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肯放她走,緊緊攥著她的手不肯松開。倒是沒有什么其他的舉動,沈韻真也便不再反抗他,安靜的躺在他身邊。
“北寒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沒有找到你爹,他八成兒還活著,這下你可以放心了。”他側過身子,靜靜的望著她。
她心弦一動,目光游移到南景霈的臉頰上,他正目不轉動的望著她的眸子,目光相接她連忙躲閃開。
他嗤嗤一笑:“你老躲著朕做什么?又想看,又不想讓朕發現。”
東風吹了半夜,房里不燒火盆也不覺得冷了。她不想跟他蓋同一床被子,便披著自己的薄棉斗篷小憩。
睡到半夢半醒的時候,南景霈忽然把她搖醒:“喝茶。”
她揉揉眼睛,起身去倒茶。他又說:“把燈點著,小心燙手。”
是得點燈,不然她抹黑找不到隔熱的毛巾。她才剛點燃一盞宮燈,伸手去提水壺,便聽見背后傳來一陣嘈雜的響動,似是刀劍相撞的聲音。她慌忙轉過身去,卻看見南景霈和一個黑衣人在狹小的床榻上拳腳相向。
她驚叫一聲:“刺客!”
內衛呼啦啦沖進寢殿,那刺客聽見沈韻真的喊聲,恨得牙根兒癢癢。他將手中短刀向南景霈虛晃一下,翻身跳到沈韻真身旁,倏忽一甩手,一柄寒凜凜的鋼刀就架在她的喉嚨上。
“慢著!”南景霈失聲叫道。
她感覺那口鋼刀緊緊的貼在她領口皮膚處,冷的像一塊冰。她緩緩轉過頭去,卻看不清此刻的面孔,只能依稀看見他手中短刀的刀柄處的黃銅羊頭。
“別動。”刺客的聲音她識得。
是信王…她的心弦忽然一陣嘈嘈切切,混亂如麻。刺客一手握著刀,一手鉗住她的手臂,緩緩地向門口移動著。
在內衛的眼里,沈韻真的性命并不重要,他們所要做的是不惜一切代價保護皇帝的安危,即便沈韻真身陷險境,他們也只是握著兵器,把南景霈圍在身后。
“放開她,朕饒你不死。”南景霈推開內衛的包圍圈,向刺客慢慢靠近。
刺客十分警覺,隨即勒住沈韻真的脖子,用刀尖指著南景霈,示意他不要再靠近。沈韻真只覺得她的喉嚨緊得不透氣,渾身發麻,幾乎是機械的跟著他往門口挪動。
刺客退到院中,南景霈忙跟了出來:“你最好放開她,否則朕讓你走不出這九重宮禁。”
刺客從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聲,將勒住沈韻真的手松了些。她終于能喘過氣,但已經渾身發軟了。
“三日后到迷蹤閣來找我。”他伏在她耳畔,輕聲說道。
說罷,他忽的撒開手,墊步擰腰一躍而起,似一道光影般從院墻頂端閃過。
影霖…他想見她?她來不及反應,黑暗卻像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像她涌來。她看見南景霈瘋了似的向她跑過來,但她來不及說話,便沒了知覺。
日上三竿,劉二月掀開幔帳,一縷刺目的陽光落在她眼瞼上,她翻了個身,才緩醒過來。已經不似昨天夜里那般渾身發麻,但渾身上下都像灌了鉛似的,格外沉重。
劉二月扶著她慢慢坐起來,道:“真是嚇死人了,這刺客怎么老是往咱們宮里摸?”
窗外傳來輕快的鳥叫聲,似是鳥兒在斗嘴,吵得此起彼伏。她揉揉眉心,覺得太陽穴像針扎一樣疼。她想起昨晚的事,覺得有些蹊蹺。
兩次的刺客是同一個人,他肯定發現了,就不知他猜出刺客的身份沒有。
若是他猜到了,又要如何處置信王呢?他是那樣一個鐵腕的人,他怎么能夠容許一個想奪皇位的王爺活在世上?更何況信王刺殺皇帝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信王如今的言行越來越草率,難道他以為南景霈一死,他就能安穩坐上龍床嗎?這簡直是癡人說夢!可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刺殺南景霈,鍥而不舍。
他還要自己三日后去迷蹤閣找他,他這是怎么了?突然想見自己?就在年初的時候,他對自己還是冷若冰霜的。
宮里盛傳淑妃的鬼魂附在了迷蹤閣里,一到夜里,迷蹤閣總是傳來詭異的聲音,太監內衛幾次去查看,都沒找到半點兒蛛絲馬跡。難道,一直是信王藏在那兒?
可這宮中戒備森嚴,他又是怎么混進來的?
她想不通,想的頭又開始疼,針扎似的,她忍不住眉心緊蹙。
“主子在想什么呢?”劉二月說著,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高燒已經退了,她額間涼冰冰的,還有些潮濕。
她想起三日后,是田昭容兒子的百歲,各宮都要去毓秀宮拜訪的,她又是田昭容的舊人,更要到場。
她搖搖頭:“沒什么,我是想起毓秀宮皇子的百歲禮。你幫我把那個沒繡完的花樣兒拿來。”
“主子高燒一整夜,才剛好點兒,就別做那些個犯難活計了吧?”劉二月往她身后墊了個軟枕:“奴婢讓小廚房給主子做點兒清淡落胃的吃食?”
她推推劉二月:“別啰嗦了,幫我拿來。”
她一連繡了幾個時辰,直到被一只滾燙的手捂住了眼睛:“休息一會兒。”
是南景霈的聲音,她將繡品擱在小竹籠里,道:“皇上怎么又來了?”
“什么叫又?”他莞爾望著沈韻真:“你越是不歡迎朕,朕就越是要來。”
她沒什么精神跟南景霈斗嘴,只是報以疲倦的一笑,南景霈撫上她的發間:“昨晚嚇壞了吧?”
提起昨晚的事,她的心臟便緊縮起來,生怕皇帝提及那個刺客的身份。她不想看到信王繼續刺殺南景霈,也不想看到信王成為南景霈的階下囚。
她便想扯開話題:“昨夜,皇上是早就發現有刺客在床邊,所以故意支開我的嗎?”
南景霈恬然笑了笑,順手扯過小竹籠里的繡品把玩。
他越是裝作不在意,她心里便越糾結。他對她的好,好到讓她害怕,她怕無力償還,無力背負。
南景霈揉揉她的頭發,道:“聽劉二月說,從前司珍局有個奴才對你挺忠心,朕就把他調來蘭臺宮伺候了。”
他吩咐一聲,劉二月便將一個小太監領了進來。
“奴才小順子,給主子請安。”
她一驚,竟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