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幕降臨了,明鏡般的月亮懸掛在天空上,把清如流水的光傾瀉到廣闊的大地上。
簡單的吃了些清粥小菜后,洗漱了一番,便躺在床上假寐。
郇玉看著躺在自己身側一臉疲倦的冷若,不也不多言,手撐著下巴,白皙修長的指節繞著她的一縷青絲把玩著。
忽的窗外傳來了幾聲貓叫,郇玉手中的動作一頓,猶豫了一下,伸手點了她的睡穴,窸窸窣窣的穿上衣袍向門外走去。
在郇玉關上門的那一刻,原本被點上睡穴的冷若緩緩睜開了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眸中布滿了復雜的幽光。
月光下,身穿一襲黑色衣袍,約莫二十一二,模樣清俊的青年男子,看到迎面而來的郇玉,單膝跪地,抱拳道:“屬下千機閣閣主朝云見過主子!”
郇玉淡淡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朝云:“起身吧…我交代的事情調查的如何了?”
“謝主子…主子交代的事,屬下不敢有違,已然有了結果。”
郇玉面色淡淡的應了一聲,有些緊張的收緊了袖下的緊握成拳的手。
冷若站在窗后靜靜的看著月光下交談的二人,面上布上了一層寒霜。
郇玉你為什么那么緊張…
到底還有多少秘密隱瞞著我…
如今的我,到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許久…郇玉袖下緊握的手緩緩放開,淡聲道:“說!”
“是,主子!”
朝云偷眼去看郇玉此時面上的表情,那張常年不見什么表情的絕世容顏上,眉宇之間隱隱可見的一抹緊張之色。
朝云一愣,難道真如朝雨猜測的一般,主子其實是戀慕心系天祁朝的那么癡傻郡主的嗎!?
耳邊又回想起了朝雨的話。
朝云,這世間沒什么不可能的…你難道忘記了嗎…大概在九年多前,主子曾與朝歌那小子一起夜潛天祁朝的皇宮去探望那位幽蘭郡主嗎…
嘖嘖嘖,我記得可是非常清楚,當時的主上可是受傷而歸的…
朝歌那小子幾乎是九死一生…我曾問及過朝歌那死小子當晚發生的情形,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悶不出一個屁來,還是勞資用二斤燒刀子將他灌醉才知曉的…
其實當晚主子是為幫那個傻郡主包扎傷口才耽誤了時間,被天祁國主暗算受的傷…
除非主子心中戀慕、心系那女子,不然你覺得以主上這般雄韜偉略、冰雪聰明、大智若愚,比狐貍還狡詐的人的能輕易受傷嗎?
心中做了一番天人交戰的朝云,雖不愿意承認自己家至高無上的主子喜歡一個傻女子,可是那畢竟是主子戀慕心系的人…
再說那女子也是可憐之人,如今也已然香消玉損了。
朝云心中想想又不免替她可惜,明明之前那么聰慧過人,說傻就傻了…說沒就沒了…
誒…真真是戲文里所說的自古紅顏多薄命啊!
感嘆了一番的朝云道:“根據屬下與朝雨幾日的調查,與主子在一起的姑娘,”
不,不是嗎?…真的不是嗎?
朝云剛想說下去,郇玉抬斷了,眸中緊張的望著朝云:“你確定她真的不是冷幽蘭嗎?”
聲音不大,卻是清晰的傳入了她的耳中,后面的話,冷若完全沒有聽到,只覺得腦子突然嗡一下蒙住了,腦中一片空白。
耳邊久久的徘徊著朝云與郇玉的剛才的對話。
根據屬下與朝雨幾日的調查,與主子在一起的姑娘,
你確定她真的不是冷幽蘭嗎?
你確定她真的不是冷幽蘭嗎?
一字一句都如心絞般難忍。
原來所謂的一見鐘情一往情深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自始至終不過是個替代品…
欺騙、傷害、疼痛、和內心苦苦的掙扎輪番席卷了冷若的內心。
冷若跌坐在地上,將腦袋緊緊的抵在身后冰冷的墻壁上,閉上眼睛,回想著…他到底是從什么開始對自己織下這張甜蜜的大網的呢…
對了…就是那個時候了…
冷若嘴角緩緩勾起一抹酸澀的笑,明明知道沒有一個人會看見,還是遮掩般的將手捂上了眼眸。
晶瑩的淚珠想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撲簌簌地滾落了下來…
她還記得他曾在自己的耳邊一聲聲溫柔的低喚著“若兒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也還記得,他緊抿著雙唇,一雙墨玉般的眸子在絲絲縷縷的光束下似是融進了一江的脈脈柔情,眸底微微可見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與討好,對自己說道:“若我說,我便是這般毫無道理可言的喜你為疾,你可愿信我半分?”
還記得那一刻只有自己聽見自己跳動的心,快到快要無法控制的地步,似乎連呼吸都像是停滯了一般!
還記得自己曾經也曾想也未想的置疑、否決過…
可是…終是在他一次次溫言細語,溫柔繾綣的模樣下,放下所有的防備,舉手投降。
在你以為他也同樣對你情根深種之時,才發現眼前的這個,根本未曾對你投下一星半點兒真心,從頭至尾不過是你自己一廂情愿。
可即便如此,還是對他…不忍心。
忽的,屋內發出一陣輕微的響聲,郇玉一心神一震,急忙打開了房門。
看到床榻上的人兒依舊沉沉的熟睡著,郇玉心中懸著的石頭才落了下來,關上被風吹開的窗戶,再次出了門。
樹林中樹影斑駁,枝繁葉茂。
朝云肯定道:“她確實不是與主子定下婚事的幽蘭郡主!”
郇玉面色有些薄怒:“冷幽蘭是冷幽蘭,我是我!”
若兒不是冷幽蘭,她手上的幽蘭烙印和那…那些出現在她腦中的記憶又是怎么回事!?
這些事情也未免太過詭異了…
朝云一驚,急忙跪下,道了一句是,偷眼去看郇玉面上的表情,一時半會兒也猜不透郇玉的心思。
良久,便聽郇玉道:“可有什么憑據?”
朝云點頭道:“五日前我與朝雨易容成進京游歷的游子,連夜進了天祁城內…有關幽蘭郡主的死亡的內情在城內傳的沸沸揚揚,其中一條傳的更為神乎其神…”
郇玉:“哦那條”
“聽聞幽蘭郡主在寒殤宮內慘死后,尸首便被天祁國君私藏了起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郇玉面色一變,冷聲道:“冷幽蘭已死,天祁老兒要那具尸首有何用處?…你又是從何處聽聞冷幽蘭的尸體是被天祁老兒藏了起來的…此事攸關皇室名聲,天祁老兒那般狡猾…這種事怎么輕易傳出…”
朝云急忙跪地抱拳道:“屬下對主子忠心耿耿,絕無二心,還請主子明鑒!”
“起身吧…你是我一手培養的我自是信得過你,只是此事太過蹊蹺了…事無巨細,一字不漏,說一遍!”
“是!”
“五日前我與朝雨易容成進京游歷的書生,連夜進了天祁城內,在一間茶館小歇之時,聽到茶館內議論紛紛,打探了一番,終于知曉,幽蘭郡主慘死在寒殤宮內,尸體不翼而飛,定遠侯,冷蕭何得知此事連夜進宮向天祁國君討要,言語不合,得罪了天祁國君被關進了大牢,慘遭極刑。…其妻錦繡長公主得知此事心疼不已,進宮央求其母皇太后向天祁國君那處求情…連夜傳出錦繡長公主因言語沖撞皇太后,使皇太后氣急攻心,昏迷不醒,被軟禁在其府之內不得外出的消息…但屬下聽聞此事還有內情,當夜皇太后連夜面圣后是被天祁國君氣暈的…”
郇玉抬手制止了他:“說重點!”
朝云抹了把虛汗道:“是!”
“屬下當晚與朝雨來也潛進了天祁皇宮,偷聽到了天祁國君與一位身穿白衣銀發道士模樣的男子的談話…”
身穿白衣銀發的道士嗎?是玄機那個死老頭?
“他模樣如何,你可曾看清?”
朝云搖了搖頭,:“當是隔了一層薄紗,是以屬下未曾看清他的模樣。”
“繼續…”
“是…”
“天祁國君問那個身穿白衣的道士還要等多久才能將幽蘭郡主的尸體處理掉,白衣道士說,還要等。等那個人出現…”
郇玉一震。
等那個人出現?
到底要等誰?
他看向朝云,道:“你可曾聽到那個白衣道士話里的所說那個人是男是女?”
“天祁國君那晚也質問過白衣道士,那個道士只是莞爾一笑道了一句,他/她出現了你便知曉了。”
他/她出現了你便知曉了?他話中的那個人到底是男是女,為何要等他/她出現…難道又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嗎?
“你可曾聽到,他們要留著那尸體作何?
“屬下愚鈍不曾聽到,還請主子責罰,不過屬下當晚倒是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不知該不該說…”
“說。”
朝云面色凝重道:“當晚那個白衣道士看到了屬下,但他并未言明。”
郇玉一驚沉思細想著。
如若那人真的是他的話,他為何在幫自己平亂三國后,反而兵戈相向去幫天祁老兒…
其次,天祁內那些流言太過蹊蹺了…
“朝雨現在在何處?”
“回主子朝雨現在還在天祁城內。”
郇玉淡淡的應了一聲:“你與朝雨繼續扮成書生的模樣,去查查天祁城內那些流言蜚語是從何人嘴里傳出的…其次,要查清天祁老兒要那具尸體作何,此事要快!”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