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晟老爺子這時扛著一把鋤頭進來了后院,見他的睡椅上躺著一個人,定睛一看,正是多年不見的龔昌遇,睡相就像一只酣睡的猛虎,不由大驚:我在夢里常夢見那個睡我椅子的人,原來就是龔老學你這兔崽子啊!
“老爺子——”黑大帥叫道。
“別出聲…”必晟老爺子示意黑大帥不要說話,以免打擾龔昌遇休息。
“你是?”必晟老爺子將黑大帥輕輕地拉到了練武場的一角,小聲地問道。
“老爺子,我是龔昌遇將軍的把總黃慶功,人稱黑大帥。”黃慶功緊緊拽住老爺子的手應道,他感覺到老爺子的手勁好大,絲毫不亞于自己的氣力。
“喲,老學這兔崽子什么時候做了將軍了?”必晟老爺子喜不自勝。
“去年秋歲的事情了。”
“老夫有點不明白,你就一個把總,帶兵就一百來人,為什么外號叫黑大帥呢?”
“老爺子,你看我的就知道了。”黃慶功呵呵一笑。
“不知道啊。”老爺子搖搖頭。
“我的臉比包龍圖還要黑好幾倍…”黃慶功自我解嘲。
“黑大帥,清和軍的一個把總叫大帥,絕對沒有這么簡單。”老爺子立馬扣住了黑大帥的手腕使勁一扭,就把黑大帥的手臂反到了他的后背去了,“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蒼狼軍的統領?”
“老爺子,你也太厲害了。”黃慶功并沒有反抗,他心里清楚老爺子實在試探他的功力夠不夠深厚。
“黑大帥,你衣服袖口為什么有蒼狼頭的標識?”必晟老爺子說。
“老爺子,以前我是在蒼狼軍做過旅帥,可在進攻冷湖山的時候成了龔昌遇將軍的手下敗將,投降了…因為衣服不夠,所以還穿著原來的蒼狼軍衣服。”黃慶功應道。
“黑大帥,外面套著清和軍的‘勇’字號衣服,里面穿的卻是蒼狼軍的戰服。黃慶功你也太奇葩了吧?”必晟放開了黑大帥。
“老爺子,冷湖山上衣物等物資奇缺,有衣服穿就不錯了,所以我就穿得不倫不類了。”黑大帥笑道。
“黑大帥,龔老學他到底是不是個將軍啊?”老爺子看了看睡椅上仍在呼呼大睡的龔昌遇。
“是的。龔將軍已經是升用都司候補守備…”
“那你們的人馬在哪啊?”
“我沒有什么能耐,反而給將軍拖了后腿…把他的一千多號人馬全部給弄丟了。”黑大帥羞愧難當,低下頭來。
“什么,一千多號人馬丟了?你怎么帶的兵?”必晟老爺子驚訝不已。
“說來話長啊。”
“話長你也得給我清楚,否則我怎么都不會相信龔老學是一個都司將軍的。”
“這得從蒼狼國的魏王石顯達回師粵西郡說起,我們接到皇上的圣旨和兵部的文書,然后龔將軍留下一個小分隊駐守冷湖山,大部隊開拔老街鎮…”黃慶功開始講述在老街鎮軍隊被江長義的經過了(此處省略500字)。
“一個人能力的大小與你穿什么衣服和你在哪里無關。只要你有力量,即使你在社會的底層,但總有一天你一定會飛起來的。”必晟老爺子聽完黑大帥的述說,意味深長地說道。
“沒有了隊伍、糧草武器,又打不過江長義那家伙,只好繞道而行,歷經千辛萬苦才回到了荊南郡,準備自己組織一支軍隊,去投靠東安縣的席啟田…”黑大帥和盤托出了龔昌遇的計劃。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可是組織一支軍隊可不是鬧著玩的,沒有雄厚的經濟實力和政治優勢,是無法發展壯大的。”
“老爺子,我們只招一個小分隊一百來人就可以了,花費不了多少。”
“黑大帥,老夫有一個疑問…”
“請講。”
“龔老學龔昌遇不識字,一介武夫,這些年他是怎么混過來的?”
“老爺子,你有所不知,在戰場上很多時候靠的就是運氣。平時訓練部隊嚴格,貴人相助,二者結合在一塊,打起仗來就得心應手了。”
“哦。原來如此。”…
龔昌遇睡著睡著,他在夢中又夢見自己被一個看不到臉的弓箭手從暗處一箭射中了心臟,疼痛不已,他捂著自己的胸口閉著眼睛,一蹦就從睡椅上跳了起來:“娘的,你老是追殺我,你到底是誰?”
“將軍,這是祝家大院,哪來的殺手?”黃慶功上前扶住了迷迷糊糊的龔昌遇。
黃慶功這么一喊,龔昌遇徹底從夢境中走了出來,猛地睜開了眼睛,只見必晟老爺子笑嘻嘻看著自己,停了一會,繼而抱拳行禮:“晚輩龔老學見過老爺子,近來一切可好?”
“好,一切都好。老學啊,你什么時候學得這問候的套路了?”老爺子樂呵呵的。
“都慢慢學的唄…老爺子,你快椅子上坐著,我給你捶捶背。”龔昌遇連忙將老爺子拉到了睡椅邊上。
“老學啊,我這把老骨頭目前還算硬朗,無需你給我捶背。”老爺子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你們還沒有吃飯吧?”
“沒有啊。”龔昌遇點點頭。
“走,我們到前廳吃飯去。”老爺子聞到飯菜的香味。
“好吧。”龔昌遇說,他攙扶著出了后院,往前廳走了過來,“黑大帥,我在這睡了多久了?”
“差不多半個時辰了。”黑大帥應道。
“哦,睡了一覺舒服多了。”龔昌遇打著哈欠說。
“老學,你這次回來準備住多久呀?”老爺子拍著龔昌遇的手背問道。
“三天吧。招兵了就走。”龔昌遇說道。
“怎么不多住些日子?”老爺子說。
“時間不夠了,招了新軍需要訓練一段時間,才能夠上戰場的。”龔昌遇回道。
“好吧,招兵買馬等吃了飯再說唄。”
“嗯。”
三人很快就到了大廳,蘭屏正在帶著一些傭人在忙個不停,很快五桌飯菜均已上齊了。老爺子一看這架勢,乃問龔蘭屏:“蘭屏,今天弄這么多飯菜,我們吃得完不?”
“爹,老學帶了三十來個士兵回來了,他們在清氹水候著,還沒有進屋的呢,怎么說飯菜吃不完呢?”龔蘭屏微微一笑。
“哦,原來家里來了這么多客人。榮楚,你去把那些客人都給我請進來…”老爺子喊道。
“爹,不用榮楚去了。我已經讓管家和老學的婆娘一起去請了,一會他們就到了。”龔蘭屏說道,“爹,你先坐著好了,只管招待客人就行。”
“老學的婆娘?她在哪啊?”老爺子環顧了四周,并沒有看到馮嬌兒,只見到徐煙霞在幫忙擺碗筷,乃問,“蘭屏,是不是這位姑娘啊?”
“爹,你弄錯了。她是老學的隨軍郎中徐煙霞。”蘭屏笑道。
“老爺子好。”徐煙霞沖老爺子微微一笑。
“徐姑娘,你可真勤快,今年多大了啊?”老爺子笑瞇瞇的問道。
“十九了。”徐煙霞答道。
“我有個孫子榮森,正好還沒娶媳婦的,和你差多的年紀,要不你給我做孫媳婦,可好?”老爺子打趣道。
“老爺爺,這事急不來的,更何況我沒有見到你的孫子哦。”徐煙霞毫不羞澀。
“徐煙霞,我表弟他文武雙全,玉樹臨風,一表人才,你見了之后,肯定會種怦然心動的。”龔昌遇笑道。
“將軍,這種事情不好說的,等你家表弟回來了,我見了面,再考慮考慮吧。”徐煙臉上掠過一絲紅云。
“也行。成不成看你們兩個的緣分了。”老爺子高興得合不攏嘴。
“老爺子,如果我和你孫子定了終身大事,我可在家里待不住的哦。”徐煙霞單刀直入。
“徐姑娘,女孩兒成婚了之后就留在家里相夫教子的。難不成你還要和昌遇一塊去打長毛?”老爺子笑瞇瞇的。
“是呀。我是女郎中,必須要隨軍出征的。”徐煙霞回道。
“這個嘛…等以后再說唄…蘭屏,家里還有酒水嗎?”老爺子找了一個靠近神龕的位置坐了下來。
“爹,你年事已高,不能喝酒的,要酒水作甚?”蘭屏說。
“哎,來了客人,我當然要喝上幾盅的。”老爺子笑道,“無酒不成宴嘛。今兒老學回來了,我高興啊。快去,把地里面去年釀制的兩壇重陽酒給我搬出來。”
“老爺子,我不喝酒的。”龔昌遇擺擺手。
“酒壯英雄膽,不喝酒怎么做將軍?老夫都說喝酒了,你還推辭做什么。”老爺子向龔昌遇和黑大帥招招手,“你們兩個過來坐這,呆會等人到齊了,咱們一起喝個痛快!”
“老爺子,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龔昌遇走了過去,挨著必晟老爺子坐了下來。
黃慶功也找了一個位置做了下來,他看著香飄飄的飯菜,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將軍,我們可以開吃了嗎?”
“再等等唄。”龔昌遇說道。
“不用等了,我們都來了——”
宅門外響起了一陣馬蹄聲,馮嬌兒從棗紅馬背上一個飛身就下來了,而后將馬栓在了宅門口的拴馬樁上,手提鴻鈞劍,緩緩地走進了四合院。后面冉九鳳、劉大為、李大雨等二十幾人腰間掛著火槍,抬著四麻袋銀子進了祝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