的說道:“既然你要說,那就好好說說,帝都燈塔工廠區的機械控制者,這五十年來,有六位機械師,在即將晉級機械控制者之前,直接自主退學,然后就到了你們海軍部報道。當我們不知道嗎?胡德,你為了海上多幾艘戰列艦,吃相太難看了。”
注:海陸兩方公開簽訂的機械院畢業生分配協定中,不包括沒畢業的學生。
胡德:“庫薩將軍,讓優異機械師提前退學,這種事情你們就沒搞過?我們是為了幾艘戰列艦?難道你們就不是為了幾個機械化旅團?”
奧卡帝國一個機械化旅編制:一個裝甲連,二十架雙足主戰機甲(三十七毫米炮),十五輛反步兵機甲(兩挺水冷機槍),十五架120毫米口徑的迫擊炮機甲,十五輛榴彈炮車,三十輛履帶裝甲步兵運輸車,以及數量不等的機械運輸車輛。
這樣的部隊總人數三千人,由三位中位職業者(騎士、射手)帶隊。而由一位機械控制者主導的機械維修隊專門負責該機械部隊的維修,提供車輛后勤。其吞金能力一點都不比一艘戰艦要弱。
海陸關于畢業生的瓜分是有協定的,但是很顯然雙方都用小手段繞過協定。
他們搶的不僅僅是機械控制者,從鋼鐵到硝酸廠的產量,各種工業資源都在搶。雙方的矛盾由來已久。
當然現在矛盾突然爆發的導火索是傻乎乎跑到奧卡的秉核。
陸軍得知了海軍這邊弄了一個非常年輕的機械控制者(秉核),并且聽說了海軍準備興高采烈開張一個能造大型戰艦的船廠,陸軍方面眼紅了。
秉核是機械控制者,這個消息陸軍是后知后覺。等到他們想方設法派人挖人時,陸軍發現海軍那幫鳥人已經給那個機械控制者丟了一大堆生產任務,在程序上先一步鎖死。
不過的,陸軍是不甘心接受這種結果的。
現在,籌劃直接通過選帝侯護衛的政治任務,準備強行將人從海軍體系上調出來。
陸軍計劃著把這個年輕機械控制者先調出海軍的控制范圍,然后在慢慢炮制操作。
不過,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
海軍的人也是和陸軍那里斗了幾百年了,在這個會議剛開始開的時候,他們就知道陸軍想干什么。
為了捍衛海軍的利益,海軍幾位大將寸步不讓。當陸軍提到秉核的事情時,瀾濤克勛(海軍上將,職業堡壘):“十年?!調出去十年,閑置那位機械控制者?!你們不是想我們工廠弄癱瘓了,你們是想弄廢掉那個年輕的機械控制者嗎?!”
林隱大公:“什么弄廢?那孩子現在只有十三歲,未成年,你們給他安排那么重的任務,你們良心何在?你們這個歲數在干什么?你們是在學校里面給女孩子寫情書吧。十年后的他,二十三歲,剛好是為帝國效力的時候。現在他只是個童工,你們是在踐踏帝國法律。”
這位大公說到法律的時候,旁邊的騎士非常配合的站起來,攤開了一旁的帝國法典,手上的魔法光標指向了法典上保護兒童權益的條款。
這場爭論,陸軍方面可謂是做了充沛的準備。
“當當當…”錘子的敲擊聲在會場上回蕩著。
首相掄起了錘子,敲擊試圖終止這場口水戰。然而根本止不下來,反而如同號角一樣刺激了沖突。
帝國海軍猛地將桌子上的墨水瓶丟了出去:“法典,你跟老子說法典,你們陸軍的黑心工廠好好查查,就知道什么是童工了。”
陸軍的人躲閃后,看著桌面上狼藉的墨水,額頭上青筋直冒。隨著陸軍元帥一聲令下,陸軍部的人沖上去。
奧卡帝國的“議會病”開始發作了。
會議下半場的局面非常混亂。
至于武斗的過程和結果,各方有各方的說法。
用陸軍部當事人的話來描述,林隱公爵如山峰一樣站了起來,伸出手霸氣地指著對面白色制服的海軍:“做了這幫咸魚!”陸軍的騎士們組成戰團將海軍的廢物們沖的七零八落。
用海軍部當事人的話來描述,當胡德公爵用貴族般的優雅甩出了墨水瓶后,陸軍的頭頭猶如炸毛的野狗跳了出來,正好落入嚴陣以待的海軍紳士面前,然后被打的抱頭鼠竄。
而在上議院其他人的的眼里,兩撥人就是罵完了后,在首相落錘的“催促”中,立刻的“趕時間”開始了掐架交流感情。
導致上議會中斷,議員們“慌忙”撤離,這幫混蛋們在議會里上演全武行的場面,幾乎是每次重大利益討論中的保留節目。
幾個沒良心的,則是在會議的角落里,聚在一起悄悄下注,看這次斗毆是海軍勝還是陸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