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從城西酒鋪蹭了兩壺酒飲了,見夜色已深,想著王奕與慕容姝幾人也應該回來了,趁著老板娘不查又順了兩壺撲中的桃花醉,才踏著悠閑的步伐回到了江邊。
想著自己到了船中,在等公子他們回來的時間里,可以一邊飲酒,一邊賞月,也學上一學文人的風雅。
十七才走近江邊,只感覺自己那船舫前似乎圍了不少的人,吵吵嚷嚷的,心中暗嘆不妙,不禁加快了步伐。心想,要是這船出了問題,那公子還不得把他幾個月的月銀都一并給扣光啊!
再走近了幾步,十七看到了自家公子和慕容姝的影子,心下稍安,公子都在這兒,那想必是沒出什么意外了。只是,看樣子,這些人要想在往船里搬著什么東西,莫非公子做了比大買賣。
胡思亂想了不少的十七走近岸頭,就見慕容姝正指揮著許多人把一些盆栽搬到船上,這個時候,可見船外已經被塞得滿滿的了。
這慕容姑娘該不會是把一個街里的花都買了了吧!看著滿船的各式各樣的盆栽,十七心中猜測。然而作為一個稱職的船夫,十七并沒有上前阻止慕容姝的膽量。
等一行人把慕容姝買下的所有盆栽都一一裝上了畫舫,整個畫舫已經顯得有些擁擠了,只留出了中間的船艙可以供人休息。
慕容姝帶著芙蕖上了船,王奕才吩咐十七可以回府了。十七顫顫巍巍的走至船頭坐下,拿起船槳撥了撥水面,水面波紋四起,然而沒能滑動。
不禁腹誹,這慕容姑娘怎么突然就買了這么多東西上了船,船上加了這么多東西,他一個人,連槳都要撥不動了,看這夜黑風高的,也不怕夜里有什么閃失。
瞅了瞅眼前這些花,十七想,自己悄悄弄幾大盆下水,慕容姑娘應該也不會在意這些普通的花花草草的吧!
正準備動手,就聽見船艙里的慕容姝說道:“這些花在搬上來的時候,我可是一一都數過數了的,若是下船的時候少了一盆,兄長,你可要狠狠的扣這個不稱職的‘船夫’的工錢啊!”
慕容姝沒有藏著說,故而這一字一句,十七都聽得格外的清楚。
十七聽了,就曉得慕容姝這一出是故意在為難自己,心想,自己也沒有的罪過這個慕容姑娘呀,怎么就平白的被她給為難上了。還有,慕容姝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歡銀子的,莫非公子把這些也都告訴了她?
十七心里在腹誹自家主義不厚道的同時,心里暗暗祈禱王奕能夠厚道一點,義正言辭的拒絕的慕容姝的提議,自己雖然比不得少夫人重要,可他好歹也是一個心心念念自己主子的忠肝義膽小十七啊!
在慕容姝說話的時候,十七仔細的聽著船艙里面的東西,生怕錯過了一句。結果只聽見自家不厚道的公子云淡風輕的回道:“這是自然,聽阿雪的便是!”
“兄長待阿雪真好!”聽到自己滿意的回答,慕容姝心頭也高興了。
十七在船頭暗罵了幾句自家主子是個不爭氣的小人后,最終還是憤憤的站起身來,用上了兩分內力去波動雙槳,畫舫這才緩緩向前駛去。十七心知,這一句要想要回到府上去,少說也要劃上兩個時辰才行,自己這兩個時辰都要這樣站著才行了,還得小心翼翼的,不能傷了那位準少夫人的花。十七感覺此刻,自己的內心仿佛有萬馬奔騰而去般的難過。
慕容姝聽不到船頭十七的心聲,卻也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過就對了。自己先前還沒有想起來十七這檔子事兒,可經過的謝子陽那樣一鬧,慕容姝心里一氣,就開始想起來自己這一整日來的糟心事。
這一回想,自然就想到了白日里船身莫名其妙的一晃讓自己差點跌倒的事故來,不禁就想到了造成這一事故的‘船夫’。
慕容姝才不信那一晃會是偶然呢,怎么會那么巧,而且慕容姝也不相信王奕手下的人會連一個船也劃不好,既然他敢算計自己,那么她慕容姝,也自然是要讓他吃一點苦頭才行。
結果恰好不好的,這個‘船夫’跑到了城西的酒鋪喝酒。孰不知,那城西酒鋪可是慕容家在江陽的產業,慕容姝派人向掌柜的一打聽,自然就知道了他愛財如命的性子。
打蛇打七寸的道理,是慕容姝打小就知道了的,知道十七愛財,慕容姝當然是要好好利用才行。
秉著讓慕容姝開心快樂的目的,王奕縱然知道了慕容姝買這么多花是為了為難十七,也沒有一點兒要組織的意思。心想,能讓阿姝好過一點兒的話,那讓十七難過一點兒,應該也沒什么大問題吧,至多,回去以后給他加工錢!
慕容姝與王奕兩人都得償所愿,遂在船艙里淡然的飲起酒來。
慕容姝將船簾拉開,月色透過兩側的窗戶灑了進來,灑下一地清輝。
月色皎美,有風拂過,驚起水面的層層漣漪,月光映著江面,粼粼波光,甚是好看。
慕容姝被眼前的好風景吸引住了目光,不覺多看了幾眼。江陽的月景,似乎在水中看,才是最好看的。
王奕這是個也在跟著慕容姝賞月,看著滿天星辰映著淡淡月光,身旁的佳人如畫如歌,心想,歲月靜好大莫如此了。
慕容姝也悄悄的瞧了一眼王奕,看他眉眼如畫,心中有光彩閃過,似乎也含了天地間的一抹星光。那眼底的星光與慕容姝記憶中的寧遠漸漸重合,那時在鄴城,似乎也是這樣一個群星璀璨,新月皎皎的夜里,寧遠陪著自己賞了一夜的風景。那時的寧遠,眼底里閃的,就像眼前的王奕一樣好看,是璀璨的星光。
慕容姝看著,不覺有些出神。
“阿雪,這星光是什么樣子的,可以與我說說嘛!”慕容姝身后的芙蕖知道此時此刻,慕容姝正在賞月,卻不知慕容姝因為什么愣住了,輕輕扯了扯慕容姝的衣袖問道。
被芙蕖一問,慕容姝才回過神來。身側的王奕還在觀月,也不知方才自己的出神有沒有被他發覺,慕容姝心底有些復雜,心想,怎么一看這月光,就又想起了阿遠。
“好啊!”慕容姝轉過身來,知道芙蕖可能從未見過這漫天星光是什么樣子的,便想要向她解釋一二。
“這星光,就是…”慕容姝才開了口,卻突然不知道要從何說起,芙蕖從未見過這外界的一花一木,更不必說什么日月星光,慕容姝要將眼前的景色描述給一個普通的人倒還簡單,可芙蕖從小就不能視物,慕容姝一時犯了難。
聽見慕容姝突然一頓,芙蕖也知道可能慕容姝一時間沒有辦法讓她感知到,心里雖然有些失望,還是善解人意的說道:“沒事的阿雪,其實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就是隨口一問,你和慕公子繼續看吧!”
慕容姝和王奕在芙蕖年前以兄妹相稱,芙蕖不作他想,自然也把王奕稱作了慕公子。
芙蕖雖然這么說了,慕容姝卻沒有想放棄,只是一時之間,還真不好找出什么好的形容詞來。
“姑娘可有過重要的人?”身側的王奕突然出聲,向芙蕖問道。
“有!”芙蕖與慕容姝同樣不解,但還是回答道。
“那位重要的人,可有成為姑娘心中的溫暖,讓姑娘久久不忘?”王奕繼續問。
“有!”芙蕖被王奕一問,想到的是謝子陽。她雖然見不得那位公子的模樣,也不知他年歲幾何,家住哪里,可每每想到那天夜里他插在自己鬢邊的那支百合花,就覺得心里暖暖的。
“那種溫暖,可以稱之為光!姑娘可有覺得,他就是,你心里的光?”奕問道這一句,慕容姝猜就到,可能王奕是要用這種方式告訴芙蕖星光是何物,這個切入的方向,倒很是巧妙,慕容姝只在一旁靜靜的聽著,沒敢打擾!
“有,他就是我心里的光,是我在漫漫黑暗里,能追尋到的,最明亮的光,最艷麗的顏色!”芙蕖緩緩說道,一字一言,含著深深的情意。
“那么,星光于這黑夜來說就是如此,它是在漫漫黑夜里,突破天地間的縫隙,閃出來的,獨一無二的光。”王奕說道。以情感,給星光下了一個定義。
聽著王奕的描述,芙蕖緩緩點了點頭。看著芙蕖那副懂了的模樣,慕容姝不禁好奇。那星光被王奕描述得那么鄭重肅目,那道被芙蕖描摹成心底最亮的光的人又是誰,會不會是謝子陽。可是看晚間謝子陽那副王奕,似乎與芙蕖認識得并不深,芙蕖又是因為什么,把謝子陽看得那么重要。
慕容姝在心里想了好久,也沒有想明白,這時候又不好意思去問芙蕖,只好自己在心里胡亂的猜測一下。
芙蕖還陷在王奕給她描述的星光里出不去,慕容姝不便打擾,只能再繼續看船艙外的風景,思緒不知不覺的,也跟著王奕方才的問題想了一遍,心底的星光嗎,那她的星光,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