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統領,鄙人的侄女芷蕊這段時間已經修養好了身子,今天也到宮里來了,待會見了穆統領,一定讓她好好的和您還有靈惜公主認認錯,相信靈惜公主大人有大量,不會再和芷蕊那孩子計較的。”他說得平和和慈祥,但到底是只老狐貍,連陷阱都給顏樂挖好了。
穆凌繹的眸光更加的冰冷,側目打量了自以為謙遜的他一眼,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如他的愿,開口與他搭話。
“柳大人,公主心胸寬廣,自是不會和一個心腸歹毒的女子計較。”他全不顧他一個半百老人拉下了面子來和自己說情。
柳程忠頓時覺得自己的臉掛不住,想避開他凌人的目光,卻被他毫不留情的再添上一刀。
“但在下做不到如此,柳姑娘做的一切,該付出什么代價,自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穆凌繹已然在這句話里,直接表明他會追究到底,柳芷蕊付出的代價,還不夠!他的顏兒,誰碰一下,都不行!
碰了,就要拿命來償!
柳程忠看出了穆凌繹眼里的殺氣,嚇得差點站不住。他害怕這穆統領又把柳釋衣的事情重演!他還以為柳家避過去了呢!
柳程忠想著,不敢再開口,趕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武宇瀚和武霆漠兩人看著穆凌繹和柳程忠的不歡而散,想起剛才和他們說話的穆凌繹,都覺得今日的他很是怪異。今日見到他,他便說,他會增派人手與自己的手下到佑之國去尋找巫醫來治好靈惜被巫咒困擾的威脅。這與他之前說由著靈惜自己決定記憶是不一樣的說法。
而且——今日的他身上的殺氣很重。
這與他往時的平淡是不一樣的。
兩人想著,很不安昨夜是不是發生了什么。
難道和京城昨夜發生的多處失火案有關?
那些案件發生的地點相差甚遠,但都搭上了人命。只不過普通百姓的性命,在當權者的眼里,不過是小案,只是被衙門受理了。
但現在想來,難道有隱情?
兩人驚覺,看向穆凌繹的目光漸漸變得沉重。
他們不知道穆凌繹在縱容靈惜的情況下,做了那些事情去發泄他對仇人的恨。
穆凌繹感覺到武宇瀚和武霆漠投向自己的目光,但他最終什么都沒回應。他還是保持著看著殿門的姿態,在太監準時的敲響了鐘聲之后,眼里的狠絕才壓下,換上柔情,凝視著終于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顏兒。
自己的顏兒,就算不沾半分脂粉,也是最為好看的女子。她一身粉黛色羅裙站在那些穿的花花綠綠的公主和妃嬪之中,最為的亮眼。無論是誰,在她的映襯下,都俗不可耐,自己的顏兒,是入塵的仙子,是她們比擬不了的。
顏樂回望著自己的凌繹,眼角上瞬間染上了嬌俏的笑意,那是她面對他才會有的。她想,自己的凌繹真真的好看。自己最喜歡的,就是他穿暗色的衣裳。無論是這抗暝司的黑綢官服,還是與自己第一次見面的墨藍色常服,都將他的氣質襯托得更為的凌厲逼人。
自己喜歡凌繹冷冷的,看起來生人勿進,然后...有那么點壞壞的。
那樣的凌繹最迷人!
穆凌繹仿佛看懂了顏樂眼里對自己的滿意,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他覺得自己待會得好好的問問自己的顏兒,是不是喜歡自己如此穿?
不然為何總是在自己穿得迫人的時候,眼里的癡謎變成了欣賞。
欣賞著自己。
看來色謎顏兒又出現了。
穆凌繹想著,很想很想沖到她的面前去,讓癡迷自己的顏兒對自己肆意為之。
兩人那隔著距離還不斷溢出來的愛,一點不差的傳遞到了梁啟珩的眼里。他想起了自己的靈惜剛才說,穆凌繹長得好看。
在她的眼里,穆凌繹那個模樣,是好看的。
那自己在她的眼里,又是怎么樣的存在呢。
沒有她的穆凌繹充滿戾氣,自以為是,凌駕在眾人之上的模樣讓人覺得可笑。
在她面前的穆凌繹,裝出一副柔情的模樣,然后不斷的離間自己和她的感情。
梁啟珩真的越來越覺得,穆凌繹簡直表里不一到了極限。
他總有一天,就揭穿他,將她不堪的一面披露在靈惜的面前!
“咚——”
第二聲響亮的鐘聲將梁啟珩的思緒拉了回來。
太監尖銳的聲音宣告著佑之國使臣的入朝。
“迎——佑之國二皇子——慕容深”
聲音綿長刺耳,顏樂聽著,心里卻開始有些佩服了。
這么寬曠的殿堂,乃至綿延到殿下,通往出宮的白石大道,都由著他們公公人口傳遞進程,真真是靠嗓子做事呀!她想著,因為對公公們的佩服,看著緩緩走上來的慕容深都認真了許多。
他一改之前邪魅和狂傲的姿態,穿著墨綠色的綢緞衣裳,除得穩重而刻板,沒有其他別的讓人可以記住的特點。特別是,他這樣低沉穩重的一面,顏樂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見過。
他的肩膀,習慣性的會在俯身的時候刻意的放松,禮行的端正,但卻透著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傲氣,透著行這個禮只是玩笑的意味。這種表面一套和心里一套的姿態,倒是很像他。
顏樂想著,想起她至今為止在他身上看出來的一個點,就是——慕容深很狂傲的同時,很自卑。
那是因為他其實是佑之國國主當年與國外無名無分女子生下他給他造成的影響嗎?
顏樂突然很想親自的問一問他,是不是?
穆凌繹一直看著顏樂,所以將她對慕容深的打量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她除了恨他,討厭他之外,對他確實懷著好奇。自己的顏兒被囚禁了十二年,對很多事情,特別是人,她接觸最少的人,懷著很深的新鮮感。
想來慕容深要是可以滿足她的趣味,可以讓自己的顏兒開心,那便留下他一條賤命給自己的顏兒耍弄耍弄一段時日吧。
梁啟珩看見慕容深才想到那天在馬場他對靈惜的執著,他追著去馬場,去接近她。呵,是不是只要是個男子,都要來和自己搶靈惜了?他是靈惜的仇人,就不懂得來到了云衡,來到了自己的地界,該小心些,不然自己也顧不了什么大局為重了!
梁啟珩想著,側目看向顏樂,想和她說不要在意慕容深這個人。她討厭他,自己會在事成之后將他殺掉的。
皇帝看著底下其實已經到達了很久,已經在林府見過的慕容深,沒了當時對斌戈的好奇和熱情,顯得沉穩了些。他依著萬年來那幾句冠面話,說得客氣和友好,接受了慕容深帶來的和睦請求,并將云衡的安邦之愿宣揚于他。
兩人的年歲雖然隔了一輪又一輪,但那對視的目光和談及往來的祈愿,都有著一樣的穩重。和平往來在他們的口中,被蘊含了十足的誠意。
但卻在話落之后,被他們自己最先唾棄。
皇帝覺得,佑之國一個小國,借著這些年來的合作,越來越蹬鼻子上臉,越來越得寸進尺。
慕容深覺得,自己接受這個使命以后,云衡獨大的局面就要打破!自己要的是全部!不是屈他云衡之下!
穆凌繹比顏樂知道得更多,所以在顏樂將不耐煩的目光投向他的時候,他很是柔和的對她笑著,將安撫無聲的傳遞到自己顏兒的心里。
他覺得皇帝和慕容深說的越多,越好。因為這樣在他們彼此的心里,他們對彼此的不屑和鄙夷就更多,他們都不信任對方會遵循那可笑的合約,同為掌權者,他們知道野心是多么不受控的東西。
而正因為懂,所以他們容忍不了彼此的存在。
所以合約被撕毀,兩敗俱傷,只在一朝一夕之間。
顏樂在穆凌繹的安撫之下,耐心的站著,但漸漸的,她覺得自己的凌繹,是在醞釀著什么嗎?她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解,用目光詢問著他。
穆凌繹回神看著自己的顏兒,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他想著,這一次入宮皇帝不放半點寬容,自己要到顏兒的身邊去,有些難了。
皇帝與慕容深的談話告一段落后,還和上次一樣要大家往御花園用膳和談。這次的和親沒有被搬上臺面講,但適齡的女眷和官家子弟還是被邀請入宮來參加宴會。御花園的花兒被換上了應季的梅花,熱鬧欣榮的景象不受嚴寒的半點影響。
顏樂在整齊前往御花園的隊列中漸漸的往后退,她可是記得皇奶奶說,到凌繹的身邊去哦別磕著碰著哦 梁啟珩看著顏樂真的要如此做,抬手就要將她拉住。
但——他的手落空了,顏樂避得很迅速,而后就直接混到宮女中間。
他看著自己落空的手,遲疑了很久。
太子在默然中間察覺到很多事情,他轉身看了眼梁啟珩,壓著聲音提醒他:那是皇奶奶的命令,靈惜理應去。
梁啟珩的手心不斷的緊攥,他知道皇奶奶一直在庇護靈惜不被自己久常,她和姑姑一樣,希望靈惜從一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