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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夜雪

  “還有這回事?”姚楚汐有些不相信“周寧王驍勇善戰,一生只鐘愛周寧王夫人一人,卻不想小兒子這么不爭氣,如父親一點也不像。”

  “朕倒是不覺得意外。”皇上接著翻弄著“他那小兒子打小就不是個省油的燈,里里外外沒少給周寧王惹麻煩,這次成親的姑娘是良州子爵府謝子爵謝滿年的嫡女,算是高嫁了他周寧王家,可她父親在自家女兒受委屈時第一時間站出來替女兒打抱不平,也是個疼愛女兒交不得齷鹺事的主兒。”

  “那您對于這事是不是也得出個面兒?想向著誰呢?”姚楚汐問。

  說穿了這不算是政事,頂多算是朝臣的家事,閑聊兩句還是不犯錯的。

  皇上笑了笑,合上了書,將書放在箱蓋上“你覺得,這事他們誰家對,又是誰家錯呢?”

  姚楚汐的的確確細想了一番,回答道“那肯定是周寧王府錯的多,畢竟是他家小兒子做了不潔之事,不忠于謝子爵的嫡女在先。可這事說到底也不是開天辟地頭一樁,要是沒有那么多的貴族公子哥兒去煙花之地,想來那章臺紅樓也開不下去了,所以于公于私,周寧王的小兒子錯在先,謝子爵錯在后。”

  “怎的你覺得謝子爵有錯呢?”皇上問。

  “疼愛女兒固然是對的,這個無可厚非,不過錯就錯在謝子爵的眼光不中,看人不實,將千金嫁與那樣一個人,這是一錯,二錯是他不該在女兒受委屈后跑去周寧王府上大吵大鬧,這傳出去不知道要讓多少人看笑話,倒不如和和氣氣的將話說開了,是認錯是和離關起家門說,再不濟讓下人都簽了生死狀發誓不泄露出一句,到上頭打官司說清,這也是個可行的辦法,都強于大吵大鬧一番,最后還什么也改變不得。”

  這倒是實話。

  周寧王的小兒子是全責無可厚非,可說白了去個煙花之地不算大錯,頂多就是有損名聲,有負岳父的期望罷了,但謝子爵若一心覺得這姑爺錯了,那他便是錯的實實在在,一點兒也不摻假。

  事情發展如此,不就是應該商量如何處理嗎?要么是謝家讓一步,看看是原諒這姑爺,讓他以后痛改前非,還是咬死了不原諒,讓女兒離開他家,除了這兩個選擇,也沒旁的法子了不是?

  總好過大吵大鬧一通,讓事情越來越糟,最后滿城風雨,都笑話他們兩家強吧?

  皇上的笑容里帶著些贊許,輕輕將手臂搭在了姚楚汐的肩上“你若是個男子,定是個能成大事的。”

  姚楚汐沒說什么,只覺得當男子不好。

  因為當男子...就遇不見皇上這么好的人了...也不會生下三皇子和蕓姝公主這么可愛的孩子。

  皇上許是找到了讓她轉移注意力的方法,又說起一事來給她解悶。

  “近日有家賣鹽的皇商有心與官員談親家,你覺得這事可不可行?”

  “這...”姚楚汐低下頭沉思一會兒“主要是看那官員怎么想,同不同意,要是他們不同意,就算那皇商想破了大天兒也沒用。皇商不比街上的小商小販,那是常年給皇宮送鹽的商家,說起來也算是有頭有臉,與官員家結親家,勉強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了。”

  “可朕覺得不然。”

  “為什么?”姚楚汐不解道“您眼下不也注重從商的人嗎?就連采選就選了商家的姑娘,怎的官員與商家結親家還不成了?”

  “朕抬舉從商者,是不想讓他們被從官者低看一眼,可若是有了這么個先例,那人人都仗著街上有商鋪,家中有田地,想與官職加身的人結親家,那這世道不是亂了?”

  皇上說的話含含糊糊,讓姚楚汐有些聽不大懂。

  “您的意思是?”

  “若是小商家與小官職的人結親也就罷了,可皇商與大官那算得上是強強聯手了已經,難保不會起非分之想,到時心里起了齷鹺心思,一手拉攏著朝中的官員大臣,一手掐斷了食鹽的流通,看似是不大的事,實則卻是要事,好事不能全讓他們一家占了去不是?”

  這讓姚楚汐才勉強聽懂了八九分,臉上的表情還有些發懵。

  “若是他們子女真心相愛,那朕斷斷不會阻攔,可若平白無故就想與官員結親家,那朕是不會允許的。”

  反常即為妖,姚楚汐這才聽出了事情的深奧之處。

  沒有的道理,功權名利和金銀富貴全都想收進腰包,那不是以為自己太聰明,而是覺得皇上太愚笨。

  “那您如何知道他們子女是否真心相愛呢?若真是兩情相悅,被您給生生拆散,那多不好啊。”

  一想起這種事,姚楚汐心里就不大舒坦。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無論真假,總是有真實的可能得,別一桿子打沉一條船才是啊。

  “這種事隨便查一查就能查出來。”皇上倒無所謂“潘振安手眼通天,想查這種事易如反掌。兩家的子女見過面沒,見過幾次,大約在何處,有沒有實際的約定、信物、書信等,一查便知。相比于那些當真有感情的,一些從未見過面,連對方名字都能交錯的,其中真假一看便知曉。”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

  姚楚汐默默的喝了口茶水,只覺得一山更比一山高,皇上能坐在眼前這個位置上,當真是因為他有過人之處。

  雖看著像不知道其中的真假,其實只短短調查一下,便連那人說的話的真假都判斷清楚了,誰能用這事輕易騙的了皇上?

  “那皇商是真心還是假意呢?您可調查了沒?”

  “他家女兒今年雙七年紀,正待嫁閨中,而那官員家的兒子今年已過三十,認真算起來歲數比朕都大,你認為,合適嗎?”

  不合適!可是...又好像合適...

  畢竟以前還有六十歲的皇上寵愛十七剛出頭的妃嬪呢,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站在高處的人總是會有這種事纏身。

  那官員看來家中勢力也是蠻大的。

  “合不合適臣妾不敢說,主要還是得看兩人是否心儀。”

  “潘振安已經查完了,幾年前那皇商家的女兒在馬會上不幸墜馬一次,被官員家那兒子給救了,可能兩人就這樣看上了彼此,一直等到現在才出聲。”皇上早就知道事情如何了,知道想考一考姚楚汐罷了。

  接著說“那官員怕朕瞎想,所以特讓皇商來提此事,可朕幾乎不怎么見他們,他只好將此事轉達給潘振安,潘振安告知朕之后又著手調查了一番,確定了真實性后才罷休。”

  果然,在皇上跟前伺候的,都是心思透亮一點就透的人。無疑,潘公公就是那樣的人。

  姚楚汐看著皇上,又喝了一口茶。

  外頭下起了雪,不大,映的月亮格外的圓。

  德妃在凝壽宮的院里,披著厚厚的諸色斗篷,手拿著手爐,抬頭賞雪賞月。

  “娘娘,還下著雪呢,咱先進去吧。”書緣勸說道。

  “你先進去吧。”德妃摸了摸額間的雪“本宮不冷,心思有些煩躁,今兒天氣正和我意,權當是放松一下了。”

  一聲嘆息后,書緣回到了廊下,靜靜的注視著自家娘娘。

  二皇子和蕓媗公主已經睡著了,屋外雪花紛飛,卻一點兒也沒打擾到他們。

  德妃伸出手接住了幾片雪花,可還沒等將手湊近看,雪花就化了,化的無影無蹤,成了滴滴水珠。

  自打三皇子出生后,德妃已經不知道度過了多少難捱的夜晚,像這樣大雪紛飛的時刻,少的可憐,也讓她心生喜歡。

  又過了一會兒,書緣過來催“娘娘,您這樣會得風寒的,聽說后苑幾個才人寶林都病倒了,您要是病了,奴婢可如何是好啊?”

  “本來就稱病于凝壽宮外,真愛假病又如何?還省著裝給太醫看了,明明沒病,卻還診出個什么心病出來。”德妃的口氣一如往常的溫柔大方,此時全是斤斤計較“怎的,如今連賞雪的機會都不給本宮了?”

  雪漸漸大起來,厚厚的雪堆在德妃的肩上,書緣只得跟在身旁,小心翼翼的給德妃清理著落下的雪。

  “今年自打姚順容有孕生子開始,宮里不斷的死人出事,當真是晦氣的很,就連雪都下的比往年少。”德妃自言自語道“旁人也就罷了,聽說那后苑有一個打小與姚順容一同長大的,都被送進了大牢里,可見她是個心狠手辣又晦氣的主。”

  書緣心想‘沒錯了,自家娘娘這樣,又是因為昭惜宮那位。’

  她只有在一旁安靜的聽著,也不接話也不亂問,像沒她一個人一樣。

  先是羅美人,接著慶妃、林婕妤,這三皇子還差一點死掉,后苑里的采女還被關進了大牢,一樁樁一件件都與姚順容生子脫不開關系。

  可沒人愿意相信吃虧受屈的一直是這位姚順容,而是都選擇相信這些人都是因為沒斗過姚楚汐,都是姚楚汐心狠手辣導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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