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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刻意不見

  紀泓燁一路上快馬加鞭,到了赤陽城的時候,他反倒不著急了,讓紀小白去找驛館。

  紀小白自然是懵的,少爺這一路都快要把人趕死了,幾乎除了吃飯睡覺的時間都在趕路。他們每個人都不知道換了幾匹馬了,而真正到了,怎么又要找驛館?

  “少爺,咱們不直接去鎮北王府嗎?這時間還早啊!”紀小白看太陽還沒落山,總覺得有些不能理解。

  “明日再去,你過會兒去王府送拜帖。”紀泓燁言簡意賅的表達。

  紀小白只能去找驛館,心里卻暗自嘀咕:見不到姑娘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想得整夜睡不著。如今能到姑娘身邊了,反而又在這講起繁文縟節了,還要去送拜帖,萬一鎮北王府不收,把他趕出來怎么辦?

  紀小白越想越覺得太有這個可能了。姑娘回北疆之前,少爺表現的那么絕情,只怕早就被姑娘記恨上了。姑娘可不是個好相與的性子,這一點他在金陵的時候就深刻領會過了。

  紀小白這么想著,卻不敢違逆少爺的意思。只能找好驛館,又帶了紀泓燁親筆寫的拜帖去了鎮北王府。鎮北王府守衛森嚴,聽到他是金陵紀家的人,也不耽擱。如此,等他進到攬月閣見到鎮北王的時候,也已經到了王府很長一段時間。

  鎮北王接過拜帖,看了看,放到手邊的小幾上。想著亡妻這位侄兒,眼中不由得浮上幾絲贊賞。他在朝堂上是那樣的地位,又是他家外戚,做事情竟然還這么守禮,讓人想不生出好感都難。

  紀小白本來以為這位征戰沙場的一方諸侯,一定會十分威嚴的,沒想到性子竟然還挺溫和。還笑著問了一些少爺的日常,一副十分關心的樣子。紀小白從鎮北王府出來的時候,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本以為自己上門,肯定會受到冷遇,沒想到如此順利。

  等他回了驛館向紀泓燁復命的時候,他家少爺竟還維持著他離開時候的姿勢,也不知道在那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紀泓燁見紀小白回來,淡淡地問了句無關緊要的話:“送去了?”

  “嗯。”

  “收了?”

  “收了。”

  紀泓燁低嘆一聲,又淡淡地問:“可見到她了?”

  紀小白不解:“誰?”轉而又想到,少爺問的一定是姑娘了,還能有誰?就又低頭道:“沒有。”

  這本就在紀泓燁的預料之中,紀小白去了又怎么可能見到她?可他偏偏就是想問一問。他伸手示意紀小白退下,自己起身去里間休息,卻是怎樣都睡不著。難道是近鄉情更怯?想到她離自己已經不遠了,明早就能見到,他的心反而平靜不下來。

  分開了這么久,也不知她心里還怨不怨他?若是還怨著,不知道明日會不會對他避而不見。若真是那樣,他怕是忍不了了,這一晚已經如此煎熬,明天他無論如何也是要見到她的。紀泓燁這樣想著,就把眼睛閉上了,即便是睡不著?他也需要閉目養神,趕了這么多天的路,身子實屬疲倦了。

  這一晚,注定無眠的也不是他一個人,鎮北王府的摘星樓里,納蘭錦繡也在閨房里來回踱步。鎮北王剛剛讓人把三哥的拜帖給她送了過來,她太熟悉三哥的字跡了,看著看著,心里竟然難受起來。

  本以為此生此世大概都不會有再相見的機會,卻不曾想,不過是短短數月而已,他們就又要見面了。而且,這短短的幾個月對她來說竟是比幾年都要漫長。

  吉祥和如意見她睡不著,也沒有下去休息,就在她身邊默默陪著,一會兒給她添盞茶,一會兒給她撥一撥燈芯。納蘭錦繡猶豫著問:“你們說…我明天要不要見他?”

  納蘭錦繡這么問出口就后悔了,這兩個丫頭,本就是三哥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一切都是向著三哥的,自然會讓她去見他。問了也是白問。

  其實,她說吉祥和如意是紀泓燁對眼下實屬有些冤枉,她們兩個,本就不常和少爺那邊通書信。即便是有書信往來的時候,也只告訴她郡主好不好,都做了什么,對鎮北王府的其他事情一概不提。

  “郡主,做事情應該遵從本心,奴婢跟著您這些日子,總發現您心不在焉。您心里面在想什么,奴婢多少也是知道的,既然三少爺已經來了,您為何不能好好見上他一面呢?也許他就是來為您解開心結的,見一面以后,您現在煩惱的事情就都沒有了。”吉祥很誠實地說道。

  納蘭錦繡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可到底自己心里還別扭著。當初他那么絕情,同她多解釋一句都不肯,如今他來了,她就要巴巴地過去見他么?哪有這樣的事,他愿意來就讓他自己來好了,反正明早她就找借口出去。

  納蘭錦繡自己都沒察覺現在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反倒興沖沖的。怕吉祥如意告密,她特意忍住沒說。明天出門的時候,直接把這兩個丫頭都帶上,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看她們怎么給三哥告密。

  紀泓燁因為要輕裝簡行,所以并沒有帶什么禮物。媒人過幾日應該也就到了,聘禮的事,祖母自然會辦得很好,用不著他擔心。他只想著鎮北王是常年在戰場上的人,刀劍無眼,難免有受傷的時候。于是就把自己的軟猬甲帶來了,準備贈予他。

  軟猬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而且若不是主人親自往下取,別人根本就脫不下來。這種曠世之寶,舉世也就只有這一件而已。父親是個走南闖北的商人,當初也是花了大價錢才得到的。他如今在朝堂上行所行之事,均是萬分兇險。

  這本是可以保命的東西,可為了討好鎮北王,讓阿錦順利嫁給他,他也只能忍痛割愛。再者說,軟猬甲再珍貴,畢竟也只是身外之物,為了阿錦,他又能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進了鎮北王府,一切同紀泓燁料想的一模一樣,鎮北王這個人本就性子直爽,兩人相談甚歡,還在書房里下了兩盤棋。鎮北王本就是紀泓燁的姑父,如今他勢必要把阿錦娶回家,再看鎮北王,自然是更加親近了。

  兩人下棋一直下到午膳時分,傭人們已經開始安排膳食,紀泓燁依然沒見到納蘭錦繡。換做往常他倒有的耐心等,只是畢竟他們分開了那么久,阿錦臨行前又整整哭了一晚上,他這時候想來,都覺得心疼。

  “姑父,我想見一下阿錦,不知道合不合規矩。”紀泓燁終究還是沒忍住。

  “你們本就是表兄妹,她又是在你家長大,如同親兄妹一樣,有什么不合規矩的,我這就讓人把他請過來。”

  紀泓燁不知道鎮北王是故意的,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他對阿錦可沒有一點兄妹之誼。雖然她比自己小好幾歲,他也處處維護著她,但那也是因為他心里喜愛她,絕對沒有把她當成妹妹來看。聞言也沒有猶豫,直接把話挑明了:“姑父,實不相瞞,侄兒從金陵趕過來是求親的。”

  鎮北王倒是顯得十分驚訝:“我還以為表侄是有什么急事,原來是求親,這個…”

  他差點就想問,你要求誰家的女兒?他可沒見過這樣求親的,既沒有媒人,也沒有長輩,千里迢迢的自己一個人就來了。他若是無父無母也就罷了,明明就是祖母和父親都健在,他這是有多急?

  紀泓燁仿佛沒看懂他的驚訝,繼續道:“侄兒知道這樣有些唐突,可我聽聞有不少人上門求娶阿錦,我怕晚了就遲了,所以才會親自走這一趟。祖母已經找了媒人,遲些日子就會到。”

  鎮北王面色很平靜,心下卻道:“我還在擔心笙兒的婚事,如今卻是不用擔心了。笙兒嫁給紀泓燁是再好不過事。紀家如何出眾姑且不論,紀泓燁本人一表人才,品行出眾,也只有這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笙兒。”

  女兒的名聲差成那樣,他這個做父親的怎么可能不擔心?說要把她養到十八歲或者是一輩子養在鎮北王府,那都是為了寬女兒的心。正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雖然從眾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生活還是隨波逐流的舒服,每個標新立異的人,畢竟會有不少阻礙和苦惱。

  這些日子上門提親的那些個人,每一個都在他心里裝著呢。把所有人都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個紀泓燁。他妻子這個侄兒,論起文采和品行,怕是整個大寧朝也無人可以出其右了。再看看人家已經二十歲了,還是連個通房侍妾都沒有,一看就是個不好女色的。單憑這一點,女兒嫁過去就肯定會省去很多麻煩。

  鎮北王就差沒開口同意了。但是又考慮到女兒畢竟已經快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能事事替她做主,尤其是婚姻大事,還是要親自問過她才穩妥。所幸媒人還沒上門,這事兒也不急在一時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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