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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后亭花

  王奕剛把圖冊放下,就聽見隔壁的隔間有了動靜。

  停那動靜,隔壁來的應該是一個二十左右且經常留連花叢的男子,那人才進來,就傳出了不少的動靜,雖有,又進去了許多人,男男女女的嬉笑聲不絕于耳。

  那人想必也是有著某種癖好的人,給有把具有隔音效果的那層隔板給拉上。故而慕容姝不僅可以觀其行,還可以聞其聲。

  聽著這樣的動靜,慕容姝頓時羞紅了臉,心思都被隔壁的動靜引了去,慕容姝覺得這樣的聲音如果是自己一個人在聽那還好,現在王奕也在側,真是尷尬呀!

  想著,慕容姝就準備把那層具有隔音效果的隔板拉下來,才起身準備動手,就被王奕止了動作?

  慕容姝不解,想到隔壁也聽得到這邊的動靜,故而也不敢開口相問。

  王奕徑自拉了慕容姝的手,在她手中寫道:“隔壁是江陽劉氏的世子劉孜!”王奕寫字的速度不快,手心里傳來酥酥麻麻的觸感,慕容姝手心有點兒癢,可是王奕在寫字,慕容姝又不好把手抽回來。

  就是周婉那表哥?慕容姝想到,慕容姝依稀記得,這人她好像也是見過的,不過是小時候的事了。那年安獻帝還沒有繼位,在元慶之日,前任淮安帝召了所有的世家大族齊聚京都,劉孜也一并來了,不過兩人卻沒有說過話。

  慕容姝也知道江陽劉家的重要性,倒也沒有想著把空間隔開了。也明白為什么王奕要帶著自己來紅袖招,原是要來聽這劉孜的墻角。可是,如果劉孜一直在里面做那事,那不成慕容姝與王奕要一直聽著?

  慕容姝想與王奕說話,又不敢隨意說,見桌安邊有茶水,遂拉著王奕到了桌案旁以茶水代墨與王奕商談。

  “兄長,難道我們就一直這樣聽著劉孜的動靜什么也不做嗎?”慕容姝寫了問道。

  王奕這時候面上看著雖然鎮定自若,可有慕容姝在旁,聽著那樣的動靜,心中也有一縷小火苗在竄,拿茶水寫字的時候,指尖微微顫抖。

  “我聽聞劉孜喜歡在做那事的時候有人圍觀,我想一樣,或許是一個可以與劉孜碰面的機會。”王奕在桌案旁寫下了這么一段話。

  喜歡人圍觀,還真是特殊的癖好啊,慕容姝想。可是,她突然覺得自己與王奕就在一旁什么也不做的圍觀,莫名的有點兒猥瑣是怎么回事。

  慕容姝頓時又把注意打到了那本圖冊上面去。

  想了想,慕容姝寫道:“兄長,不如我們也叫上幾個姑娘和男子進來吧,好讓那劉孜相信我們來這里也是來尋歡的,以免讓劉孜懷疑!”

  王奕被慕容姝一點也意識到了不對,來了紅袖招什么也不做好像真的有點兒不合適。王奕原以為,自己只要帶著慕容姝一起來,就算是有男有女了,可現在才反應過來,在這樣的情況下蹲墻角還能被對方看到確實是有點不合適。

  “好!”王奕思酌再三,還是同意了慕容姝的提議。得到王奕的許可,慕容姝遂拿了圖冊過來挑姑娘,看著圖冊上的每一個姑娘,都是嬌滴滴的美人,慕容姝左挑又想,還是找了兩個會談琵琶的女子。

  把圖冊翻到后面,慕容姝又找了一個會彈琴的男伎。

  選了人選,慕容姝拉了拉隔間拐角的鈴鐺。沒過一會兒,就有一個姑娘走了進來。

  只見來人一襲青色的襦裙,衣衫端整,只施了淡淡的脂粉在臉上,看上去清爽宜人,沒有濃烈的脂粉味兒。

  “姑娘有何吩咐?”那姑娘見圖冊是慕容姝拿著的,遂向慕容姝問道。

  “我家兄長想要見這幾個人,還勞請姑娘將他們請過來!”慕容姝翻來圖冊,向來人指了指道。

  青衣女子隨意看了看,都是擅長曲藝的人。心中暗暗想到,方才秦姨吩咐說這件客房里的人不向是尋常人士,也不愛庸脂俗粉。所以才派了自己過來。現在看他們點的姑娘,樣貌身段都不算最拔尖的,只有曲藝是最好的,但也符合秦姨所說的清貴公子的人設。

  “是!”青衣女子應聲答道,語氣很讓人舒服,既有著幾分恭敬卻又不顯得諂媚。

  慕容姝心想,這紅袖招里的人果真不一般,不卑不亢的,氣質就是比起那些京中的世家小姐也不見得會被比了下去。

  青衣女子得了吩咐,便下去了。之后,慕容姝就只等著那些姑娘過來。隔壁劉孜的動靜還沒有停下來,隔間里噼里啪啦的,像是還有茶盞打翻的聲音,慕容姝心里好奇,這劉孜究竟都在里面做了什么,怎么有這么大的動靜。

  慕容姝還來不及細想,隔間的們就再次被打開。只見兩男一女走了進來,手中都抱著各自的樂器。幾人走至兩人身前,并排跪坐而下,似乎是在等慕容姝吩咐。

  慕容姝自己也是學過些樂曲的人,自然也知道一般能做到曲藝驚人的,內心的品質如沒有被刻意扭曲,一般都會更純粹些。慕容姝心想,王奕也是學習音樂的個中好手,若是讓他與這些人合奏上一曲,說不定這些人就能更配合他們了。故而,慕容姝才特意見了三個精通曲藝的人進來。

  眼前的三人身段樣貌雖然不是圖冊里最拔尖的,可能進紅繡招,自然也是美人。

  美人風骨各有不同,慕容姝打量了眼前的兩位姑娘,看著像是兩位冷美人,再看旁邊拿著琴的男伎,慕容姝自他眼中看出了幾分沉沉的冷氣,不想一般的生人一般。

  慕容姝感受得出他的與眾不同,不論他現在是何模樣,行為也與正常人有多相似,可一個人的氣息,是永遠改變不了的。就像王奕,哪怕他現在只是常人的打扮,可給人的氣息的感覺便有說不出的風度。

  慕容姝不知道眼前人的過去,可真的是,出奇的好奇呢!

  慕容姝也沒有太刻意的去看眼前的男子。可還是被王奕發覺了,見慕容姝一直在看那位抱琴的男子,王奕心中有幾分吃味,遂扯了扯慕容姝的衣袖道:“阿雪,開始吧!”

  慕容姝這才朝著三人說道:“我們兄妹二人來這里,只是聽聞紅袖招中有善曲樂者,特來尋音,還希望在坐的諸位,能令我與兄長,品上一回人間天籟!”

  三人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其他與慕容姝兩人一般說辭的客人,不過他們大多都技藝不高,來聽曲也只是附庸風雅而已,幾人雖然也都恭恭敬敬的彈了曲子。可心中都有一分不屑,學音之人,向來是知音難覓,最好的曲子,自然也只愿與知音分享。

  聽著慕容姝的說辭,幾人都恭敬的點了點頭,心中卻不這么想。世人都說,他們談的都是一些花間艷曲,是不入流的下三流曲子,世間所謂的音癡大多追尋,也都是些大浪淘沙,江山如畫等能登大雅的曲子,哪會到紅袖招來,故而他們幾人,雖然自負造詣不淺,卻也終究是知音難覓。

  幾人得了吩咐,對過神色之后,彈起了后亭花。

  琵琶聲與琴聲相和,仿佛真的帶人來到了煙籠寒水月籠沙的月色里,江中人劃著一葉扁舟與江中遨游,船上的歌女咿咿呀呀的彈唱著當年的亡國之曲后亭花。

  慕容姝聽了一段,便叫了停。慕容姝先看幾人的神色,都看出了幾絲難得的傲骨在里面。慕容姝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有傲骨在身的人,卻只彈出了這樣只有技巧之音的花間艷曲。慕容姝不知道怎么說,還是有點兒失望。

  雖然自己叫了她們過來是為了不讓聽墻角這件事顯得太尷尬,可是既然見了人過來又付了銀子,慕容姝自然也一樣自己能夠得到應有的服務。

  眼前的幾個人,在樂曲的造詣上都算不得淺,卻彈出了這樣的靡靡之音,想必,也是把自己和王奕當做了一些音樂之外的人在應付。好吧,對于樂器什么的,慕容姝確實是門外漢,可是平時也耳濡目染了許多,自然聽得出來好壞,而且,在音樂這一方面,王奕可是真正的大家,自己的話,隨便聽聽還行,可不能應付王奕啊!

  慕容姝這般較真的想著,便出言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我想,這曲子里,應該也有幾分對于山河之愛才更為妥當吧,可我卻在諸位的琴聲中,只聽到了滿滿的技巧之音,我為尋音而來,卻受諸位如此輕待,這曲,不聽也罷!”

  “后亭花本就是前朝后主所譜寫的幽怨之曲,不知姑娘又是從何感受到了邊關風月?”抱著琵琶的一位粉衫女子聽了慕容姝的言語,眼中有了一絲興味,終于不再只是平平淡淡的模樣。

  “亡國之曲,自然也有悲壯之音,所謂大江東去浪淘盡,后主譜曲是為了與后宮佳人不假,可是看著那故國山河,姑娘又焉知后主沒有把山河寫進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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