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牢記這天夜里,天空飄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楚蕭站在廊下,斜倚著廊柱,眼神憂郁的仰頭望天,過了今晚子時,就已經到第八天了,將軍,卻還沒有出來。風云網 他在考慮,若是明天早上,將軍還不出來,他就…闖進去。再這樣下去,就算鐵打了身子也熬不住啊,將軍已經七天粒米未食,滴水未進了啊!
嗯!就這樣決定了,明天早上,將軍再不出來,他就闖進去。哪怕會因此觸怒將軍,而丟失這條性命,他也一定要闖進去,只要能讓將軍出來,讓將軍從失去夫人的陰影里走出來,就算賠上他楚蕭這條性命也值了!
楚蕭心里這樣想著,一邊頻頻點頭,他想得太入神,以至于沒有發覺身后的異常。
“吱嘎”一聲,緊閉了七天的房門,終于緩緩打開。一身玄衣,面容憔悴的男子從屋里走了出來。頓時,夾帶著秋雨略微潮濕的空氣迎面撲來,撲打在臉上,冰冰涼涼的,極為清爽醒神。
慕絕塵渾身一個激靈,渾渾噩噩的神志,剎那間,變得無比清醒。他整個兒足足消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衣服此時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寬大,俊美絕倫的臉上神情有些憔悴,下巴上長出青青的胡茬兒,不顯邋遢,反倒給他增添了幾分野性的美。
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慕絕塵心情突然變得無比寧靜,寧靜中又帶著某種撕心裂肺的痛,一種極其綿綿永無休止的疼痛在他心間緩緩蔓延。
攬月亭,絕美傾城的女子立于亭邊,修長纖細的身軀站在筆直,立于雨中,卻紋絲不動。豆大的雨點撲打在她臉上,身上,她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傲然立于亭邊,沒有一絲退讓。
被雨水打濕的衣服緊緊粘在她的身上,將她完美傲人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來,毫無遺漏的呈現在他面前,她卻毫無所覺。
慕絕塵黑曜石的墨眸里暗潮洶涌,變幻莫測。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柔軟的小手攥住,不重,不用力,卻痛到他喘不過氣來,痛到他幾欲窒息。突然一陣腥甜涌上喉間,怎么也止不住,終于,一大口鮮血從他口中吐出。
“咳咳”慕絕塵痛苦的劇烈咳嗽,似乎要把心肺也給咳出來一般。
聽到聲響,楚蕭身子一驚,跳了起來。
“將軍…”回頭,看到站在他身后,痛苦的弓著身子,手捂在嘴邊仿佛要連心肺也給咳出來一般的玄衣男子,看到他黑夜里,順著他修長蒼白的手指一直往下滴的腥紅血液,這個一向沉穩冷酷的少年終于抑制不住的變了臉色,失聲驚呼道。“你怎么了…?”
“將軍,我去請大夫!”楚蕭扶著慕絕塵往屋里走,卻被慕絕塵制止了。
“本將沒事。這點小事,無須大驚小怪。”七天沒有開口說話,七天滴水未進,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干澀,卻依舊有著讓人無法忽略,不敢忽視的威嚴。
“這…”楚蕭猶豫的看著他,目中隱有擔憂。但見慕絕塵眼中的堅持,眉宇間的冰冷,終究是不敢違逆他,低低的應了聲,“是!屬下謹遵將軍吩咐。”
將軍肯打開門走出來,將軍肯和他說話,這已經是一種突破,一種好的進展,如果他再‘得寸進尺’,恐怕只會適得其反。楚蕭想清這一點,在心里幾不可見的輕嘆了一聲,只好順著慕絕塵的意,只求他早點看開…想通透。
“你去廚房拿些吃的過來,吩咐人準備熱水送進來…”慕絕塵一連下了好幾個命令,楚蕭點頭應了,領命退下。
楚蕭走出墨玉軒,只差沒激動的掉下淚來。將軍…將軍終于肯吃東西了,這是不是代表將軍已經想通透了,已經接受夫人…離開的事實了?將軍他是不是已經想明白,已經從失去夫人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第七天晚上,慕絕塵終于在楚蕭等人擔心焦慮了七天之后,打開房門走了出來,終于在楚蕭等人欣慰狂喜的期盼下用了粥膳,沐浴梳洗,將自己從頭到尾清洗干凈,洗去一身的憔悴,洗去一身的…悲傷。慕絕塵終于不負楚蕭等人所望,從失去柳鳳曦的痛苦里走了出來。或許,他將悲傷永遠埋藏在了心底最深處!
慕絕塵雖然從失去柳鳳曦的痛苦中走了出來,但是,卻也因此生了一場大病,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病,甚至讓他連柳鳳曦的葬禮也錯過了。或許,在他心里,潛意識里,仍是不愿相信柳鳳曦已經離開他,永遠離他而去的事實。
在他心里,只要不去參加柳鳳曦的葬禮,只要不看到那裝著她生前衣物的棺槨…她就還活著…,沒有離開他!
據說,鎮威將軍雖然大病在床未能親自去送,卻是下令厚葬…,將軍夫人的葬禮可謂是辦得風風光光,風光之盛甚至勝過當天皇上主婚的婚禮。只是,人已經不在了,葬禮辦得再風光又有何用?
又據凰朝史記記載,鎮威將軍夫人出葬那天,太子親自去送,帝后送上挽聯,帝后雖未能親自去送,皇后白氏卻是幾度哭暈過去…
又據說,鎮威將軍之所以大病,皆是因為太過愛他的夫人,一時無法接受,無法承受失去愛人之痛,而抑郁成疾…!
還據聞,自從鎮威將軍夫人去世后,柳相與鎮威將軍的關系便進入了白熱化,兩人原本就不太融洽的關系,在鎮威將軍夫人去世后,越發的僵硬。朝堂之上,柳相幾次三番彈劾鎮威將軍,每隔三天,柳相必上折參鎮威將軍一本。
朝堂之上,柳相與鎮威將軍翁婿兩人冷眼相對,在帝王御座之下冷嘲熱諷,唇槍舌戰…
當然,大多數情況之下,都是柳相率先挑事,雞蛋里挑骨頭…處處挑鎮威將軍的刺,找鎮威將軍的碴!
柳相門客眾多,朝廷之上,將近有三分之一的官員是柳相的學生,柳相一派只要是尋著機會,定然不會放過鎮威將軍。就算真的沒事,他們也會找出事兒來!
鎮威將軍起初對他們的故意挑釁并不放在眼里,漸漸的,太過過份,用心惡毒,他才慢慢的開始反擊!事實上,是站在鎮威將軍一派的官員開始站出來維戶,反擊,鎮威將軍本人倒是反應并不激烈。
至此,凰朝朝堂之上,柳相一派與鎮威將軍一派真正進入了白熱化的互相排斥,抵制…各種陷害,惡意排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