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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一品浮生夢】

  華燈初上,月色中天。

  臨安街道上的行人依舊絡繹不絕。

  不為其他,因為這條街道上的兩家店鋪比較出名。

  一家賣酒,一家賣笑。

  來此的客人,一為尋歡,一為買醉,兩種都能讓人癡迷、沉淪。

  酒館,樓下擺了十幾張雕刻花紋的花梨木桌子,一個高高的陳木柜臺后,是一大排酒架,上擺滿了大大小小酒壇,有高有矮,有圓,有窄,形狀不一,花紋不一。

  當然里面盛著的酒水也不同,各種各樣的,香醇的,清冽的,辣喉的,酸甜的、苦澀的…不計其數。

  即便是入了夜,這里的客人也不會因此而減少。

  因為這家酒館賣著一種比較特別的酒,名叫“浮生夢”,來這里的人客人,都是情上了、商場上的失意人,來此,無非都是為求此酒酩酊大醉、爛醉如泥一場。

  此時,已是深夜,來往進出的人并沒有因此而減少,仍舊絡繹不絕.

  老板睜著一雙精明的綠豆眼,面上滿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偶爾抬頭看看來酒館中買醉的客人,更多的時候,是低著腦袋,手指不斷的敲打著圓潤的算盤珠子,一手拿著毛筆,時不時的沾墨水,記著賬本。

  酒館大廳內,一位身穿白衣廣袖的男子,在這群前來買醉的客人中,顯得極為突眼,不僅是因為他的著裝與氣質,還因為他發出那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男子俊美如儔,身著一襲白衣廣袍,光潔白皙的臉上,眉目似畫,一雙琉璃眸子此時有些醉意,眸中迷離更顯蠱惑。鼻若懸膽,唇色有些慘白。一頭墨發只用一支羊脂白玉簪子綰起,其余披散在身后,身姿優雅,白衣翩然。

  容清手持著酒杯,一杯杯的自斟自飲著,每飲一杯,咳嗽聲便重一分,直聽得在座買醉的客人連連蹙眉、頻頻回頭…

  絲絲涼意入喉,先是微微苦味,而后是滿嘴濃郁的醇香,最后是彌留在唇齒間久久揮發不掉的澀意,回味悠長,恰如愛情的滋味…

  飲后如醍醐灌頂,醉夢中,恍然大悟,一夢初醒,恍如浮生!

  這便是“浮生夢”的妙處!

  他看著酒杯中漾著絲絲漣漪的酒水,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

“一生寫成一場夢夢去夢來無蹤夢里夢外皆空最難夢醒情更濃緣份可以不再續愛過當成一場夢夢聚夢散如風夢圓夢缺心痛  最怕相思落入夢。“浮生夢,浮生夢,浮生若夢,一切皆空!”

  容清一口將杯中的浮生夢飲盡,不知是不是真的被浮生夢的味道苦到了,他眸中隱隱含著水光,眸中滿是遮掩不住的痛苦:“真苦啊,苦到了心里!”哭到,讓人難過的想要哭一場。

  話落,酒館內的人均是一怔,人人看著自己酒杯酒碗中的浮生夢,一口飲盡,卻沒有容清所說那般苦澀。

  酒館外。

  嬌娘身著一襲紅衣,更顯妖嬈,扭著妖嬈的腰身,蓮步輕移的走了過來,舉手投足間嬌媚橫生,嘴角淺淺一笑萬般風情繞眉梢,直看得一眾買醉的人,只掉眼珠子,恨不得將眼睛長在她的身上。

  嬌娘吃吃的嬌笑著幾聲,不斷的向著酒館內的人拋著媚眼,惹得酒館內一陣呼聲肆起,眾人邀約與之共飲。

  嬌娘看著絡繹不絕湊上來的人,忽的面色一變,面上布滿了寒意,周身刺骨的寒意,直壓迫的不敢逼視。

  眾人詫異,前一秒還是風情萬種好不妖嬈的妖媚美人,怎生的眨眼間,便變成了一位冷若冰霜的冰山美人,真真是讓人費解啊!

  嬌娘走至容清身邊,便坐了下來,一把奪過了容清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容清置若罔聞,另拿了一個酒杯,便又自斟自飲著。

  酒水剛剛入喉,容清面色一白,一口酒水連帶著鮮血噴了出來,,隨之是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咳咳咳…”

  嬌娘看著容清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仿若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怒聲道:“這才不過數日,你怎生的這般失意…若是非她不可,即便使不奮不顧身的上去爭一次,搶一次,哪怕最后粉身碎骨、一無所有,怎比你在這里一壺壺的喝著悶酒要好些吧!”

  在場的人,均被嬌娘這一番豪言壯語說得一愣,饒是容清也不例外,隨之買醉的客人中,似是有人了悟一般,匆匆走到嬌娘面前抱拳一施了一禮,匆忙出門,似是去做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樣。

  嬌娘看著容清嘴角上沾染上的污血,從袖中抽出了一塊絲巾遞了過去。

  容清看了一眼,眸中感激,卻是沒有抬手去接。

  嬌娘見此便收回了絲帕,面上卻也不惱:“你如今在這喝著悶酒無非徒生煩惱,有何用處即便是你喝死在了這處,她也看不見,說不準得知消息后,還會暗喜,說那個死纏爛打著自己的人,終于死了,自己可也解脫…”了。

  話未說完,便見容清怒聲道:“咳咳咳若兒,并非…咳咳…這種人…咳咳…莫要詆毀她…咳咳咳咳…”

  嬌娘抬手拿起了酒壺,自斟了一杯,將盛滿酒水的酒杯湊到自己鼻子下,閉上眼前輕嗅了嗅,仰頭一飲而盡:“傷口不管有多重,總有愈合的一天,但遺憾不一樣,它會跟隨你直到生命終結…”

  話落,容清一怔,面上有些猶豫。

  嬌娘看著他道:“即便如此…你還是要選擇放棄嗎?”

  容清面上表情復雜,良久,起身向嬌娘拱手施了一禮,便急匆匆的向酒館外走去。

  美人宮,密室中。

  憐人手中揮舞著鞭子,不斷的抽打在榕兒的身上,每一道鞭子下去,榕兒身上便又多了一道皮開肉綻的傷,可見下手之人的毒辣。

  她面上滿是說不出的猙獰:“賤人,賤人…讓你按照我的吩咐在那丑八怪的飯食中下藥,你的藥下到哪里去了,某不是想留給你自己吃嗎?”

  榕兒一把擦去嘴角的血跡,笑道:“我倒是想留給你吃的,只不過你太小心了,沒給我這個機會!”

  憐人一聽,頓時火冒三丈:“賤人,賤人,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說到底為何不在他飯食中下藥你是不是被那個丑八怪給收買了,所以才將張劉二位御醫給出賣的?”

  說罷又狠狠的抽了幾鞭子下去。

  榕兒咬緊牙關,悶哼了一聲,虛弱道:“琰王世子那么重的傷,連奪命圣手都無法醫治的病,那神醫便輕而易舉的給他醫好了…你讓我給他下藥,是當我是傻子嗎…即便是我給他下了藥,你當真會安排我給圣上侍寢嗎?…呵呵無法到頭來還是死路一條…當年琰王世子不過是拒絕了你的求愛,你便立刻投奔主子,將琰王世子害成那般,顧憐人,你好好照照鏡子看你到底有多猙獰,到底有多可怕,簡直看的人作嘔…”

  “咳咳”榕兒只覺得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繼續道:“張劉二位御醫被抓,我從頭至尾都未透露一個字,不過…”

  她突然抬頭看著憐人明媚一笑,這笑容殊不知落入憐人眼中,有多刺眼。

  直看得憐人,心中不由的跟著“咯噔”一下。

  她俯下身子,一把捏住了榕兒的下巴,咬牙切齒、緊張道:“不過什么?”

  榕兒忽然笑得愈發大聲,似是早已預料到死亡的氣息一般:“不過我卻是告訴了主子,想必主子這會已然收到我的飛鴿傳書…你說張劉二人若是受不住刑法,你當如何?你說以主子那般性情,你又當如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顧憐人,你以為你還能撐多久”

  冷若面上猙獰,眸中布滿了狠辣之色,捏著榕兒下巴的手,越發加重,似是要將榕兒的下巴捏碎一般:“我若是出事,你以為你能跑的了嗎?”

  榕兒似是看傻子一般,看著憐人,一把揮去了捏在她下巴上的手,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形,似是得了失心瘋一般,不住的狂笑著。

  直看的憐人瞳孔一縮,心中暗聲俱意:“你…你瘋了嗎?“

  榕兒驟然停止了笑意,眸中布滿了滔天的恨意,一把取下發間的銀簪,猛的撲了過去。

  憐人一怔,隨之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的笑,在榕兒快要刺到她的那一刻,她一把亮出了藏匿在袖子的刀,猛的刺了過去。

  “啪嗒啪嗒”鮮紅的血跡順著刀口溢出,一滴滴,滴落在地,像一朵朵初初綻放的血花。

  榕兒嘴角勾著勝利的笑容:“從主子將我送進宮門的那一刻,我便從未想過活著出去…”她帶血的雙手緊緊的攥著憐人的胳膊:“這一次終究…到最后…到最后…是我贏了!…我…我…在下面…等你!”

  話落,榕兒的身子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重重的摔落在地。

  憐人雙目圓睜,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榕兒,忽的發出癲狂般的笑,面上猙獰、狠毒,抬腳猛踹著榕兒的尸體:“賤人,賤人,賤人…臨死竟然擺了我一道…”

  她似是不泄恨一般,一把抽下了發上的金釵,機械般的在死去多時的榕兒身上亂捅著,她的面上、身上都沾滿了血跡,手中的動作依舊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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