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昌遇指揮火銃隊、來福槍隊、虎蹲炮輪番齊射,蒼狼軍瞬間傷亡慘重,黃文年、黃文東兄弟為炮火所傷,逐漸失去了抵抗能力力,黑大帥、戴大牛、劉大為一擁而上,輕而易舉地俘虜了這兩個小頭目。
只有卿二心和賴裕新奮力殺出重圍,身上十數處為火器所傷,率百人成功從東門撤走了,直奔寶城府的神灘渡方向。
龔昌遇提著透甲槍,叫上一百來士兵,就要追上去,榮維善又出現在他的馬頭前,抓住了韁繩勸阻道:“大哥,別追了,再往前就進入了蒼狼軍的防區了,你還是守住武攸城就行了。”
“榮兄弟,本將軍不把他們給全殲滅了,不解恨的。”龔昌遇說道。
“現在寶城府的荊南援軍還沒有到,還不是和蒼狼軍決戰的時候。大哥,聽我一言,速速回城去,安撫城中的老百姓才是當務之急。”榮維善說完就往南門走了。
龔昌遇想了想,小乞丐榮維善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武攸城之所以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被奪回來了,還是離不開老百姓的大力支持,民心所向,天道昭昭。蒼狼軍攻占武攸城的目的就是切斷從陸川、貴茅過來的交通線,在外圍為助攻寶城府減輕壓力。
武攸城地處雪峰山脈東麓,南嶺山系北緣,資水上游,為寶城府西南五縣的地理中心,素有“三省通衢、黔巫要地”之稱,其戰略位置極其重要,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武攸最早稱都梁,或曰武岡,最早見于酈道元《水經注》。《水經注》記載:縣左右二崗對峙,重岨齊秀,間可二里…后漢伐五溪蠻蠻保此崗,故曰武岡,縣即其稱焉。縣西有小山,山上有渟水…其中悉生蘭草…俗謂蘭為都梁,山因以號,縣受名焉。
在西漢文、景帝年間,武攸便已置縣。漢武帝元朔五年,封長沙定王之子劉遂為都梁侯,侯址設今城郊七里橋。
晉元帝建武元年,封王導為武岡侯,這個王導即幫助司馬睿建立東晉王朝的大將軍,“王與馬共天下”說的就是他。
清和國大治四年四月,景明王朝永明帝建國后遷武岡,以岷王府為王宮,改武岡州為奉天府。同年八月,永明帝敗走黔滇,武岡復為州。咸通元年,改稱武攸,民間則稱武岡人為州里佬。
二千余年的時光綿延著,滲透于古城的每一條幽深的小巷,每一個有著古槽門的院落,每一塊班駁的磚墻以及每一口滄桑的古井。龔昌遇騎著戰馬,帶著五十余士兵,以武攸知縣景志剛為向導,在武攸城里轉悠轉悠起來。
景知縣一邊走,一邊介紹城里的情況。他說武攸城的城墻為純石質墻體,以數百上千斤乃至成噸重的方形青石為材料,經歷代重修、擴建形成內城(包括大、小王城)與外城三環相扣、城門十三及城樓多座、總周長近十二華里(5874米)的全石構城墻。
城墻的墻基石深入地下一尺五至六尺不等,墻垣高二丈至二丈六二尺不等,分四層砌筑,內外靠墑,城墻和馬面上有女兒墻,墻上原有既能藏身又能瞭望、射擊的凹口和方孔…
“景知縣,按照你說的,武攸城是堅不可摧了?”龔昌遇在宣風樓下停住了。
“是的,將軍。武攸城墻蓋天下。絕大多數進攻者武岡城墻,或自行遁走,或折戟城下,均以失敗告終。大治初年,定南王尚可喜帶著清和軍,六次攻打武攸城,被景明王朝的軍隊擊斃于城墻之下的。”景知縣以為龔昌遇實在夸贊城墻的堅固,洋洋得意,滔滔不絕,“在外、內城的中間有一道人工渠,自西向東穿城而過,成為護城的第二道屏障,并設有水關十八座…”
龔昌遇忍俊不禁:“景知縣,尚可喜是叛徒,不死才怪。本將軍問你,既然城墻這么結實,那蒼狼軍是怎么進來的啊?”
“回將軍,我們才一百多士兵,武攸城門有八座,還有炮臺,兵力分散在各處,他們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來的,我們抵擋不住啊。”景知縣只覺自己的臉一陣發熱。
“雖說城墻基腳深入地下達兩米,均用巨型方石砌筑,能有效防止敵方穴地為道以攻城。可三月間,石顯達的蒼狼軍正是以穴東門為地道,攻陷東安城的。所以啊沒有攻不破的城池,事在人為,蒼狼軍能夠橫行這么多年,是我們的正規軍疏于訓練,人心浮躁。”祝榮楚接上了話茬。
“軍需官,這輪不到你說話。”景志剛訓斥祝榮楚。
“景知縣,雖然我只是個小小的軍需官,但是品位并不比你低,你要是有本事,你就帶著你的正規軍再守一次武攸城試試看。”祝榮楚看不慣這擺官架子的景志剛。
“你的軍需官是私授的,朝廷不承認的,在我面前牛什么牛?”景志剛對稚氣未脫的祝榮楚不屑一顧。
“你牛,武攸城都被你弄丟了,也不知道你怎么混到七品芝麻官的?”祝榮楚質問景志剛。
“本縣令過五關斬六將,堂堂正正通過了殿試的…”景志剛自我炫耀道,“不像有些人,考了幾次,還是個秀才。”
后面這句話很顯然是針對祝榮森來的。祝榮森比弟弟要年長七八歲,自然不會和景志剛斗嘴皮子,他咳嗽幾聲:“景知縣,鄙人不才,好歹也是精捷營的師爺。敢問若是蒼狼軍復來攻城,大人可有退敵良策?”
“這個…征發民工,加固城墻,擴建軍隊,加強防守…”景志剛搖頭晃腦的應道。
“蒼狼軍會給你訓練士兵的時間嗎?”祝榮森問道,“某以為補修城四門,于正北、東北各建造大炮臺一座,增筑小炮臺50余座,擴建城垣800余丈,才是當務之急。至于訓練新兵,沒有銀子糧草,說了也沒有用。”
“對對對,就建全石結構的城門四座,每座都有內外兩道門,外層為千斤鐵閘,內層為轉軸鐵門。”龔昌遇第一個拍板。
“將軍,增加設施,勞民傷財。再說縣衙府庫里面已經沒有銀子了…”縣丞馬溫嶺面露難色。
龔昌遇跳下馬來,用手拍了拍宣風樓的條石:“軍需官,你算一下,搞定所有的工程與配套設施,得花多少銀子?”
“大概一萬八千四百七十六兩有奇。”祝榮楚不假思索地應道。
“你算得真快…不會吧,要這么多?”龔昌遇瞪著眼睛,看著祝榮楚。
“嗯。我還是保守估計,購買火炮的銀子還沒有算進去的。”祝榮楚嘿嘿一笑。
“小鬼,你看看我們的銀票還剩多少?”龔昌遇指了指祝榮楚肩上的帆布背包。
“昌遇哥,我心里有數呢。不用看,只有八千兩了。”祝榮楚背包都沒有看,直接回答說。
“那籌集銀兩的事情咋辦?”龔昌遇眉頭緊鎖。
“武攸城內有大小商鋪五百家,可以發動募捐。不夠我再想辦法。”祝榮楚往前走了幾步,就到了回龍寺的外邊了。
景志剛、馬溫兩個則下了馬,快步進寺廟里面了。這些文官就知道吹牛逼,一到戰時就求神拜佛,祈求菩薩保佑,祖宗積德,保證官位不丟。文官大多看去不起投筆從戎的將軍,自然景志剛也不例外,如果沒有龔昌遇搬兵來救,武攸城里就成了蒼狼軍的據點了。
“我們又不是和尚,要商家募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龔昌遇看著寺廟外廳的彌勒佛,摸了摸它的大肚皮。
“寺廟都可以發起募捐,為什么我們不可以試試?”祝榮楚撿了一顆小石子,投入了荷塘里面。
“投石問路?”龔昌遇恍然大悟,“祝家大院在武攸城也有商鋪,就自己帶個頭,看看那些商賈的反應。”
“昌遇哥,你才從家里拿了五六萬兩銀子,又伸手要銀子,只怕我娘會不同意的。”祝榮楚顧慮重重。
“也是啊,為保一方安寧,我們老是砸銀子進去,只虧不賺,是不是得有點犯傻啊?”祝榮森說道。
“二位弟弟,我們要不直接去地主老財家里搶一點銀子,先渡過難關再說?”龔昌遇一個翻身上馬了。
“昌遇哥,打家劫舍,能夠解決一時困難,但長此以往,我們的部隊就成了強盜土匪,會給郤宗棠將軍添亂的,萬萬不可。”祝榮森當即否定龔昌遇的瘋狂想法。
這時,景志剛和馬溫嶺從寺廟出來了,后邊跟著一個紅光滿面的大富豪。此人是儒林縣的一個糧油商人,三十來歲,恰逢來寺廟許愿的。他一見龔昌遇身披紅色戰袍,英氣勃發,似有一種老友久別重逢之感,上前作揖道:“敢問將軍就是龔繼昌?”
“正是。”龔昌遇抱拳行禮,“請問閣下是?”
“鄙人呂贊臣,久仰將軍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呂贊臣打著哈哈。
“哪里,哪里。我都成咸魚了,翻不了身啰。”龔昌遇強打精神應道。
“將軍何故愁眉苦臉?”呂贊臣一眼就看出了龔昌遇的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