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湘感覺到他語氣過于苛刻,不想再與之進行交談,扔下一句“行吧,你就當我是中年大嬸”,就從他(身shēn)邊走開,去跟孫首長和孫夫人道別了。
白天要上班,她得先離開,去外面吃個早餐,然后去學校。
孫思勉站在殯儀館二樓,目視喬湘從大堂出去,走到外面的水泥地上,那道背影(嬌交)小卻充滿著力量。
他當然知道喬湘的話是什么意思。
她說她了解他,是因為她知道他這個人,不管是為了感(情qíng)還是道義,都會保護他(身shēn)邊的人。
就好比六年前,明明是余素顏機關算盡插足他和喬湘之間,他卻偏要對家里人說是自己變了心背叛了喬湘,跟余素顏沒有關系。
他就是寧愿自己被誤解,也不要女人去承擔那些壓力,被人指指點點,戳脊梁骨的事(情qíng),他去承受就好了。
喬湘很清楚,這一次,就算余素顏要攀別的高枝而跟他分手,他也絕對會對外告知說是他提出的分手,到最后,會讓余素顏干干凈凈全(身shēn)而退。
所以孫(奶奶)(奶奶)一次又一次的說,她的孫子是傻,是善良,是沒有心眼的大笨蛋!
可喬湘知道,他不是笨,他只是重(情qíng)義,不好的事(情qíng)留給自己,好的,全都給了(身shēn)邊的人。
孫思勉站在陽臺上,這一站就站得有些久了。
(身shēn)上穿著迷彩作訓服,沒得來及回去換。(奶奶)(奶奶)走了,心里像是空缺了一大片地方,打擊很大,他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接受。
在第七次打余素顏的電話提示無人接聽之后,他選擇了放棄。
香港,某酒店。
各家媒體爭先進入內部會場,今天這里有一場發布會,發起機構是徽城立信投資集團。
為促進兩岸經濟合作,帶動徽城旅游資源發展,徽城旅游局和立信投資今年聯手在香港投資了一個旅游綜藝,邀請的也都是些一線明星,受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這個節目分內景主持和外景主持,經過層層篩選,余素顏成功獲得了外景主持的工作,每個月將往返于徽城和香港兩地。
早在發布會之前,余素顏得到消息言瑞森會來今天的發布會,也就是說,今晚她會跟這個人見面。
余素顏是個非常懂得把握機會的女人,雖然她暫時還摸不清言瑞森喜歡哪種類型的女人,但她有那個自信,就算一時半會兒得不到他的青睞,在他面前混個臉熟的本事還是有的。
余素顏一襲華倫天奴大紅色及膝長裙來到會場,白皙雙腿因腳下一雙十二公分的高跟鞋而更顯修長奪目。記者會還沒開始,她一個小小主持人就已經搶盡了大牌藝人的風頭。
娛樂圈有忌諱,要分咔位,余素顏這樣一出現,很明顯已經讓許多人心存不滿了。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讓在場的一些投資人和導演,制片等人,注意到了這個漂亮女人。
言瑞森今晚穿的黑色西裝,里面一件白襯衫,因出席重要場合而在領口別了蝴蝶結代替平時的領帶,此時他正單手插袋佇立在閃光燈下,接受大大小小四十多家媒體的提問。
這是全網直播的,有好幾家網絡平臺同時直播,發布會開始前半個小時,言瑞森和立信投資已經成了社交網站的(熱rè)搜第一名。
一個男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和財富,已經足夠讓人膜拜和仰慕,然而這個至高無上的男人,他還有一副姣好的容顏,不是明星,卻在曝光于大眾前的那一刻,蓋過了所有明星的風頭。
長槍短炮圍在言瑞森周遭,余素顏于場內也在接受一些記者的提問,不時拿眼角余光去((嫖piáo)piáo)言瑞森,然而對方壓根沒有注意到她。
有記者問她,“余小姐,網上已經很多女網友在叫言總是老公了,足以說明言總個人非凡魅力,作為jk電視臺的主持人,也是立信投資的員工,不知道余小姐會不會也跟普通女(性性)一樣,對言總產生崇拜,甚至是(愛ài)慕之(情qíng)?”
余素顏是有備而來的,回答記者的問題也是信手拈來,只見她笑意嫣然道,“優秀的男人自然會讓人仰慕,不只是我,全公司,全臺,所有的女員工都是言總的粉絲呢。”
晚上七點三十,徽城。
孫思勉平靜的坐在電腦面前,看著鏡頭前妝容精致的女人從容的回答著記者的問題。
優秀的男人會讓人仰慕。
所有女員工都是言總的粉絲。
孫思勉握著打火機,低不可聞的笑了一聲。
他怎么都不會想到,那根讓余素顏想攀的高枝竟是言瑞森。
孫思勉和言瑞森是舊識,都是軍區大院長大的孩子,言司令家的下一輩對從政都沒有興趣,上到言瑞揚,下至言瑞澤和閆瑞希言瑞森更是十四五歲就鬧著去了國外念書。
孫思勉和陸祁南、陶正則等人都有交(情qíng),屬于那種,需要幫忙的時候叫一聲,都會過來幫忙的,但是那兩人跟言瑞森關系更為親密一些。
畢竟是一起去國外上學的人,親如兄弟,孫思勉則和大院里另外幾個上軍校的紅二代紅三代感(情qíng)較好。
但言瑞森他是熟悉的,也是了解此人的為人,不喜歡的哪怕多看一眼都覺不耐,余素顏這樣貿貿然撞上去,極易撞到槍口。
孫思勉再怎么好,也不會好到要把綠帽子戴在自己腦袋上——余素顏提過很多次讓他幫她和言瑞森牽線搭橋,他當時也是沒機會跟言瑞森獨處,再者,隱隱覺得余素顏有了異心,他也就把這件事繞過去了。
前陣子余素顏跟他說,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如果這么多年就沒結婚,可能就結不成婚了。
她說,思勉,我們兩個現在,戀(情qíng)侶間最基本的激(情qíng)都沒有,如果非要湊在一起,我怕我往后的(日rì)子會很不開心。
所以分手是她提出來的,孫思勉尊重她,沒有強行挽留。
許多事(情qíng)總是來得突然而猛烈,如一段六年感(情qíng)就這樣歸于零,如孫老太太就這么離開了人世。
孫思勉是通透的人,他一名軍人,心理素質也算好,知道這世界上最不能為的事(情qíng),就是強求。
對(奶奶)(奶奶)有思念,對余素顏有不舍,但是內心最大一股(情qíng)感,來自對喬湘的自責,這份自責,在內心已經深埋了整整六年。
那時候喬湘在外面念書,囑咐他照顧她最好的朋友余素顏。
因為余素顏家庭條件不好,喬湘有什么好東西,都讓孫思勉得空給她送過去。
一開始孫思勉其實對余素顏沒多大好感的,就覺得這女孩子怎么老占喬湘便宜,喬湘給她什么,也沒說不要,理所當然的就拿了。
雖然孫思勉不缺那個錢,喬湘也不缺那個錢,但是沒有哪個男人愿意自己的女朋友吃虧,感(情qíng)上,亦或是物質上。
但后來喬湘跟他說了,素顏家境很差,下面還有個比她小四歲的妹妹,爸媽也沒什么文化,沒有固定工作,所以素顏以后大學畢業掙的錢,有一部分要拿回去養爸媽,也要給美眉學費的 孫思勉為人正派,是個好人,但不是爛好人,喬湘這樣一而再的接濟余素顏,不管余素顏家里再怎么窮,孫思勉也看不下去。但是喬湘這人跟有毒似的,到后來,連孫思勉也跟著都對余素顏好了,有時候就連部隊發的生活用品他用不完的,也自覺地給余素顏送去。
可能是跟余素顏來往的時間多了,余素顏寢室的舍友還以為他是她的男朋友,這話還傳到了孫夫人耳中,聽了就覺得刺耳:思勉哪能是別人的男朋友,思勉就是湘湘的未婚夫,湘湘大學畢業兩個人是要結婚的。
為此孫思勉沒少挨罵,父母開口閉口讓他跟外面的女人接觸少點,別給人誤會了。
而那頭,喬湘依舊是三番五次的電話過來。
“思勉,我媽打給我說鄉下親戚送無農藥葡萄來啦,你抽空去一趟我家,給顏顏送去一些啊。”
“思勉,顏顏大姨媽來了肚子疼,你看你哪天從部隊出來給她去超市買點紅糖姜茶,她自己又舍不得買。”
“思勉,顏顏想去電視臺做實習生,阿姨不是有認識的朋友么,你讓阿姨幫幫忙誒。”
思勉,思勉…
有好多時候,喬湘打電話來,跟他談(情qíng)說(愛ài)的時間,還比不上交代他為余素顏辦事的時間多。
他也會煩躁,他也不是好說話到女朋友次次忽視他,他都能大度到不生氣的。
“湘湘,到底我是你的男朋友,還是她的?”
“…,你怎么好端端說這個呀,干嘛生氣…”
可他并沒有真的生她的氣,只要某個周末喬湘飛回來跑到部隊去找他,摟著他在他臉上多親幾下,他瞬間就消氣了。
孫思勉那時候是真的很(愛ài)很(愛ài)喬湘,他一個剛毅堅韌的軍人,在喬湘面前就是逆來順受的樣子,任人見了都會嘖嘖嘴感慨:喬湘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吧,找了個又帥又能唯她是從的老公!
可是這個又帥又唯她是從的老公,到底還是傷害了她。
那個暑假,喬湘放假后跟同學結伴去了希臘旅行,一去就是半個多月,難得孫思勉有假期,她起先跟同學約了又不能推掉,只能犧牲了二人的獨處時光。
喬湘在希臘的時候,沒去一個地方都給孫思勉買了禮物,在圣托里尼島的時候還跟孫思勉視頻,在聊聊海風中大叫他的名字:思勉啊,你看這里好不好啊,以后我們結婚到這里度蜜月行不行啦?
行,當然行。
孫思勉素來是最聽她話的。
算著時間,湘湘十九歲了,再過三年大學畢業,就要嫁他為妻——每每想到這個,就在心里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人。
孫思勉隔著屏幕對喬湘說:喜歡就多玩幾天,等你回來我假期結束了,到時候你就跟我去部隊住幾天。
錢帶夠了嗎?一會兒我給你轉兩萬塊錢,你看是支付寶還是銀行卡?
好好照顧自己,別一個人到處走,跟緊一點同學,聽到沒?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跟我爸一樣簡直就是個中年男人!
就連掛電話的時候,孫思勉唇角也都帶著淺淺的寵溺弧度。
也就是那天晚上,他脫下軍裝摘下了肩上的肩章,被一撥兄弟拖到了酒吧小聚。
孫思勉平時不去那些地方,一來是軍人(身shēn)份總歸不大好,二是家里父母管制一向嚴格,再加上他自己也不喜歡那種烏煙瘴氣的氣氛,所以活到二十二三歲,也就去過那么三兩次,也都是特殊(情qíng)況,例如朋友結婚,或是生(日rì)等等。
這次是部隊一個戰友過幾天要結婚了,在脫單之前約幾個人去酒吧喝一杯,盛(情qíng)難卻,孫思勉也只好去了。
巧的是余素顏也在那家酒吧,只是她不是去消費,而是在那里打暑期工,給人推銷啤酒,一天50,兩個月下來會有3000塊,夠她一學期的生活費還有剩。
那天晚上余素顏被客人輕薄,孫思勉一幫當兵的齊齊出動為她解圍,也就是那天晚上,孫思勉喝多了酒,在余素顏在他的車送他回去的路上,兩個人發生了關系。
孫思勉不只是喝了酒那么簡單,事后他有所醒悟,知道是有人在他喝的東西里下了藥。
深夜,車子停在安靜的巷子里。
前面那條路,正好通往軍區大院。
孫思勉頭腦還不是很清楚,卻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余素顏凌亂的頭發,她(身shēn)上亂成一團的衣服,下半(身shēn)未著寸縷,沾了血的白色短褲還掛著一條腿上。
“你走吧,我沒事。”
這是事后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孫思勉眼神復雜的看著她,她卻笑了,“反正,我喜歡著你,這樣有過一次也不算吃虧。”
這話叫他驚愕,他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哪兒見得女人受委屈,余素顏轉臉一瞬間眼淚落下來。
她要拉開車門,孫思勉已經攥住了她細瘦的胳膊,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會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