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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肖像

  薄揚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著。

  他始終沒有追問關于當時的細節,大抵也是不希望讓林溪回想起驚心動魄的當時,現在的她,很脆弱。他不忍心。

  不管怎么樣,天大的事情,都得等林溪情況好轉一些了再說。事實上,林溪也著實想不太起來了,當時她也被或多或少的擊打到了頭部,輕微腦震蕩的情況她不是沒有。

  更何況她后來因為臟腑的傷勢而休克,對當時的記憶本來就都是模模糊糊的碎片記憶,不夠真切。

  姚嘉云和簡追去小洵的病房接他過來,但卻一直還沒過來。倒不是小洵有什么不好,而是簡追覺得,需要給薄揚和林溪留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

  唰唰唰。有鉛筆鼻尖在紙張上劃過的聲響,很用力,幾乎發出咯咯的聲音,然后咔噠一聲,鉛筆尖折斷了。

  林洵抬眸看著姚嘉云,“云姐,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

  林洵用力咬了咬唇,眼睛發紅,“我姐姐不僅內臟受傷要做手術,手臂骨折要做手術…她懷孕了,因為這些手術的大劑量麻醉,這個孩子也不能要了?”

  姚嘉云輕輕點了點頭,看著小洵發紅的眼睛,她有些心疼,“是,畢竟,林溪的身體要緊,最重要的是她能好起來,孩子…能再有的。小洵你別難過,你姐姐看到你難過只會更難過。”

  “嗯。”林洵輕輕應了一聲,默默垂著頭,像是在自己默默接受這些事情。

  但過了片刻之后,素來沉默安靜的少年,鮮少有情緒起伏的臉上,鮮少有情緒起伏的眼睛里,盛著難以遏制的激烈情緒。

  他猛地用力,將手里的用來充當畫板用的文件板夾給扔了出去。

  塑料質地的文件板夾被用力摔到墻上,又落到地上,塑料板夾上有了清晰的裂痕。

  在林洵的臉上,平靜是最慣常的顏色。此刻這樣的激動,便顯得格外反常,姚嘉云嚇了一跳,驚呼道,“小洵,冷靜點!”

  林洵深深呼吸,呼吸都有些顫抖,手指緊緊地攥著鉛筆,咔嚓一聲,木頭鉛筆在他指間斷成兩截,毛刺的邊緣刺破了他的手指,滲出小顆的猩紅血珠。

  他深呼吸著,好一會兒才漸漸平息了下來,低聲問道,“我什么時候能去見我姐姐?”

  他先前同意簡追的說法,讓姐姐和薄揚哥能有獨處的時間,但是在聽了姚嘉云對林溪情況的講述之后,林洵有些坐不住了。

  原本姚嘉云是覺得讓薄揚和林溪單獨處一處,給他們一些獨處的時間。但此刻,想著這個從小到大情緒就不甚明顯,甚至基本沒有什么起伏的少年。

  剛才那激動的情緒狀態,姚嘉云也不太放心,覺得還是讓這孩子去見見林溪比較好。

  “現在就過去吧。”簡追很顯然和姚嘉云有著心有靈犀的默契,也覺得林洵的情緒需要見到林溪或許才能得到緩解。

  林洵甚至等不及簡追推輪椅過來,直接就下床穿鞋,簡追也沒強求讓他一定要坐輪椅。

  三人一起走去了林溪的病房。

  林洵手里拿著個摔出裂紋的板夾,上頭夾著幾張素描紙。

  要說這少年因為社交障礙的緣故,情商著實不高,照理說對情緒的控制程度應該是不怎么樣的。

  但就在走進病房的瞬間,林洵先前情緒冒起來的那些還沒落下的毛刺兒,瞬間就平息了。

  他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從外間小廳,走進里頭病房去。

  林溪躺在床上,不能動彈,身上接著很多管子,其中還有引流管,那是直接扎進她腹腔的,所以根本不能動彈。

  他們從門口進來的時候,林溪也只能夠努力地轉動脖子和眼珠,朝著門口看去。

  “小洵!”林溪趕緊喚了他一聲,一看到弟弟腦袋上纏著圈圈紗布,而且還罩著個固定用的網兜,整顆頭看起來像是個包裝代售的柚子似的。

  林溪的心就疼了起來。

  林洵走到了她床邊,“姐!”

  “你好點兒了嗎?”林洵目光灼灼,急切地問著。

  “姐姐沒事。”林溪輕輕動了動手指,林洵就伸手小心翼翼地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倒是你,頭上的傷,疼嗎?”林溪皺著眉目光帶著心疼。

  林洵非常的平靜,輕輕搖了搖頭,“不疼,頭皮的感覺神經不算豐富,你學醫的不是比我懂么?”

  林溪當然知道是這么回事兒,但是關心則亂,這事兒落在自己人的頭上,就沒法用理論知識去說服自己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溪輕輕點了點頭。

  林洵輕輕摩挲著她的手指,“你比我疼多了,就別擔心我了。”

  “哪有不擔心的,都是因為我你才受傷的。”林溪看著小洵頭上的白色紗布和網兜,怎么看怎么覺得刺眼。

  于是挪開了目光,就看到他一手拿著的那個板夾,看到了上頭的畫紙,“畫什么了?”

  薄揚伸手接過了小洵手里的板夾,就看到整整五張人臉速寫。他一張張翻過,看著畫紙上的五個人臉肖像。

  薄揚咬牙切齒地看著這五張肖想,指甲在紙張的角落掐出了印子。

  深吸了一口氣,抬眸看向林洵,“做得好!”

  林溪抬了抬手,拿了那五張畫紙,她知道弟弟的本事,那可怕的記憶力和圖像還原的能力,所以多少猜到了這五張畫是什么。

  但當目光接觸到畫紙上的人像時,她還是瞳孔緊縮,這五張臉喚起了她那些散碎的記憶。

  仿佛一瞬間記憶又回到了那個地下停車場里,那五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是怎么走了上來,怎么惡言惡語的,怎么動手的…

  像是一幕幕在腦中閃回似的,那些散落的,甚至一時半會兒根本就無法拾起的記憶,在看到這幾幅肖像的時候,瞬間山呼海嘯的在腦中回放。

  耳邊仿佛又響起了當時聽到那人打電話時的內容,不,或者說確切的內容她記不太清了,但是那人打電話時對電話那頭的稱呼,此刻林溪已經清清楚楚地想了起來。

  林溪的嘴唇輕輕動了動,喃喃地吐出了三個字來,“陸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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