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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只有一間上房(二)

  紀泓燁揉了揉額頭,解釋:“你睡了一路,我怕你后半夜還是睡不著,所以才給你要了酒。”

  “噢…”納蘭錦繡拉著長腔,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你那是什么眼神?”

  “三哥既然這么問,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我怎么懷疑你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紀泓燁輕笑了一聲,淡淡地道:“我若是貪圖別的,你覺得還需要借助酒嗎?”

  “不需要?”

  “當然。”很是篤定的語氣。

  納蘭錦繡覺得自己還是吃飯最好,反正她也說不過三哥。這家驛館雖然不大,但食物做得倒是很可口。素菜清爽可口,面又是特別爽滑的,納蘭錦繡破天荒把一大碗面都吃了。吃完以后就覺得通身舒暢,她把葡萄端到書案上,自己也坐在上面,繼續舀來吃。

  紀泓燁是個特別規矩的人,從來不在書案上吃東西,更何況是整個人都坐在上面?看著她的腳蕩來蕩去,一副小孩子貪玩的模樣,他淡淡掃了她一眼,也沒說什么。本想提醒她吃得過多,一會胃里會難受,但看她興沖沖的就忍住了。想著反正她一時半刻是睡不著的,過會兒帶她消消食也就是了。

  又過了一陣兒,紀小白在門外說店伙計送洗澡水來了。納蘭錦繡和紀泓燁住的是二樓,熱水在樓下,要一桶一桶提上來。四個伙計每人提著兩桶水,剛好裝滿了浴桶,紀泓燁試了試水溫,轉身對納蘭錦繡道:“讓你的丫頭上來伺候你?”

  因為下等房都是大通鋪,而吉祥如意又是女孩子,紀小白就做主給她們包了一間。現在她們兩個正在后院,納蘭錦繡心疼她們奔波了一天,吉祥又是個暈車的,就不打算讓她們侍候了。

  “我自己來就可以。”她在外行醫的時候,不可能隨時把侍女帶在身邊,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做。

  紀泓燁點頭,淡聲道:“那我在外面守著,你若有事情就喚我。”

  他說完就出門去了。

  納蘭錦繡眼角抽了抽,她可能在自己洗澡的時候叫他幫忙嗎?答案是一定不會的。她把吉祥如意給她收拾的小包裹拿了出來,里面有貼身穿的褻衣和一套家常服,還有一盒她自己調的護膚膏子,是珍珠粉加了一點蓮芯,用了能使肌膚細膩柔滑,她一直用著。

  納蘭錦繡本來是極喜歡在浴桶里泡著的,尤其是坐了那么久的馬車后,能泡一會兒還真是舒服。可她心里到底還是顧念著三哥還在外面,就很快把自己收拾好了。然后到門前敲了敲門。

  “洗完了?”紀泓燁還有些不太能確定,他也知道女子沐浴時候講究頗多,時間總歸是要久一點的。

  “嗯,洗完了,三哥要洗么?”納蘭錦繡記得他是個極愛干凈的人,甚至可以說是有潔癖。

  紀泓燁本來是打算叫人把這里收拾一下,見她正在擦頭發,剛洗過澡的姑娘,十分剔透動人,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他只覺得她這副模樣不能讓外人看見,就接過她手里的布巾,給她把頭發擦得半干,又讓她去臥房那邊等著,他不喚她,不許出來。

  納蘭錦繡聽著屏風那面的動靜,就知道是有人進來收拾。她用梳子把因為擦拭攪在一起的發絲梳順,靜靜的坐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剛剛吃的葡萄,還有小半碗呢,準備拿過來吃掉。

  她剛轉過屏風后,就見紀泓燁在浴桶里了,他應該是有些累,所以正在閉目養神。納蘭錦繡想著自己穿的是居家的軟鞋,就放輕了腳步,偷偷蹭到書案邊兒上捧了碗回去。

  紀泓燁聽到響動睜眼,看著她像貓一樣,自欺欺人的以為他還沒聽見。他復又閉了眼,既然她希望別吵到他,那他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后半夜的時候納蘭錦繡崩潰了,睡了一整日的后遺癥就是,她現在無論怎么樣都睡不著。在床榻上輾轉反側了許久之后,她下了床,決定找些事情來做。看著躺在竹榻上的紀泓燁,呼吸綿長,實在不忍心把他吵醒,就輕手輕腳的到了書桌跟前。

  她想著自己寫字吧,反正她是最不愛寫字的,一寫字就想睡覺。于是她潤好了筆,想了一會兒,寫下了《越人歌》里她最喜歡的那兩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她傻乎乎的看著詩文,又抬頭看見睡在書案旁的三哥。心里激動了,就愈發睡不著。她對自己也是無奈的,為什么就不能靜下心來好好寫字,怎么寫來寫去就寫到三哥身上去了?

  這時她看到書案上放的那壺酒,覺得三哥實在是明智極了,一早就知道她會有此困境。于是乎,她就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玉杯,拿起酒壺給自己斟滿。有點像壯士割腕,十分豪邁的一口都飲了。

  喝完酒后,她就又開始寫字,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也不知自己寫了什么。她覺得好像有些睡意了,就想把毛筆放在筆洗上,準備去睡覺,誰知這支毛筆就怎么都放不到上面去了。眼前重影,好像有好幾個筆洗似的,她努力了幾次,最終還是放棄了。

  她隨意把毛筆一丟,按照自己記憶的方向往從他那邊走,誰知額頭忽然撞在了屏風上。這屏風本來就是做隔斷之用,所用的材質自然就不可能是紙張,竟是十分堅硬的。她這一下撞的有些重,只覺得額頭火辣辣的疼,她用手捂住,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個時間本是睡眠最深的時候,紀泓燁睡得沉了一些,但到底還是被她吵醒了,他睜開睡眼朦朧的眼睛,就看見她捂著額頭站在屏風前,肩膀一抽一抽的。他一驚,頓時睡意全無,

  “怎么了?”紀泓燁走過去把她捂在額頭上的手拿下來。

  “疼。”納蘭錦繡吸著氣道。

  “我看看。”紀泓燁看見她細白的額頭上紅了很大一塊,輕柔的給她吹了吹,正想安撫她幾句,就見她臉上有好幾個墨團兒。那模樣莫名有些滑稽,他忍不住笑了一聲。

  納蘭錦繡眼前雖然不大清楚,但腦袋里還是明白的,聽見他笑,就不解地問:“三哥,你笑什么?”

  紀泓燁搖頭,見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墨團暈得更大了,覺得她這樣實在是有失儀表。一邊用手帕幫她擦拭,一邊笑道:“這么臟!”

  “哪里?”

  “你的臉。”

  納蘭錦繡側頭道:“給我洗臉。”

  那模樣有些呆萌,語氣又有點任性,完全是命令他的態度。紀泓燁也覺得擦是擦不干凈了,可見她這般神氣,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學會使喚我了?”

  她這時候脾氣有些不好,語氣任性:“你到底給不給我洗?”

  “洗。”紀泓燁無奈且認命。

  店里伙計留給他們的熱水,這個時候還有些溫吞,不冷不熱的用來洗臉正好。紀泓燁牽著她,動作柔和的給她洗臉。她卻不是那么太配合,一會嫌水流進眼睛里了,一會兒又嫌水弄到耳朵里了,最后倒有一些順著她細白的頸子流進了衣領里。

  雖說他們一貫就是挺親密的,可那時納蘭錦繡畢竟年紀小,紀泓燁心里顧忌著,除了要順著她,要疼她,也沒有什么雜念。就像剛剛她撞見他沐浴,他身體都埋在水里,也沒有生出其他心思。可現在,紀泓燁竟然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他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用帕子把脖頸給她擦干凈,還是任由那些水珠流進她的衣衫里。

  不得不說,這讓他的心有點亂。

  納蘭錦繡大概也察覺到不舒服了,她用手揉了揉脖子,想把那些水珠擦拭干凈。可惜做不到,她就煩躁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領,一副想要把那些水珠子抓出來的模樣。

  兩條細弱的鎖骨露了出來,紀泓燁忽然想到很久之前,他在那個黑夜把她找回來的情景。他一時覺得口干舌燥,內心仿佛受到了巨大沖擊,喉結微動,竟不知該怎么做。

  納蘭錦繡對他的表現也十分不滿意,她撇了撇嘴,慪氣一般地說:“不洗了!”

  紀泓燁想著不洗便不洗吧,就用帕子給她把臉擦干凈。納蘭錦繡一動都不動,由著他折騰,甚是乖巧安靜。她皮膚本就白皙,洗干凈之后看起來甚是水靈,加之長發烏黑,柔順的披散著,看得紀泓燁心跳都不規律了。

  “三哥…”她忽然低低的喚了一聲,頭一沉,就靠在了他肩上。

  “嗯?”紀泓燁見她沒了聲音,低頭看她,發現她竟是睡了過去。

  他一陣無語,覺得這丫頭真的就是他命中的克星,專門來整治他的。不然如何解釋一向平靜淡然的自己,為什么遇到她就會方寸大亂?好在終究是有了盼頭,回到金陵后,他們就會完婚。他也就不用再忍得這么辛苦了。

  紀泓燁認命的抱起她放在床榻上,剛替她拉好被子,她的手臂就纏了上來,完全是把他當成了抱枕,怎么也不肯撒手。他只好和衣躺在她身邊,看著床幔整夜無眠!

大熊貓文學    重生之名門錦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