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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喪心病狂

  “婉兒!”袁裕寧要下床,卻被袁裕驄攔住。

  他們兄弟兩個自小就是一文一武,張弛有度。袁裕寧書卷氣重,不要說現在是有病在身,即便是健壯的時候,論起拳腳來,也不是袁裕驄的對手。

  方婉兒怕他們爭執起來對袁裕寧不利,就強撐著站了起來。她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了,為什么這么大動靜也沒人進來。

  她早就猜到了袁裕驄的狼子野心,所以已經防范了,那么多護院,為何一個都不見,難不成都被殺了?袁裕驄連他一母同胞的親哥哥都想殺,并且還覬覦自己的嫂子,還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你到底怎樣才肯放了我們?”方婉兒站直身子,冷聲問。

  “放了你們?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從來不打算放過的人,只有他一個。而你,依然是裕記的少夫人。”

  “你這個瘋子。”

  “我瘋,還不是被你們給逼的?我爹就看中他,小時候我們一起讀書,有位先生說我的天分好,學什么都很快。可我爹說他是長子,所以就得注重培養他。其實也無所謂,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虛名,我一直都清楚,袁家終究有一天要在我的手上。這是他怎么讀書,父親怎么培養他,也不能改變的事實。”

  方婉兒這么多年沒少和形形色.色的商人打交道,比尋常女兒家淡定許多,甚至一般的男子都比不上她的心性。她冷靜的同他做交易:“你如果殺了他,即便袁家的一切都屬于你了,但你在背后還是會受人詬病,因為名不正言不順。如果你愿意放了他,我可以帶他離開,把你要的都給你。”

  袁裕驄哈哈大笑,冷聲道:“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我要你,也要袁家的一切。”

  “你做夢!”方婉兒一把抽下頭上的簪子,狠狠抵在了自己脖頸的動脈上,一字一頓的說:“你若是敢傷他,那我就陪他一起去。”

  袁裕驄狠狠的瞪著她,咬牙切齒。他動手拉下床幔,撕成條狀,然后把袁裕寧的兩只手背絞在后面。方婉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怒道:“你放開他!”

  “這么多年了,他病了,你卻依然一心一意的對他。你就沒有想過,其實他根本就配不上你嗎?因為長幼有序,所以你就嫁給了他,你看看,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哪一點能比得上我。”

  袁裕驄步步逼近,方婉兒已經退到了墻角。她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讓她什么都顧不得了,她一用力,簪子就陷進了她的皮肉里,卻沒能更進一步。

  袁裕驄緊緊握住她的手腕,笑的像是來自地獄的邪靈:“方婉兒,你這是在跟我表演,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嗎?但是我要告訴你,真正的玉就在你面前,這么多年是你眼盲愛錯了人。”

  方婉兒和他力氣懸殊過大,簪子掉到了地上,艷紅刺目的鮮血順著她雪白的頸子流下,無端妖艷。

  袁裕驄眼底有血腥一閃而過,他拉住方婉兒,讓她靠在自己懷里,輕聲道:“你不是驕傲嗎?不是放不下他嗎?那就讓他看著,你怎么變成我的人!”

  方婉兒的眼眸愈發驚恐,她嫁進袁家這么多年,袁裕驄從來沒見過她露出這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她所有的笑和淚,似乎都是為袁裕寧而生的,和他扯不上一絲一毫的關系。

  現在他就要她承受,不論是愛還是屈辱,方婉兒所有的情緒都應該是因袁裕驄而起。他動手扯她的衣衫,看著她絕望地哭,心里又是歡喜,又是疼痛。他忽然發現,自己那么想要得到她,卻又那么不想讓她受苦。

  但是他不得不這么做,他太了解她了,如果不斷了最后的念想,她這輩子都忘不了袁裕寧。她不是驕傲么?那他就摧毀她的驕傲。她不是想一死了之嗎,那他就讓她恨之入骨,讓她連死都舍不得。

  互相報復,互相傷害互相糾纏,這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宿命。雖然有些殘忍,但袁裕驄不后悔,他就是要方婉兒永遠都擺脫不了他。

  本來已經陷入無限絕望的方婉兒身上忽然一輕,然后她看見袁裕寧拿了他的外衫裹住她,又用一方潔白的手帕按在她脖子的傷口上。

  剛剛發生了什么,方婉兒都沒有看清楚。這時候她才看向周圍,一水的黑衣護衛,足足有七八個,門外還有幾十個人,押著袁裕驄的隨從。她不解地回頭,半仰著頭看向袁裕寧,道:“這是怎么回事?這些人是哪來的?”

  袁裕寧低頭,他的臉色還是很蒼白,聲音也依然很虛弱,卻異常讓人安心:“你忘了?這就是你剛嫁過來的時候,我訓練的那批押貨的人。”

  袁家的生意還是很廣的,有時候護送藥材就會被人惦記上。起初他們家都是脫鏢局給押送,但是后來,鏢局有人坐地起價,制肘著袁家。袁裕寧說,不能一直受制于人,所以就暗中培養了這些人,據說都是有功夫在身的。

  后來他就病倒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她既要料理裕記的生意,又要照顧臥病在床的他,早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后。如今,這些人出現了,為什么?

  方婉兒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袁裕驄的所作所為早就被袁裕寧看透了,而且他也可以制止,但是,為什么要撐到現在?為什么不在袁裕驄一進門的時候就制止他?

  她的眼眸睜得大大的,看著袁裕寧。然后從他平靜沉默的神情中,她終于確定了自己剛剛的猜想。他什么都知道,也早就有應對之策。她的聲音沙啞,變得又輕又冷:“我安頓守著院子里的人,是你打發走的吧!”

  “是。”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對。”

  方婉兒覺得他這兩個簡單的字,已經讓她的世界坍塌。她是個遠嫁的人,這么多年來,她一個人忍受著思鄉之苦,忍受著父母不在身邊,忍受著她夫君臥病在床,忍受著她小叔虎視眈眈。

  公爹說:“我老了,裕寧怕是不行了,裕驄是不堪重任的,袁家以后就要靠你了。”

  方婉兒對她的夫君又敬又愛,她覺得就算是做了寡婦,她也要為他守好袁家,這是他的心愿,也是公爹的信任托付。再苦再難的時候,她都咬牙撐著,不停的給自己加油打氣。

  可如今呢?袁裕寧為了他心中對袁裕驄的最后一絲不舍,就讓她陷入如此難堪的境地。他知不知道,剛剛若不是袁裕驄反應及時,她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方婉兒眼前的一切漸漸變成灰色,她輕聲道:“那你為什么遲遲不動手?”

  袁裕寧沉默。他雖然病著,但眼睛不瞎,很多事情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袁裕驄的野心貪婪,包括他對他妻子的覬覦。這其中任何一項都足以讓他,對自己的親弟弟沒有任何留戀。

  只是,畢竟是一母同胞,母親又去的早,他如何忍心?但凡是袁裕驄有一絲悔改之意,他都會放了他。所以他才想好好看看,結果是讓他失望了。

  方婉兒同他夫妻多年,當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這么做的用意。可是誰又能彌補她心上的傷?今日在場的這些護衛,哪個沒有看到她落魄狼狽的樣子?

  這種事情發生在任何女子身上,都是毀了她的名節,讓她一輩子翻不了身,抬不起頭。他一心愛著的袁裕寧,就用她的名節甚至是生命去冒險了。她忽然對自己產生了質疑,這些年來,她是不是做錯了?

  袁家,值不值她付出一生?

  袁裕寧,值不值得她愛?

  “婉兒…”袁裕寧欲言又止,他去拉她的手,卻被她揮開了。

  “我覺得我的過去,就像是一場笑話。袁裕寧,你現在不是應該好好同你的親弟弟敘敘舊嗎?我不打擾你們,先走了。”方婉兒緊了緊身上的衣裳,一步一步往前走。

  那些護衛們低了頭,他們不敢看主母衣衫不整的樣子。袁裕寧想追上她,但身子不允許,他往前走了幾步,就開始劇烈的咳嗽。他壓下喉嚨的血腥味兒,大聲道:“方婉兒,你給我回來。”

  “回來?”方婉兒停下腳步,轉過身看他,她笑著說:“你我夫妻一場,我自問從未薄待過你,即便是你臥病在床,也是一心照顧你,給你求醫問藥。如今,袁裕驄讓我受了如此大的恥辱,我要他死,你做得到么?”

  “不要任性。”

  “你覺得是我任性?”方婉兒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她說:“你和他是一母同胞,不管他做錯了什么你都覺得可以原諒。說白了,就是兄弟是手足,妻子如衣服。你失去了我,大不了再換一件新的,而你失去了他,卻成了終身殘疾。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不對。”袁裕寧艱難地道:“即便是妻子如衣服,我這這輩子,也沒打算換過。以前不會,以后也不會。這是我當年的承諾,我一直記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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