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陌長風在猶豫了許久之后才不確定地問出口,那妖精利索應道:"我是,我就是一個人,你還想怎么樣?"
本來不該有異常,可是陌長風卻聽得毛骨悚然,剛才的男聲突然變成了女聲,還是一道尖銳的女聲。
"不,我就是…"沙啞的男生從妖精的嘴里怒吼出來,那女聲又是歇斯底里地解釋:"是我殺了他們。"
陌長風微微一驚,一個女人和一個妖怪合二為一,實在是怪誕。
"我不只是殺了他們,我還要殺了你。"突然,女聲狠戾地說著,話一出口,便張牙舞爪向陌長風襲來,只是陌長風還未拔劍,那道男聲又響了起來。
"住手,不許無禮!"
陌長風好奇之際,只見他自己束縛了自己的雙手,似乎在和身體里另一個人做掙扎。
女聲陰森森道:"你忘了你答應主人的事,你敢不動手?"
"不能殺他…"
原來如此,陌長風恍然大悟,那男妖卻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一步一步朝著陌長風走來,陌長風心下更是驚疑,何以一個普通人,可以侵入一只男妖的身體,在意念上還能控制他的行動。
"快,念恩,調虎離山…"
那男妖見自己根本不是這女人的對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乘著還沒有完全失去自控能力,只好把話說清楚了。
陌長風心頭一顫,果然還是為了對付念恩,只是如今他還不能拋下這男妖直接走了。
瞧著陌長風沒有立即離去,男妖震驚道:"快走吧,她是我妻子,不會害我,你快走。"
陌長風震驚之余,腦海里一陣思量,既然他不會有事,那還是救念恩要緊,乘男妖還未動手,陌長風已經離開得無影無蹤。
屋內,只剩下了男妖,只見從他眉心里溢出一縷紅煙,飄飄然落地,竟成了一個冷艷的女人,而男妖卻因為體力不支,已經跌倒在地。
女人快步往門口走去,瞧著外面一片朗朗晴空,已經沒了陌長風的身影,便回過頭來,目光盯緊了屋內的男妖。
唾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要你何用?"
男妖對這樣的責罵僅僅是無奈地搖搖頭,一笑而過,虛弱道:"你既已經盡力給婧媛護法爭取時間了,能不能得手,是她自己的事情。"
"放肆!"
意識到女人怒火攻心,男妖低頭不再說話,只是聽聞她一點一點靠近的腳步聲,男妖心里又漸漸多了一些不安。
只怕又是那些非人的折磨罷了。
九嶷山邊境。
清風習習,越是靠近九嶷,就越是令人心情澎湃,失而復得的感覺來得濃烈,不只是念恩,清君亦是十分想念九嶷的景色。
“師叔,看,我們到了。”念恩指著前方云層上的宮殿,雖是只看到其中一角,卻也令清君悵惘許久。
“聽長風說,你另外幾位師叔還未清醒,都被長風困在仙牢里了,也不知道現在怎么樣。”
“師叔,既然您這么擔心南師叔他們,我們就快點回去吧。”
清君點點頭,忽聞長空之中傳來一陣陣鶴唳,眾人抬頭,見是一群白鶴亮翅,從云層里俯沖直下。
清君欣然道:"是鶴兒它們來了。"
眾人也附和:"對,是仙鶴。"
只是這會真的要回到九嶷了,念恩卻在須臾之間,變得惆悵了起來。
"師叔,我有些擔心。"
清君聞言目光中流露一抹困惑,隨即猜到了他的想法,試探問:"你擔心你陌師兄?"
仙鶴“噗通”一聲,接二連三落地,念恩乘著此時,壯起膽言明:"雖然弟子現在是師尊他老人家的唯一的徒兒,可論修為和才智,陌師兄皆在弟子之上,為何他甘于屈居下屬,弟子想不通。"
清君望了一眼歡歡喜喜跳到仙鶴背后的弟子,撫過念恩看似孱弱的肩膀,寬慰道:"長風向來不喜歡爭權奪利,他更喜歡的是游山玩水,當初就是他經常帶著身邊的鶴兒游玩多了,也才惹得他的鶴兒亦是如此。"
念恩心下一凜,便是猜到了清君說的是誰,"師叔說的是白梅珠?"
"嗯,他是長風養的仙鶴,資質一直都是九嶷仙鶴之中較為上等者,可惜在長風離開之后,白梅珠也不見了蹤影,直到前段時間出現在趙依身邊。"
說到這念恩就不得不好奇追問一番,一直都挺師兄們說白梅珠是叛徒,他到底做了什么了?"師叔,他當真是九嶷叛徒?"
"宛殺的下屬還輪不到你們來評判!"
這道狠戾的話語自然是出自旁人之口,可是清君還沒分辨明白來的女子是誰,便聽聞一眾弟子驚道:“師叔小心!”
清君抬眸,一道劍氣勢如破竹,向他和念恩劈下來,清君大驚,連忙拽起念恩的肩膀,一個滑步后退快速離開原位。
而后,一眾弟子一樣不能幸免,接二連三的暗襲一一落在眾弟子身上。
好在每一個弟子身手也算靈活,即便是正面扛不住,也還是可以避開,只是可憐了那些仙鶴,血濺三尺。
甚至沒來得及再扇一下翅膀,已經是倒在血泊里,清君頓時痛了心,養了這么久的仙鶴,總該是有些許感情。
待來人站定在眼前,清君一眼看去,黑夜一樣的墨色眼瞳,身材高大,手執一把黑劍,盛氣凌云,這人不是瀛洲公子秋向晚又是誰?
清君怒問:“秋公子,你這是為何?”
可秋向晚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也似乎還在神游,這就不免引起了清君的懷疑,周身皆是受驚的弟子,眼見著九嶷已經在眼前,秋向晚在這里跟他們動手,就不怕九嶷有人來救援?
“師叔,他有些奇怪,似乎被人控制了。”念恩瞧了又瞧,還是覺得眼前的秋向晚有些呆滯,這不像是他本人。
“秋公子?”
秋向晚絲毫沒有反應,清君看向上空,冷冷道:“閣下既然在這林中,為何不露面,老夫很是好奇,究竟是何方高人,竟能控制得住瀛洲公子。”
話落,真在林子里走出一位裊裊婷婷的美人,薄紗掩面,只一雙眼眸如同水波流轉,兩分俏麗,三分柔情,五分媚意,說美倒也是朦朧了。
薄唇一張,鶯聲燕語,“不敢當,小女子不過略施小計罷了,多謝清君仙人謬贊一番了。”
"是你,宛殺婧媛。"
婧媛莞爾一笑,“看來您老也沒老多少,還能認得出我來。”
清君目光掃過秋向晚和她,甚是惱怒,“閣下這是何意?”
婧媛眉眼含情,低笑道:“您老身邊人才輩出,小女子想跟您討個人,相信您老不會吝嗇吧?”
清君凝眸沉思片刻,什么人需要她這般好言好語地同他說話,妖魔界可都是清楚婧媛為人心狠手辣,但凡她想要的人,只怕是不擇手段也要奪去,何苦溫言細語和他說話。
“老夫不太清楚,婧媛護法這又是何意,宛殺莫非還缺人?”
“缺倒是不缺,只是沒一個中意的,好不容易看上了您的師侄念恩小仙長,也不知您老愿不愿意割愛?”
清君錯愕不已,這怎么會是想要人,她要的分明是命,念恩又豈能不知自己的處境,狂笑道:“想不到宛殺竟還看得起我一個小輩,真是折煞了了我。”
"如若小仙長不愿意同小女子離開,小女子一傷心,就不敢保證不會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了。"婧媛哀哀戚戚說來,意思再明顯不過。
只是不等念恩糾結,清君便強硬道:“想要從老夫面前把人帶走,除非過得了老夫這一關。”
“師叔!”
見清君已然站出去,擋在眾人面前,眾弟子一時間心情復雜,只見婧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譏笑道:“既然話不投機,那只有動手了,秋向晚!”
眼見著秋向晚一聽婧媛說話,立刻抬頭,嗜血的目光盯著清君,恨不得將他撕碎一般,清君毛骨悚然,怕的不是秋向晚有多強,而且婧媛如何能控制得住他,似他這般強大的人都能被控制,別人可還有掙扎的余地?
思來想去還是想不通,清君怒問:“你究竟是怎么控制了瀛洲公子?”
婧媛冷笑,想拖延時間,哪能讓你得逞,"老頭,我可是很珍惜我所擁有的時間的,有什么話等你將死之時我再回答你,秋向晚,你還不動手?"
秋向晚得令,握緊了黑色長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清君發動攻擊。
一時間,劍光風影,林子里疾風陣陣,婧媛可顧不得那兩個人,目光鎖定了念恩,感受到來自別處的目光,念恩脖頸一冷,轉過頭,正和婧媛四目相對。
“倏!”
心里已經拔涼了一半,為何一個女子會有那么狠毒的目光,竟是生生把人看得腳底僵硬。
看婧媛手心玄光滾滾,十指之上鋒利的指甲倏忽之間露出閃著光芒的利刃,身影一動,向念恩攻了過去。
身影之快,也只是落葉揚起與落下才令人察覺了,一旁的弟子連忙上前阻攔,幾把長劍一出,齊齊向著婧媛刺去。
“叮…”
婧媛左手如鷹爪,指尖伸出五道玄光,將五把長劍牢牢捆住,騰空從長劍上空翻過,右手劃過劍面,只聽聞一聲清脆的聲響,五把長劍斷悉數為兩半。
五人皆是大驚,旋即拿出手中斷劍指向蒼穹,五道玄光從五把斷劍中飛出,在空中裂開,強烈的白光一閃而逝。
婧媛心頭暗道不好,這是九嶷求救的信號,自己斬斷了他們的劍反而對她不利。
此處不能久留,引來了九嶷的弟子,即便是她不被抓,解決起這些人也不容易。
婧媛思量之下,瞧向另一邊,秋向晚是很強,可是和清君交手也撿不得半點便宜,為今之計只有撤退了。
“秋向晚,退!”
秋向晚聞言立即收了手不再和清君動手,奈何九嶷的人并不想讓她離開。
“魔女休要走!”
五把斷劍竟也想攔住她,婧媛手攬著狂風,卷起地上落葉,指間金光一閃而過,十枚細小的白針從指甲縫隙里穿出。
“小心她使詐!”
清君一語才落,婧媛推掌將,以樹葉做掩護,白針雖是細小,可速度和光芒卻是隱藏不了,也叫那些人避開了。
念恩忽然感覺肩上好似被螞蟻咬了一口,不痛不癢,揉了一下便不在意了,幾位師兄已經是避開了攻擊,而婧媛和秋向晚已經躍到樹冠上。
“師叔,追不追?”眾弟子一擁而來,焦急問道。
“罷了,讓她走。”
半空中驚聞一道轟隆隆的聲響,有幾分像雷聲,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半空劈來一道劍氣,不偏不倚,劈在秋向晚頭頂上。
秋向晚有條不紊抬起黑劍抵擋,然而對方威壓之大,已經不是他一手可以支撐的,婧媛已然立于樹冠,見著一個白衣男子手執一把靈劍,當即把秋向晚擊退回去。
正思量著是要離開還是留下幫著秋向晚,又見九嶷仙境溢出數十道光芒,九嶷的支援來得還真是快!
婧媛嘴角挑了挑,縱身躍下,十指為刃,向著那男子襲去,而秋向晚被擊退到地面,雙腳落地,有了發力點,只見他手臂上兀然多了一道真氣,渾身涌上來一股力量,將黑劍一揮,白衣男子只能退避。
而身后,婧媛攻勢兇猛,白衣男子回手一道劍刃迎去,婧媛不避開鋒芒,反倒在手心聚了一團真氣,沖著那道劍氣劈去,兩股力量相撞,婧媛縱身一躍,落回秋向晚身旁,而那白衣男子一翻身落回清君身旁,旋即單膝跪地,低頭道:“弟子來遲,望師叔恕罪。”
“長風,你且起來。”
清君扶起陌長風,天空傳來幾聲鶴唳。
“嚦…嚦…”
震驚的不只是清君,還有婧媛,九嶷怎么來了這么多人支援?
不過須臾,婧媛恍然大悟,方才是五把斷劍同時放出消息,只怕九嶷以為遇到勁敵了,竟來了這么多人,一時間,婧媛和秋向晚便被困住了。
還以為引開了水靈所說的白衣男子,便可以輕而易舉殺了念恩,怎知清君也不是省油的燈,此前已經受了傷,現在與秋向晚一較高下,竟然也不敗下陣來。
從樹梢上落下一少年,正是千藝門下“僅剩”的李茂,如今這李茂也是今非昔比,一門被滅,即便是認不出蒙著面紗的魔女是婧媛,也是不給好臉色,拿著劍指向婧媛,語氣不善,“魔女,束手就擒,九嶷還能留你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