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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郡主之威嚴(一)

  徐錦策一行人到了平城縣衙,崔縣丞帶人迎接。北疆的各個縣城都設有縣令一名,縣丞若干名,縣丞本就是為輔佐縣令辦公的。

  徐錦策是個眼里不揉沙的,見福和村里尹如此荒唐,早就飛鴿傳書,讓距離平城最近的玄甲軍,過來控制了縣令。他要是收到信之后,才知道平城縣令叫胡同誠,平城打仗的時候這位胡縣令稱病在家,不曾露過面。

  他當時忙于戰事,也不曾留心過,只記得胡同誠手下有位叫秋遲文的縣丞,是讀書人出身,身上有幾分風骨,甚得他心。秋遲文雖是個文弱書生,卻是全身心支持,組織了平城百姓幫助士兵修建工事。打仗的那段時間,他幾乎都泡在后勤,安頓傷兵,發放補給。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有幸能見到徐錦策一面。

  崔縣丞早就不被胡同誠看好,如今依附胡同誠的眾人都受了牽連,他反倒得意起來了。一言一行,都帶了縣令的派頭,私下里已經有不少人在議論,胡同誠下馬,崔縣丞功不可沒,多半是要接任縣令之位的。

  徐錦策不喜歡崔縣丞,只單純的接觸就不喜歡。他本就出身尊貴,在戰場上殺伐果斷,最看不得趨炎附勢,上趕巴結的嘴臉。但是盛情難卻,徐錦策也不準備現在就駁了他的面子。胡同誠的罪名還沒有正式開始清算,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再敲打崔縣丞也不遲。

  崔縣丞是把混跡官場的好手,最會看眉眼高低。當時胡同誠不喜歡他,完全是因為兩人的利益角度不同,自然也就不可能到同路去。崔縣丞一看徐錦策身后還有馬車,看樣子是帶家眷來的,想到這位世子爺,至今未娶,多半帶的是外室。

  安時下馬攔住崔縣丞,淡聲道:“世子此次前來,帶了家眷,還望崔縣丞安排一處僻靜的居所。”

  崔縣丞低頭應著是,說是驛館人多口雜,他已經安排好了宅子。馬車未停,徑直進了一所宅子。女眷由崔縣丞的夫人柳氏接待,這位縣丞夫人剛滿十六歲,是崔縣丞續弦來的。

  崔柳氏模樣生得俊俏,性子也驕奢了些,本來聽說是世子的家眷,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迎接。結果一看馬車上的姑娘,又沒什么興致了。還未梳婦人發髻,身邊也沒有侍女伺候,看樣子也是世子剛剛收的,估計都不曾圓房。既是這樣,那是麻雀還是鳳凰,也就未可知,她沒有這么多閑工夫應付。

  納蘭錦繡見崔柳氏和自己寒暄了幾句,就扭著楊柳細腰走了。看到站在門口的穆離,模樣生的實在俊俏,還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穆離掛著他那副萬年冰塊兒臉,就連眉毛都沒舍得動一下。崔柳氏自覺沒趣兒,輕嗤了一聲,扭啊扭的走了。

  一見崔柳氏走遠,納蘭錦繡就忍不住笑出聲了。崔柳氏這種女人她見過不少,但都是貴人家的妾室,做到主母之位的女子,大都雍容華貴、端莊賢淑,斷斷沒有這般賣弄風情的。這個崔縣丞,眼光倒真是與眾不同。

  穆離當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還以為是剛才崔柳氏向他拋的那兩個眼神兒,被郡主看到了。這種輕浮行為,可真是…穆離一張白凈的面孔紅了個透。

  納蘭錦繡知道徐錦策要辦的都是大事,不是她該摻和的。這些日子悶在福和村,她也是又困又乏,看著崔柳氏給她帶來的衣衫首飾和胭脂水粉,就想要好好拾掇一下自己。

  她先是把衣裳拿出來,看了看,水紅色、桃粉色、翠綠色…這顏色,可還是算了吧!徐錦笙的長相本就偏于明艷,即使是一身素衣,也難掩其風骨,更遑論是這樣的裝扮?再者說,她也實在不喜歡這類顏色。

  沒心思打扮了,就洗了個熱水澡,然后臥在床榻上,準備睡一下午。要說崔柳氏可是個會享受的,洗澡水里加的那些玫瑰花汁子,又是養人又是清香。她洗完后陷在軟軟的云被里,簡直舒服的想睡到天荒地老。

  她抬頭看見崔柳氏給她選來的兩個丫頭,一個叫宿翠,一個叫嫣紅。兩人均是姿容艷麗,貌美如花。心中也不禁感嘆,沒想到小小的平城,卻是不乏美人的。單單是這兩個婢子的姿容,扔到街面上,就會有不少人搶著要納回去的。

  “我要睡一會兒,你們都出去吧!”納蘭錦繡秀氣的打了個哈欠,對守在屋子里的宿翠和嫣紅說,她睡覺的時候不太習慣旁邊有人守著。

  兩個丫頭交換了眼神,退了出去。她們本來準備守在門外,往常他們就是這樣伺候主子的,不能走遠,以防主子醒來找不到人。出來后卻見穆離在門外守著,一時也不知道該去哪。只好搬了兩個小凳子,坐在門前小聲說話。

  穆離一向是兩耳不聞其他事,對那兩個婢女在說什么一點兒都不感興趣。誰知那兩人自以為她們的聲音小,別人聽不見。卻不知道穆離是習武之人,耳朵最是靈敏。

  嫣紅說:“我看那姑娘身姿纖弱,似有不足之癥。”

  宿翠把聲音壓得更低回復:“是不是世子爺太強悍了,我可聽說,他們戰場上的男人最是難應付的。”

  “不會吧!我看那姑娘還是沒出閣的。”

  “你和我不也沒出閣嗎?還不是…窮苦人家出身的就這樣,要是有幸能生得美貌,讓人看重,好歹也能混個姨娘做。”

  “她若是能給世子爺做妾室,可也是天大的福分了。”

  “可不是么,誰讓人家模樣生得好,再看那身皮,又白又嫩,比夫人的都光滑。上次老爺點的春香樓頭牌,都比不上這姑娘…”

  嫣紅趕緊捂住了宿翠的嘴,小聲道:“慎言,人家好歹是世子的人,你剛剛的那些話若是被聽了去,免不了要受責罰的。”

  宿翠一把拉下嫣紅的手,挺了挺脖子:“這里不就咱們兩個嗎,哪里就能被人聽了去?再說了,就算是被聽去又怎么樣,咱們可都是夫人的人,將來若是夫人高興,也會給咱們個名分的。世子身份雖然尊貴,可她也是個沒名分的,保不齊世子就是一時新鮮。說起來咱們都沒見過世子,傳言說他極為俊美。”

  嫣紅也是起了心思的,小聲說:“夫人之所以派咱們兩個過來,就是看中咱們的身段長相,還有伺候男人的手段,若是能讓世子對咱們青眼有加,后半輩子可就不愁好日子了。”

  穆離本是忍著的,可聽她們越說越過分,竟然還誤會世子和郡主的關系,妄加揣測。更過分的是,把郡主和那個什么樓的頭牌比。他雖不太曉得那個什么樓是什么地方,但聽那語氣也不是好地方。還算計世子,是子是什么人物,豈是由得她們肖想的?不由得怒從心起,讓她們住口。

  嫣紅和宿翠被穆離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跪到了地上。等到反應過來才發現,呵斥她們的竟然是個侍衛。她們可是這府上最高級的侍女,老爺寵著她們,夫人對她們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哪用得著侍衛來斥責她們。

  兩個侍女緩緩起身,又把自己最擅長的那一套用在了穆離身上。見他不為所動,言語間就又諸多諷刺,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穆離想著郡主還在午睡,怕擾了她休息,就不敢大聲斥責。最后忍不住想要動手了,納蘭錦繡也成功被吵醒了。

  她起身下床,在家常服外面加了一件外套,推開門,蹙著眉頭看著門外的三人。她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一些動靜,但也不是太確定。看穆離冷著一張臉,滿眼陰郁,納蘭錦繡淡聲問:“穆離,你們為什么爭執?”

  穆離見吵了她睡覺,雙手微拱,行禮,那些話他是學不來的。可郡主問他又不敢不答,只在那猶豫著。

  嫣紅怕穆離把實話抖出來,做下人的在背后議論主子,這是大忌。不論什么時候都是說不出理來的,搞不好還被落下個嘴刁的名聲,最后被發賣出去。就趕緊恭敬地道:“婢子們正和穆侍衛逗著玩兒呢,不承想竟擾了姑娘午睡。您可餓了,婢子給您端一些茶點過來吧!您先墊墊肚子。”

  納蘭錦繡耐著性子聽她說完,冷笑一聲:“我竟不曾知道,這世上還有主子沒允許,下人竟還敢擅自插嘴的道理。”

  嫣紅一聽暗道不好,趕緊低下頭,一副準備受訓的樣子。宿翠卻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仰著頭道:“姑娘的侍衛不知道我們崔府的規矩,奴婢這是在教她呢。”

  “混賬東西!我可是問你了,哪里輪的著你講話?再者說了,我的侍衛輪得著你來教規矩?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還想給鎮北王府的侍衛立規矩,你倒是好大的膽。”

  “奴婢只不過是實話實說,姑娘若是怪罪,就盡管去稟了老爺,把奴婢打發出去算了。”宿翠這般說著,就拿著帕子低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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