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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貌合神離

  紀蕓曦有孕了,都已經過了頭三個月,陸府才把消息傳了出來。紀老夫人高興的什么似的,直說蕓曦是個有福氣的,這嫁過去還不到一年就有身孕了。

  納蘭錦繡也終于想通,自己和三哥成婚的時候四姐為什么沒到,想來是有孕初期身子嬌貴,陸家人不舍得她受累。她知道紀蕓曦這些年過得不容易,好在祖母給她找的這門親事還不錯,看樣子是夫妻和美的。

  紀家的姑娘嫁出去,懷了孕,這到底是件喜事。幾位姨娘都說要送點賀禮過去,以示心意,但也只是耍耍嘴皮子。說到底紀蕓曦只不過是個庶出的女兒,生母又去的早,夫家也不是什么高門大戶,不要說是厚禮了,單單就是一份薄禮,府里的這些姨娘們也是不舍得給的,更多的是認為沒有必要。

  紀老夫人心里明鏡似的,也不同她們浪費口舌,只看著納蘭錦繡道:“你四姐還沒出嫁的時候,你們兩個就親近,如今她有了喜訊,最該你去恭賀。”

  納蘭錦繡笑著回:“還是祖母了解我,我正有此意。”

  “你自己想準備什么,就打量著準備吧,我這邊讓郭嬤嬤帶一些。既然陸家送來了消息,那我們也要表現的積極些,免得蕓曦在那邊受了氣。”紀老夫人說著話,已經沖郭嬤嬤招手。

  納蘭錦繡起身告辭,要去看紀蕓曦,她還真是有許多東西需要準備。等把東西收拾好,吉祥如意看著浩浩蕩蕩的一車東西,不確定的問:“夫人,您確定這些都需要帶嗎?”

  “嗯,確定。”

  “咱們是去探望,又不是去救濟,您帶這么多東西,被人看到怕是不好吧!”

  納蘭錦繡覺得好像也對,于是就站在馬車前,指揮著讓人搬東西。但她實在不知哪幾樣可以落下,因為祖母給帶的不可以落下,她準備的那些,在她看來又都是有用的。

  吉祥如意知道她這是選擇困難,就做主幫她選了一些拿下車。納蘭錦繡看她們有了主張也不多說,徑自上了馬車,看到護送她的一隊侍衛,竟然還有些不大習慣。她把這個歸結為,是以前偷偷溜出去行醫的后遺癥。

  到了陸府,管事聽說是主母的嫂嫂,又看到前呼后擁的丫鬟婆子,還有利整的護衛,便知道是紀閣老的夫人來了。整個陸府,誰人不知少夫人的兄長是刑部尚書,是文淵閣上執掌生殺大權的閣老。

  他也不敢耽擱,一面差人帶著去少夫人的院子,一面去通知老夫人。陸老夫人一聽,自然讓人準備茶點膳食,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把這位嬌客留下來。這可是兒子上司的夫人,以后還指著靠這層關系升官呢。

  納蘭錦繡不知自己來這,就仿佛是石破天驚的一下,讓整個府邸都沸騰起來。廚房里忙得熱火朝天,就連負責采辦的人,都被指揮出去抓緊采辦新物什。

  紀蕓曦正坐在窗邊做針線,見了納蘭錦繡進來,溫和地笑道:“我還沒來得及恭賀你新婚之喜,不承想,倒是你先上門來看我了。”

  納蘭錦繡沖她笑了笑,打趣道:“你不去,我可不是就得來了嗎?”

  “本來是要去的,只可惜我這身子不爭氣,有孕后的頭三個月,一直嘔吐的厲害。大夫也說胎不穩,讓我臥床靜養,我基本上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個月了。”

  “女子懷孕是有一些反應比較大的,你現在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

  納蘭錦繡湊近她,看見她手里繡的是一個小紅肚兜,圖案是麒麟送子,模樣十分生動。紀蕓曦有些羞澀的收了起來,小聲說:“別看了,繡工退步了。”

  “你這若是不好,那我繡的豈不是都沒法子看?”

  “三哥對你情深義重,又怎么舍得讓你做這些?”紀蕓曦側頭看她,見她似乎清瘦了些,但精神倒是出奇的好。

  “做這些都是娘親對孩兒的心意,你這般說,你相公聽了,可不是要冤枉死了?”納蘭錦繡拉過紀蕓曦的手腕,診著脈說道。

  紀蕓曦看她診脈,就沒說話,安安靜靜等著。直到納蘭錦繡放開她的手,她才問:“怎樣?胎穩么?”

  “穩。”

  “你這惜字如金,是同三哥學的吧。”

  “有么?”

  “說起來我現在該叫你三嫂了。”

  納蘭錦繡感覺有點兒奇怪,不過想一想確實是,就笑嘻嘻地說:“那我可是討到便宜了。”

  紀蕓曦但笑不語,只招呼她吃青梅干。納蘭錦繡吃了一顆,想起自己去北疆之前,她送的那一盒青梅干,問:“你家是有很多青梅干,吃不完嗎?”

  “嗯?”

  “為什么你總送我這個?”

  “你不是喜歡吃嗎?”

  納蘭錦繡笑得前仰后合,道:“又被你發現了。”

  紀蕓曦依然低頭不語。

  納蘭錦繡隱隱覺得她不大一樣了。她雖然笑著,但心里似乎總有什么顧忌,和她接觸起來也不像以前那樣自然。難道是陸遠安待她不好?以她這副柔善的性子,想必真的是受了苦也不會說的。

  “你留下來用午膳吧。”紀蕓曦忽然抬頭對她說。

  納蘭錦繡搖頭:“不了,府里面還有事情。”

  誰知紀蕓曦卻是一反往常的堅持,納蘭錦繡以為她是一個人在陸家,見了她就不舍得讓她離開,就應承了。誰知用膳的時候卻是來了一桌子人,她不喜歡同生人一起用膳,因為她認為餐桌上是人最放松的時候,不希望交杯換盞中,還要想著應付。

  見她神色平靜,卻明顯淡然下來,紀蕓曦小聲道:“我婆母之前就叮囑過,若是你來府里一定要留你用一餐飯。三哥掌著刑部,我夫君未來的仕途還要依靠…”

  “謝謝。”納蘭錦繡對著陸老夫人說道,卻是沒動她夾給她的菜,雖說都有公筷,她也還沒矯情到不吃別人夾的。只是她們不想把她當親戚,而是想一味討好,那她就要把架子端起來,畢竟是二品誥命,不作才不正常。

  紀蕓曦見她故意冷落自己,尷尬的夾了菜低頭吃,心里愈發覺的不是滋味。曾經她對她一腔真心,覺得整個紀府里,也就只有一個她是真心為她好的。可當她發現,她的夫君心心念念的人是她的時候,她心里嫉妒的發狂。

  好在她走了,去了北疆,離的那么遠也影響不到自己什么,她才稍微安心了一些。可誰知道,短短幾個月她竟然又回來了,還嫁給了三哥,紀家早晚都是要她主事的,這樣她就成了她永遠都無法擺脫的人。

  收到請柬的那日,一向溫和有禮的陸遠安喝醉了,抱著她問為什么,為什么會不是你?如果她不曾知道他的真心,一定會覺得云里霧里的,可她知道了,也明白他什么意思。

  那一瞬間的感覺是什么,仿佛自己忽然就掉到了冰窖里,冷氣刺得她的毛孔都張開了,里里外外都是刺骨的寒意。

  她在想,若是陸遠安喜歡的是旁人她也認了,為何偏偏是徐錦笙呢?他們明明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她心里有一種,被雙雙背叛了的感覺。

  在她懷孕之時,不能同房,陸遠安便搬到了書房。府里所有人都羨慕她,說她嫁了個好夫婿,即便是在這樣特殊的時候,他都沒有納妾的打算。她聽了只覺得諷刺,他不納妾同她有什么關系,他心里想的人又不是她!

  他們如今貌合神離,至于未來,她還不知道會怎樣。也許她的生活里不一定有他了,愛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真的很累,身心俱疲,若不是顧念著肚子里的孩子,她真的要崩潰了。

  如今她心里也就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平安生下孩子。若是能生個男孩,那就是陸府的嫡長子,她倚仗著孩子,即便沒有陸遠安的照拂,也能在陸家生活下去。

  納蘭錦繡離開陸府的時候,陸老夫人一直說親戚就應該多走動,讓她多來看紀蕓曦。納蘭錦繡面上應著好,心里卻明白,這陸府,她以后斷斷不會再來了。在上馬車的前一刻,紀蕓曦被人攙扶著急匆匆過來,她一把握住納蘭錦繡的手,眼含歉意地道:“對不起。”

  納蘭錦繡搖頭,淡淡地道:“無事。”

  “我一個人在這兒屬實氣悶,你若是得空,就來看看我吧,哪怕陪我說說話也是好的。”紀蕓曦眼眶都紅了,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憐,她有孕以后反而比之前瘦弱了。身邊的人看見,都過去安慰她,她在陸府倒也是眾星捧月了。

  納蘭錦繡卻清楚的知道,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紀蕓曦了。如今她表現出來的一切,到底有幾分真心,她已經分不清了,也不想去分清。

  馬車緩緩而行,車輪發出吱呀聲。她靠在軟榻上在想,紀蕓曦不是愚蠢的人,今日又為何把疏離表現得這般明顯?若是她似往常那般,用尋常態度來對自己,那她納蘭錦繡不是心甘情愿為她赴湯蹈火么?

大熊貓文學    重生之名門錦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