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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你在我心上

  紀蕓曦也覺得奇怪,她沒給帶東西,府里還會有誰惦記錦笙妹妹?既然是青山送來的,難不成是夫君?她越想越覺得不安,心突突直跳,跟在青山后面進了院子。

  青山一路往書房去了,她悄悄跟著,看見書房門口站著的挺拔身影,心里竟慌得不成樣子。

  “送過去了?”陸遠安淡淡地問。

  青山自小就跟著主子,對主子心里的想法是清楚的。大婚那天,主子多飲了幾杯,他扶主子回新房的路上,聽見他喃喃自語,念著的都是徐錦笙。

  “送了,徐姑娘也收了。”

  陸遠安微微側頭,笑了笑說:“我能為她做的也就只有這個了。”

  “徐姑娘若是知道主子這份心意…”

  “不需要她知道,平白給她增加負擔。只要能為她做點什么,我便覺得知足了。”

  陸遠安的這句話讓紀蕓曦瞬間如墜冰窟。有時候,就是一個人的某一句話,讓你的世界所有美好都坍塌,瞬間變成黑色。

  她忽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他猶疑不定的問她,是不是紀四姑娘?她當時沒有想那么多,現在想來,她一定是把徐錦笙錯認成了她,并且對徐錦笙一見鐘情。

  她讓徐錦笙幫她去看看陸遠安,為什么卻把她自己看上了?怎么會這樣?怪不得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三哥看徐錦笙的眼神,和夫君看她的根本就不一樣。

  她有時覺得,夫君看她就像是通過她在看另一個人。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多心了,卻原來是他的心從來就不曾在她身上。他,喜歡的是別人。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她只希望夫家是寬厚的。只要生活不艱難,她什么都可以接受。比如給夫君納妾,比如貌合神離。可當她沉浸在幸福里,心漸漸就變了,變得貪婪,變得想要更多。她愛他,所以,她要他也愛她。

  紀蕓曦想到婚后他對她愛惜有加,讓她動了心思。這一切卻都是因為,他把對徐錦笙的情感寄托在她身上了,她就覺得無比諷刺。

  她是出身不高,生得也不夠美,她也知道自己和徐錦笙天差地別。但她是個完整的人,她想要完整的感情,而不是做任何人的替代品。

  她很想沖出去質問他,可是她知道不能。如果是那樣,她就會把他從自己身邊逼走。深宅大院,她孤身一人,又沒有娘家可以依靠,她要怎么生活?

  來日方長,終有一天會讓你愛上我。紀蕓曦強忍住淚水,咬著下唇,還是悄悄離開了。

  在納蘭錦繡窗前站了一夜的紀泓燁,在文淵閣看折子的時候頭還疼的厲害,也不知是沒休息好,還是吹了風的緣故。他俯身趴在書案上便睡著了,一睡著,就做了夢。

  夢里是過年那天的景象,漫天煙火,照得黑夜亮如白晝。他喜歡的那個姑娘,踮著腳回吻他,淡淡的清竹香縈繞在鼻間。他覺得他的小姑娘真的是太美好了,心里柔情四溢。

  猛然間他聽到了她哭,斷斷續續的哭聲,又委屈又壓抑又絕望。他焦急地喊她的名,喊出聲來后,就猛然驚醒。

  他打量了周圍一遭,才發現自己在文淵閣,原是做了個夢。他揉著脹痛的額頭起身,喚人打來了冷水洗臉。冰冷的水讓他清醒了很多,他繼續看折子,一直把所有折子都批完才起身準備回去。

  路上看見了賣糖炒栗子的,他讓龍義去買,龍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還是買了一包回來。紀泓燁看著那包熱乎乎的糖炒栗子出神,他忘了,她以后都不需要他再給她買東西了。

  他拿了一顆栗子打開,放進嘴里,只覺得舌尖都漫出苦澀,這明明應該是很甜很甜的!他不愛吃甜食,可她愛吃,就是餐餐都吃,也吃不夠。

  北疆不如金陵城繁華,氣候不好,交通也不便利。水果不多,點心也不精致,她最愛吃的糖炒栗子,恐怕也不能時時吃到。她到了那種地方,是會受苦的吧!

  紀泓燁閉眼,靠在車壁上。車里都是她的味道,清清淡淡的香氣里裹著一點淡淡的藥香。他喃喃道:“阿錦…”這兩個字又輕柔又珍重,一如往常他喚她。

  回到府里,看見紀小白在后院練劍。紀泓燁步子一沉,他現在已經習慣把紀小白放到納蘭錦繡身邊,那樣他似乎才能安心些。

  “你怎么回來了?”他蹙眉問。

  紀小白收了劍,看著紀泓燁道:“姑娘走了,我就回來了。”

  紀泓燁身子一僵,詢問了一遍:“她…走了?”不是說要兩日后嗎,怎么這樣著急?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龍義看紀泓燁面無表情地站在那,低聲問紀小白:“姑娘走的時候可留下了什么東西或是什么話?”

  紀小白搖頭,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大聲道:“她說醫館就交給林玉姑娘了,林玉會是個好大夫,讓我們有空的話幫襯一下。”

  龍義一聽就急了:“誰問你這個了?”

  “你不是問我姑娘留了什么話嗎?這就是她臨走時候說的呀!”

  “我是問她有沒有說別的!”

  “她說了很多呢,你到底要聽哪一句?”

  龍義長出口氣,控制住自己想一拳把紀小白掀翻的沖動,咬牙切齒的問:“有沒有留給少爺的話?”

  紀小白搖頭,想到納蘭錦繡走時候的情景,心里也有些不大舒服。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有時候會覺得她太鬧騰,沒有其他人那么好相處。

  可她其實對他們這些下人都是很好的,從不輕易為難任何人。在她手底下做事,即便是犯了錯,她也是會寬厚處理的。她走了,她院子里的那些丫頭嬤嬤,哪個不是哭的泣不成聲?

  “其實,我也有些舍不得她。”紀小白低聲說。

  舍不得,他又何嘗不是呢?紀泓燁轉身,大步往“錦園”走去。門口的牌匾依然還是原來那副樣子,只是門前卻沒有人了。他推開門,院子里很安靜,一點人生活的氣息都沒有。

  她走了,這園子便沒有人住了,下人們大概是都被分配到了別院,做了其他的活計。這院子竟是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了。

  紀泓燁繼續往里走,進了她生活過的屋子。屋子里干凈利落,只是,沒有屬于她的東西了。他看見書案上的字帖,曾是他一筆一畫寫給她的,如今整整齊齊的碼在案上。

  他四周打量,發現還有他買給她的書,她一本都沒帶走。床榻上疊著的幾件衣服,是“霓裳”簡大家親手縫制的,是他送給她的,而她又把它們還回來了。

  過往,他和她的過往,就這樣結束了。以后他們的命運不再交疊,他命中注定無她。紀泓燁去看她描過的那些字帖,上面幾張曾被水漬印染過,如今已經干了,只余紙面皺皺巴巴的。

  她決定留下這些東西的時候,內心應該是舍不得的。所以,她才會哭。昨日她哭了一晚上,怎么會有那么多淚呢?是覺得受委屈了吧!

  他身姿筆直,把這些有他和她記憶的東西,找了個箱子,一件一件收好。龍義和紀小白過來幫忙,被他制止。

  他自己一件一件的收,這是阿錦用過的,她拋棄了,而他要收起來。這可能是這輩子他們之間唯一的牽扯了。

  東西都收進了箱子,紀泓燁背靠書案坐在地上。他一只腿屈著,手搭在膝蓋上用力揉著額頭,他忽然有些累,哪也不想去了。

  龍義和紀小白徘徊在門外,面色一個比一個焦急。

  “你現在急有什么用?姑娘走之前你怎么不去告訴少爺?”龍義越看紀小白越覺得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我去告訴有什么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爺天天躲著姑娘。”

  龍義被他懟得無話,忍了忍又道:“那能一樣嗎?你來告訴一聲,讓少爺暗里送送姑娘,這很有可能是他們見的最后一面了。”

  “姑娘哭得很厲害,雖然她把人都打發走了,但我一直是看著她的。少爺待她像眼珠子似的,她那副樣子被少爺看到,還不是要心疼死?”

  紀泓燁聽著他們爭吵也懶得制止。這屋子里有些聲音也好,一向習慣安靜的他,竟也開始害怕周遭死寂一片。她這里還是要熱鬧一些好,就如同每次他過來的時候一樣。

  阿錦,為什么要哭呢?是因為你舍不得吧,可我卻希望你能放下。只有放下了,你才能像尋常姑娘一樣生活,才能有追逐幸福的可能。

  我的阿錦那么好,那么特別,醫術精湛又心懷善意,終究有一天會被人看到并且珍惜。她會屬于別人,會對那個人笑,會對那個人鬧脾氣…

  紀泓燁心口一澀,閉眼。

  阿錦,你看懵懂遲鈍如紀小白,也是知道,我是把你如珠如寶般護著,最看不得你受苦。

  其實,對我來說你走或不走,也是沒有差別的。你一直在我心里,即便山高水長,即便我無法觸及到你,你都是在我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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