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神色恍惚,手哆嗦著將杯子湊到嘴邊,輕抿了一口青釉茶杯中的涼茶,絲絲涼意入喉,先是苦味,而后是滿嘴濃郁的醇香,最后是彌留在唇齒間久久揮發不掉的澀意,回味悠長,恰如愛情的滋味…
“若兒,今日是花中縣一年一度的斗花會…我知曉你的性子極為喜靜,不喜人打擾,不過既是趕上了,不如,我們也學學那些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去街上湊湊熱鬧可好?”
“聽說斗花會上美的不僅是花,更多的是人!”
門外的雪色身影一怔,似是沒料想到屋內的人會說這些。
“無論這是世間的美人有多少…我眼中始終只有你!”
輕描淡寫的話語,讓人不由的淪陷其中!
冷若抬手捂住了心口處,壓下心底撕裂般的疼痛。
抬眸,看了眼樓上那抹雪色的身影,彎起眼眸,嘴角的笑容說不出是什么情緒,狹長的鳳眸中水光晃動,倒映著屋內瑩瑩燭光,像極了滿天的繁星,摻雜著幾許落寞,幾許憂傷,幾許…
原來…是這樣啊…
腦中嗡嗡作響,至于樓上的人之后再說什么,冷若一句也未聽到。
抬頭,發現朝雨,掌柜的和一群伙計都在看著自己。
冷若摸了摸嘴角有些蒼白的臉頰問道:“我臉上有什么?”
眾人搖頭,各自忙著自己的,但目光還時不時會偷看著冷若。
將杯中最后一口清茶喝掉,冷若皺了皺眉。
好苦…
說不出是茶苦,還是心苦…
起身,向外緩緩向外走去,身子搖搖晃晃的,讓人看著說不出的擔心。
身側朝雨,試探性的問道:“夫人要去哪里?”
“暫時還未想到。”
出了客棧,冷若停下腳步,微微垂眸,撫了撫小腹,看向朝雨淡笑道:“突然想吃百味齋的蜜餞和馬蹄糕,我與轎夫在這處等你,麻煩朝雨小哥跑一趟。”
朝雨應聲,看向四名身穿黑衣的轎夫,面容嚴肅道:“街面上龍蛇混雜、三教九流之輩皆有,你們四個好好保護夫人,若是夫人掉了一根毫毛,提頭來見。”
“是。”
待朝雨的身影走遠后,冷若看向客棧的方向,驚訝道:“郇玉你怎么出來了…”
四人聞聲望去,卻不見一個人影,轉頭,便見,冷若手中的白色粉末一撒,身影匯入了駢肩疊跡的人群中。
“追。”
酒樓,二樓的窗口,身穿絳紫色衣袍,面紗附面的男子看到此處,薄唇上揚,說不出的妖嬈邪魅。
“冥嵐。”
“屬下在,不知主子有何吩咐?”身后身穿黑衣面容普通的男子應聲跪下。
“附耳過來。”
“是,主子。”
遠離嘈雜的街道,成群結隊的行人漸遠,昏暗的巷子里,身后傳來幾道猥瑣到不堪入耳的話語。
“大哥,你看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有這么極品的貨色,你看前面那位姑娘,那個身段多么妖嬈,看看那個屁股多么的翹,味道一定很好,哈哈…”
說話間,猛得吸了一口嘴邊流出的口水,惹得身邊那四五個中年男子不斷的淫。。笑著。
冷若袖下一只手手猛的握緊,另一只手不動聲色的反手夾出幾根浸了藥汁的銀針。
帶頭刀疤臉的男子,摸了摸一臉胡茬的下巴,笑容淫。。賤道:“待會等勞資爽完了,再賞給你們幾個爽爽…哈哈哈…”
“謝謝老大。”
四五名賊眉鼠眼、流里流氣的中年男子,說著將冷若圍在了中間。
他們體型高矮胖瘦不同,但唯一相似的就是眉宇之間的猥瑣和之氣。
“果然是個絕色的小美人,這下爺可真是賺了。”帶頭刀疤臉的男子說話間手便要去挑冷若的下巴。
冷若眸中閃過一道寒光,手中的銀針剛要刺下,只見一道絳紫色的身影閃過,腰間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抱住,眼前的景物一晃,額頭硬生生的撞上了一個有些柔軟卻又堅硬的東西上。
陣陣沁人心脾的冷香味兒,充斥在鼻息。
冷若緩緩抬頭,便對上一雙勾魂攝魄的妖媚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風情。
淡紫色的面紗下,男子妖嬈的朱唇輕抿,似笑非笑。肌膚白皙勝雪,微微散發著瑩光一般。
男子臉緩緩靠近,隔著面紗地方唇似有似無的輕輕摩擦著冷若耳根處與頸間嫩白的肌膚,聲音低沉,滿是妖嬈、蠱惑,隱隱還帶著幾分戲謔,一如他的人一般。
“又見了,小貓兒…”
好熟悉…好像這個場景在哪里見過一般。
腦中一陣抽痛襲來,熟悉的畫面在眼前放映著。
“放…開。”
單手扶著疼痛的腦袋,抬手便要推開男子的身體,腰身卻被男子抱得更緊。
耳畔男子邪魅而又危險的聲音道:“小貓兒現在要是再不乖些,待會摔下去可是很慘的…”
說話間,他的手,微微松了松,假裝要將冷若從半空中丟下去。
“放開…”痛苦般隱忍的聲音傳來。
男子似是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單手抱緊她的腰身,一只月白如暖玉的手,挑起冷若布滿冷汗,早已蒼白一片的臉頰.
“你怎么?”男子一雙妖媚的眸子中布滿了擔憂。
“沒…事…”手一松便暈了過去。
幾個掠身在一處屋頂上落下,男子伸出月白如暖玉的手,緩緩探上冷若微弱的鼻息,暗暗松了口氣。抱起冷若的身子,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一處清幽的道觀中,郇玉手持軟劍,飛身而入,一下將鋒利的刀身對上了玄機的脖子:“你為什要這么做?說。”
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的玄機,瞥了一眼一臉殺氣的郇玉,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掏了掏耳朵:“為師最近耳朵不好使,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銀發飛揚,一雙眸子布滿了滔天的殺意:“少裝蒜,不是你告訴我,若是想要若兒的記憶恢復,便要將從前發生過的事在若兒面前重新上演一遍,刺激她?現在人不見了,你若是不將若兒還給我,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玄機白了郇玉一眼,手中把玩著拂塵,似笑非笑道:“人不見了你倒是找啊,來我這處作甚?
“你…”
“當日你是來問過為師這個法子可不可行,為師是告訴你這是個好法子,可為師可沒告訴你,讓你跟另一個女人在她面前上演恩愛戲碼刺激她,懷孕的女人本就敏感,脾氣更是毫無理智可言,呵呵…要是我,我也一走了之。”
“若兒…現在在何處?”
玄機攤手:“不知道…天涯海角不也能讓你找到了嘛,若是用心,這一次也是一…”
話未說完,郇玉劍氣一掃,屋內擺設碎了一地,收起軟劍,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待郇玉的身影徹底消失后,玄機道:“你全聽到了?”
容清點了點頭,寥寥幾日未見,好不容易養回來的肉,又不知去向,幾乎瘦成了人骨,一張臉也蒼白的嚇人,身子搖搖晃晃,便要向外走去。
玄機手中的拂塵一松,它似有自己的意識一般,攔住了容清的去路,遲疑片刻,撒嬌般往容清的懷里滾了滾:“好好將養著身子,這柄拂塵直到你身子好為止都會一直跟著你…”
“可是若兒不見了,她現在失去記憶,在臨月又無親無故的若是遇到壞人該怎么辦。”
玄機腳下的步伐一頓:“與其在這處擔心別人倒不如擔心你自己…”
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蹙眉,沒好氣道:“即便是失憶了,該有的本能還在,我敢說,除了她自愿被別人欺負,否則這個世上誰都難欺負到她。”
話落,身子如透明一般,漸漸消失。
華貴的屋內十分寬闊,香煙裊裊,層層疊紗,菱花梳妝鏡臺,各類珠寶玉石鑲嵌,檀木所致的桌椅擺設一應俱全,活脫脫一個貴族女兒家的香閨之所。
床榻用的是上好的花梨木,呼吸之間便能問道淡淡的梨香味,淡紫色帳頂,幾許珠簾一瀉流下,躺在床榻上女子的面容若隱若現。
珠簾掀起…落下,珠子相撞的聲音很是清脆好聽。
挑簾而入的紫衣男子看著女子柔和的睡顏微微一怔。
她睡著的模樣倒還挺溫婉可人的。
高挺的瓊鼻,勾勒出毫無挑剔的側顏,凝脂般的肌膚,淡淡的遠山眉宛如水墨畫一般,頗帶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細長的鳳眸微合,唇線微勾似是永遠噙著一抹溫文,無害的笑一般。
窗外一抹朝陽直射而內,在女子柔和的面上灑落上一層耀眼的浮光,說不出的好看。
除了那微微蹙起的遠山眉。
床上的女子翻了個身,站在床前的紫衣男子身子一顫,驚惶的后退了一步,身形一閃,飛身掠上了房梁之上,隔了好一會兒,再一看之下,床上的女子并沒有轉醒,只是單純的翻身。
紫衣男子微不可查的輕松了口氣。
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