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注意到那頭的背景音時,林溪和薄揚心里都是一個咯噔,這兩口子的反應速度何其快啊,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應過來秦天那頭大概是個什么事兒了。
“…呼…”那頭傳來一聲長長的氣音,是秦天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吐出來的聲音,他很努力地壓住了聲音里的顫抖,但聲音還是抖得不成樣子,并且幾乎是一點兒聲音都聽不到了,就剩點兒氣音在那兒呼嘯著讓人勉強能判斷出是個什么音節來。
“行嗎?”秦天虛音問道。
薄揚嗯了一聲,眉頭擰得很緊,聲音卻不見嚴肅凝重,反倒是透著些許寬慰的溫和,說道,“我馬上過來,十分鐘。”
“謝了…”秦天低低說了句,掛了電話。
那頭背景音里的哭泣和怒斥聲也隨著電話的掛斷而戛然而止。
薄揚轉眸看向了林溪,林溪皺著眉頭急道,“快別磨蹭了,趕緊去接人吧,他再這樣下去該啞了!”
薄揚點點頭,忍不住嘆了口氣,語氣聽起來也說不上是有多憤怒,但不難聽出些許不悅,大抵是出自對老友的心疼吧,“也不知道急什么急什么!之前和那姓藍的還情意綿綿的時候都沒急過這事兒,現在兩人橋是橋路是路鬼門關上走一遭了,反倒急這事兒了!”
林溪送薄揚到了玄關,將他的外套遞給他,薄揚接過,眉頭擰著,目光里透出幾分為難。
都不用說話林溪也知道他是在擔心什么,“沒事兒的,我自己慢慢做唄,又不急,等會嘉云來了會幫我的,而且爸媽等會也過來了…”
薄揚聽了這話,表情才稍稍松了些,“那你自己別太辛苦了。”
“嗯,去吧。秦天的事兒要緊,趕緊把人給帶回來,就現在的情況,只能讓他和家長先分開,相互都冷靜一下,還繼續摽一塊兒,在一個屋檐下,絕無好處的。”林溪說。
薄揚對此也是深以為然,披上外套換了鞋,就匆匆出門去了。
其實從剛才電話里聽到秦天那頭的背景音,都不難聽出來那頭大概發生的是什么事情了。秦天才受了傷,雖說傷得不算特別嚴重,但當時那樣危險的情況,傷得嚴重和不嚴重那都是看運氣看命。
還在醫院的時候,秦天父母過去照料著,對他都是萬般照顧,明明是沒有任何不好的。
剛剛卻在電話那頭,哭得那么傷心,罵得那么憤怒。基本就只有一個可能。
秦天將與藍晴明的事情,同父母說了。他出柜了。
“媽的這個傻子。”薄揚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時,就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用力在方向盤上拍了一下,喇叭發出短促的一聲。
明明就是藍晴明先招惹秦天的,明明也就不可能再喜歡上其他人,無論是男的還是女的,明明就只是喜歡藍晴明而已。明明甚至都不能完完全全算是個同志,現在放一百個各有特色的男人在秦天面前,他估計也是無動于衷的。
明明就只是這樣而已,這個傻子卻是把自己放到了一個沒法再回頭的,沒有退路的位置上。就好像,無論將要面臨的是什么,好像都沒什么不可以的。
堅持又決絕的,把自己推到了一個沒有退路的路上。
薄揚出去之后,林溪走神了片刻,就撥了個電話給姚嘉云,無非也就是讓她快點過來幫忙。
姚嘉云沒什么意見,在那頭樂呵呵的應了,順便還聽出林溪的情緒有那么些低落,順嘴就問了句怎么了。
肯定是有什么事兒了,而且總不可能是因為薄揚。盡管姚嘉云再不待見薄揚也心知肚明,就薄揚對林溪的著緊程度,寧愿剜肉也不愿讓林溪有一星半點兒的不開心的。
就算有不開心,那也是薄狗自己去消化去哄的事兒,輪不上她姚嘉云來做什么。
林溪想了想,就稍稍說了一下可能是秦天的事兒。
姚嘉云本來就有點兒八卦勁兒,遑論本來對秦天的事兒就有些了解,又知道之前廠房爆炸秦天受傷的事兒,當然是有些好奇,所以馬不停蹄就朝這邊過來了。
到的時候,林溪走出去給她開門,“來得正好,我手不方便,做飯菜不夠利索你得幫我。”
姚嘉云沒意見,接過了圍裙,跟著林溪一邊去廚房就一邊問了句,“所以薄狗去接秦天了?”
“嗯,還不知道情況怎么樣呢。秦天都失聲了。”林溪皺著眉,說著就輕嘆了一口氣。
姚嘉云倒是很能看得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曾經在感情上遭遇過挫折了,所以對這些事情,挺能看得明白的。
“主要吧。”姚嘉云一邊摘豆角,一邊笑了笑說道,“秦天一看就是已經心軟了,所以他這樣做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兒,你別看他好像很沖動的樣子,其實…也就是想為喜歡的人做點兒什么,他現在這樣,其實比以前狀態要好呢。”
聽著姚嘉云這話,林溪抬眸看她,沒做聲,細細想了想才說道,“你的意思是…”
林溪明白了姚嘉云的意思,是指秦天是想為自己的感情做點什么。這么說起來,其實比起以前他茫茫看不到前路的模樣,眼下其實是知道自己要什么,今后要怎么走的,又或者說,因為這次的事情,秦天已經沒辦法割舍這個人了。
所以…雖然與父母的爭端是痛苦的,但這并不是自暴自棄的做法。
“薄揚還擔心得要死…”林溪一邊說一邊無奈地搖了搖頭。
“薄狗那雞腦子…”姚嘉云嘖了一聲,“也就你不嫌他。”
林溪不忍心聽愛人就成了老友口中的雞腦子,笑道,“沒有那么夸張吧,他還是挺聰明的啊。”
姚嘉云睨了她一眼,就只發出了一聲,“呵呵。”
林溪就不好意思地垂了眸子,畢竟,仔細想想…
簡追好像是要更聰明一些的。
而不得不說,姚嘉云也的確是說對了秦天的心態。
薄揚沒過多久就到了秦天那兒,才一到,就看到秦天站在單元樓門口,唇間叼著根燃了一半的煙,眸光沒什么焦點,顯然是在走神。
但從臉上的表情看來,并沒有特別低迷的樣子,倒讓薄揚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