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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你走吧

  藍晴明輕輕抿了抿唇,但心里到底是松了口氣,他手垂在身側,不由自主地攥緊了。

  天知道先前他聽到秦天在電話里和齊睿文說出了車禍的時候,他心跳都失速了。一頭就竄到了這里來,不管不顧的還擰了人受害者的手腕子。

  這般的失態,還從未有過。

  “你怎么來了?”秦天聲音平靜問道,“睿文叫你來的?”

  “我…”藍晴明想說,我擔心你,所以聽到電話就直接過來了。

  但話還沒來得及說,保險公司的車就過來了,停在旁邊,保險專員下車就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藍晴明的話就夭折在嗓子里,他深吸了一口氣,“我來解決吧。”

  他走上去和保險專員交涉,看他們拍照定損這這那那的,又和前車司機商談賠償事宜,給出名片讓其后續事情直接聯系他就行。

  忙完了這些,才走回秦天和簡追這里,“解決了。”

  “謝了。”簡追說。

  藍晴明問道,“需要送你么?你的車看起來需要修理。”

  “不用了,我自己去修就行,現在還能開。”簡追說道,也無意攙和秦天的私事兒,就對他說道,“秦天,那我先走了,今天的事兒謝了。周一我準時來博天報到,薪酬方面…到時候再談吧。”

  秦天一梗,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嗯了一聲,“你路上小心。”

  藍晴明在旁邊一動不動,整個人仿佛都僵住了似的,直到保險專員的車離開,秦天和前車司機也各自開車離開之后。

  藍晴明仿佛都還沒能恢復身體的行動,目光定定看著眼前這人,嘴唇輕輕動了動,低聲問了一句,“簡總周一來博天報到…為什么?”

  秦天聞言不語,只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秦天知道,藍晴明敏銳如斯,當然是已經猜出了答案。

  藍晴明也的確是猜出了答案,只不過人仿佛就是這樣,面對不想接受的答案時,就算猜到了答案,也本能的不愿意去相信。得從對方的嘴里聽到答案,好像才能確定,或者說是不得不信。

  藍晴明幾乎是瞬間想到了他和薄揚的對話,他說他不會辭職,不會主動走。薄揚想讓他滾,讓秦天自己來和他說,只要秦天趕他,只要秦天開口,他馬上走。

  一語成讖。難怪薄揚那時候那么胸有成竹。

  他們那么多年的交情,薄揚太了解秦天。而反觀自己,好像一直都太低估了,低估了秦天的脾氣。

  這個清俊溫柔的,脾氣很好的男人。被他一步一步拉到身邊來的時候,單純得不喑世事一般,被說兩句還能紅了耳朵。

  那時候他們還沒在一起,他一直在把秦天拉到身邊來,有時候秦天急了,急了都不會說重話,沒脾氣似的,像是顆軟柿子,你知道有多甜,但都不忍心多揉捏。

  而現在,卻仿佛豎起了層層堅固的殼。才讓人驚覺,這人從來就不是軟柿子。

  像是什么堅固的蚌殼,內里是柔軟的,但你讓他疼了,他閉上自己的殼,嚴絲合縫的,你連想再撬開仿佛都不知從何下手。

  秦天垂著眸子不去看他,所以也并未看到藍晴明眼里那些明明滅滅閃爍的復雜情緒,自然也看不到眼底那些疼痛。

  秦天聲音很低,很平靜,像是閉上了自己的殼之后,連情緒都收斂得干干凈凈,他說,“你的合約中旬就到期了。”

  “嗯。”藍晴明低低應了一聲。

  秦天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吐出那三個字來,“你走吧。”

  原本以為有多難的,說出口也不過就是三個簡單的音節而已,嘴唇啟合之間就說出來了。

  只是一瞬間尖刀扎進心里,然后挑開,在胸腔里潑出一灘鮮血,又疼又悶,連帶著呼吸仿佛都不暢了。

  藍晴明的呼吸也很艱難,心跳仿佛都沒了頻率,雜亂無章的,在胸腔里震著,連帶著耳邊仿佛能聽到那些失了方寸的動蕩。

  藍晴明嗓子發緊,只覺得那股又酸又疼的情緒,從心里開始蔓延,竄上鼻間沖進眼眶,竟是需要很努力,才能忍得下來。

  他艱澀地問出一句,“這是…薄揚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他看著秦天,眼底透著幾分近乎絕望的希冀。

  秦天的牙齒已經咬破了口腔里柔軟的嫩肉,嘴里一片腥甜,他勾了勾唇角,很艱難,每一個動作都仿佛要用盡全身力氣。

  他聲音依舊平靜,說,“薄揚已經不干了。人事的變動,當然是我的意思。”

  藍晴明說,“你看著我再說一遍。”

  秦天深吸一口氣,抬起眸子對視他的眼睛,目光里波瀾不興,靜如死水。

  “人事的變動,是我的意思。你在博天四年,經手不少重要項目,也算是勞苦功高。好在博天雖然不是什么大廟,但也還有點名氣,你的履歷上這一筆也能算漂亮,你往后會越來越好的。”

  藍晴明咬著牙關,低低說出一句,“你再說一遍。”

  秦天的手指幾乎掐進了掌心,一陣刺痛讓他清醒,終于是沒再扯那些場面官話,而是把那三個字再說了一遍,“你走吧。”

  藍晴明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秦天說完這句,沒再看他,轉身走向自己的車,藍晴明艱難抬手,簡單一個動作,卻仿佛要用盡全身力氣,但還是晚了,沒來得及抓住他,失之交臂。

  耳邊轟鳴著的只有三個字,你走吧。

  藍晴明,你走吧。

  別再來了。

  能聽到引擎啟動的聲音,車子開走的聲音,藍晴明站在原地,卻什么動作都做不出來。

  就只那么默默站著,站著。

  秦天開著車,目光卻始終盯著后視鏡里那個越來越遠越來越小,佇立在原地的身影。

  眼眶越來越酸,視線越來越模糊,直到終于看不見那人了。

  秦天用力的抹了一把眼睛,低低咒罵了一句,“媽的,真疼啊…”

  難怪薄揚總說,轟轟烈烈不是什么好事兒。別人聽著覺得格外精彩,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那有多疼。

  不愧是這么多年的鐵子,說話從來不打馬虎眼。

  開出了一個街區之后,秦天沒能忍住,將車停在路邊,抬手握拳輕輕捶著心口。

  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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