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紫白閃電一道接一道,‘嗤啦嗤啦’從天空直直劈下,生生將天空劈成幾半,似是要把蒼穹生生撕破一般。
慕絕塵在大雨下奔跑疾掠,似颶風一樣席卷向那有著他一心牽掛羈絆的人兒的院落。不過片刻時間,他卻感覺像是過了好幾個世紀一樣漫長。當那燒成灰燼的廢墟出現在他視野里時,慕絕塵身子再也支撐不住,狠狠一震,愣在那兒,再也沒有力氣移動半步。
剎那間,他渾身的力氣仿佛全被抽空,垂在身側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他瞳孔遽然緊縮,黑曜石的墨眸烏云密布,波濤洶涌,最后漸漸恢復平靜,死灰一般的沉寂,原本神光蕩漾的眸子再也看不出半點光亮,只有死一般的沉寂,沒有神采,沒有焦聚,空洞無神的看著黑夜中那一片廢墟,堵得人心慌。
‘嘩啦啦’的雨聲一聲一聲似是砸在他的心上,在他的心上砸出一個又一個洞,沽沽鮮血從那些細洞中孱孱流出,鮮血淋漓,血肉模糊…流出的都是人心頭血,砸穿的都是人心尖肉,痛到人幾欲窒息。
潑墨一樣的大雨從空中降落,在那片焦黑的廢墟上濺起一朵朵灰黑的水花。
慕絕塵終于再也支撐不住,一陣氣血翻涌,喉嚨涌上一陣腥甜,‘噗’一大口腥紅的鮮血從他嘴里吐出,他身子猛然一振,向前傾倒,全身力量仿佛突然被人抽空,‘砰’的一聲巨響,他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周身濺起一大片水花。
冰涼的秋水潑墨一般潑在他臉上,身上,流進他耳朵里,眼睛里,嘴巴里…他卻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般。全身每一根神經,都逐漸失去知覺,變得麻木。
心,從一開始撕裂般的劇烈疼痛,撕心裂肺的痛漸漸痛到麻木,毫無知覺。
放眼望去,他離開前尚好好的清荷居,如今已化為一堆廢墟…就連燒得焦黑的灰燼也被大雨漸漸沖散,沖遠,最后流入某個不知名的溝壑…
楚蕭不知是何時來到慕絕塵身后的,亦不知他在那兒站了多久,在老天爺終于收回他的狂嘯怒吼,在磅礴大雨終于漸漸停止,在天邊終于泛起那一絲魚肚白時,他僵硬的面部表情終于微微抽了抽,酸痛的眼皮眨了眨,緊抿的唇輕輕嚅動,沙啞的聲音道:“將軍,夫人…沒有了,請您…節哀…順變!”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楚蕭卻不知要花多少勇氣才能說出來。
他不怕害怕將軍承受不起這沉重的打擊,只是,他怎么也無法相信,那樣武功出神入化,深不可測的夫人,怎么可能這樣…就這樣沒有了!
還有夫人身邊那個脾氣火爆,被夫人寵得不知天高地厚,喜歡和他斗嘴,整天都活力四射,仿佛永遠不知疲倦的丫頭,她怎么可能…也就這樣永遠離開…塵世…離開…他。
“節哀…?哈哈,哈哈哈…”低沉的聲音低聲重復了一聲,低低的笑聲帶著些許諷刺,悲涼,不知是對這人世凡俗紅塵冷暖的諷刺,亦或是對他自己人生的諷刺。
“將軍,夫人已經…”楚蕭抬眸看了大雨過后,被沖涮的干干凈凈的空地,眼神黝黑黯淡。還有什么比這更有說服力?就算他們再怎么不相信,再怎么不愿相信,眼前這一切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曾經的清荷居,如今已經被燒成廢墟,而昨夜的一場大雨,就連那證明清荷居曾經確確實實存在的焦黑灰燼亦被大雨沖涮了個干凈,丁點不留,甚至讓人開始懷疑,這里曾經到底有沒有人住過?這里曾經是否真的有房子存在過?
這一切,是否只是他們的幻覺,只是他們所做的一個夢?
那樣傾城絕代的一代天之驕女,怎么可能就這樣沒了?
“不!曦兒還在,這一定只是曦兒和我開的一個玩笑,她一定還在,一定…”慕絕塵像是聽不到楚蕭的話一樣,低聲喃喃自語,冷俊妖冶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柔似水的寵溺的笑,仿佛他深愛的女子就站在他的面前朝他展顏而笑。
他的曦兒那么聰明,他的曦兒武功那么高強,怎么可能會被葬身火海?不,不可能!他不相信,他絕不相信,他的曦兒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死!
沒有他的允許,曦兒她不可以…不可以死!
他還沒有告訴曦兒,他已經想清楚了,她不是一個替身,他愛的就是她,只是她這個人。曦兒…
“曦兒,我想清楚了,我已經看清我的心了,你聽到沒有?”慕絕塵低聲說道,楚蕭聽著心酸,終是不忍的轉過臉。
“曦兒,你不是替身,一直都不是…”
“將軍!”楚蕭眼眶酸澀,用力眨眼睛,眨啊眨啊,不讓眼淚落下來。“夫人她已經不在了,請您不要再…”
慕絕塵渾身一顫,厲聲喝道:“閉嘴!你給我閉嘴!曦兒不可能有事,我的曦兒她不可能有事!沒有看到她的尸體,我永遠不會相信…曦兒她不可能,不可能葬身火海。區區一場大火,怎么會…奪去她的生命!”
慕絕塵雖然是跪坐在地上,卻仍是帶給楚蕭一種強烈的讓人不敢直視的只屬于王者的雍容霸氣。讓人不敢忽視,不敢取笑,不覺滑稽,唯有尊重,敬畏,尊崇。
“將軍…”楚蕭鼻子一酸,心里只覺堵得慌,說不出的難受。伸手去扶慕絕塵,卻被慕絕塵揮手拍開。
慕絕塵是何等驕傲自負的人兒啊,他怎么可能讓別人去扶他?更何況,還是他的屬下!他突然從地上站起來就往前走,許是因為跪得太久沒活動的原因,他身子晃了晃,差點摔倒。楚蕭連忙伸手去扶,卻又被他一掌拍開。
“讓開!本將軍還輪不到你來扶!”他冷聲喝道,終是轉身大步離去。
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曦兒已經不在的事實,他一定要親自徹查此事,他絕不相信他的曦兒會真的葬身火海。那幾個婢女也就罷了,曦兒她身負三大神功,有神功護身,又怎么可能連清荷居著火都毫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