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它面朝海岸,巨大的頭顱張嘴便見海水自其口中汩汩流淌,對著葉濤楊寒二人呼出一口咸水,一聲憨息聲勢震天,又引得濱海水晃動了一陣,見其形若龍,角若鹿,渾身背脊長著鉤刺,龐大的軀體皆由水構成,唯獨眼睛像是鑲嵌了兩顆星辰,巨口下方兩三滴水珠不住地下滴,倒像是它的一撮髯須。
楊寒和葉濤相視無言,潮風最可怕的是它不傷不疼,不死不滅。
有些許人還沒撤退,聞聲看向海岸,見著一頭水做的“巨龍”伏出海面,居高臨下俯視眾生,心頭一片毛骨悚然。
“趙姐姐,那是什么?”
已經回到城區的寧薈也不禁回頭張望,疑從心生,日光下的潮風看著倒是可愛。
趙依駐足,看著潮風,心不在焉,“潮風,他外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控水的能力,它若想淹了天濱海,是須臾間的事。”說罷趙依又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雙手,憤恨感油然而生,恨自己現在幫不了他們什么。
寧薈握住趙依的手,瞬間引走她的思緒,“趙姐姐,不能阻止嗎?”
“可斷水!”
寧薈來不及喜悅于希望的曙光,又聽趙依戚戚然道:“只是傷不了它,斷水談何容易。”
寧薈也陷入困境,一時愁容滿面,另一道清麗的聲音傳來,“你控火的能力較之于潮風,又如何?”
子衿正一步一步靠近趙依和寧薈,她依舊是戴著趙依的皮囊生活,此時坦然在趙依面前露面,竟沒有一絲愧疚。
寧薈微微一笑,“子衿姑娘。”
趙依別過頭去,瞬間昔日種種,又回過頭來佯裝自己是在跟一個陌生人講話。
“我控火能力自然是弱于潮風,不過聯合濤和楊寒,對付它應該不成問題,可現在問題在于…”
趙依別有深意看著對面自己的面容,心中一陣酸楚,惟幸運葉濤認出了真假。
“沒有軀體,我的法力被削弱了許多。”
“那怎么樣能把你的軀體還給你,我都愿意!”
沒料到子衿的反應,倒讓寧薈和趙依皆是瞠目結舌,一時間啞然無聲。
片刻,趙依回過神道:“我是有一個方法。”
“什么方法?”
趙依毅然決然道:“我奪舍!”
“不行!”
“不行!”
寧薈子衿異口同聲,子衿更是連忙退離幾步,坦然道來,“你會被反噬的!”
“趙姐姐,我們想別的辦法,一定有別的辦法,我不想你再身陷困境。”
趙依頹敗苦笑,“紫蘊長老都沒辦法,我還能期望什么,現在奪舍是唯一的方法!”
三人面面相覷,痛苦、焦慮、不安,似乎浸在一個令人窒息的空間里,恍然間,趙依從子衿臉上捕捉到了一絲懊悔,心想這就夠了。
一聲哼哧從潮風潮濕的鼻翼中噴出,于潮風而言,這不過是一把鼻涕,漫過堤壩的浪花卻多了一層。
瞧著刺眼的日光,潮風不禁感慨萬分,儼然一個老頭抬眸盯著日光,喃喃自語,“暑光,久違了!”
楊寒和葉濤一左一右轉頭探看四周情況,海邊樹木甚少,若潮風再一次水漫天濱,該如何應付?
“日月將淹兮,一切將不復存在!”
潮風語氣狂妄,俯瞰天濱城,房屋儼然,星羅棋布;樹林陰翳,飛禽走獸躁動不安,仿佛預知到了前所未有的災難。
葉濤震怒,握緊了手中躍躍然欲脫手的青凌劍,懷著一顆僥幸的心勸誡道:“潮風,自作孽不可活,勸你一句,盡早收手!”
潮風聞言哀哀戚戚道:“深海底下無邊的黑暗、寂寞、孤獨,這樣被囚禁的時光太漫長,漫長得本座忘卻了晝夜,忘卻了日光,忘卻了人間。”
忽然語調一變,惋惜又深感悲痛,哂笑道“罷了,你們兩娃不能感同身受,何須道也!”
“我懂!”
一道莞爾動聽的女聲傳來,二人和潮風皆看向來人,便見著趙依和寧薈信步走來,中間又多了一個女子,卻也是趙依的模樣。
“依依?”
葉濤看著趙依眸中氤氳的化不開的陰郁愁緒,目光空洞已不知心緒到了何處,她的過去到底有什么讓她這般難以忘懷,葉濤如鯁在喉,不忍催促她離開。
趙依眼簾輕磕,抬眸看著潮風,堅定道:“我明白你的感受,只是施與你痛苦的并不是濱海,也不是天濱城的人,不該報復于他們。”
潮風聞言卻是一陣狂笑,笑容詭異道:“借永生瓶之力,鎮壓無度,豈能無罪?蒼天明鑒,本座重見天日,宵小小輩該食其惡果。”
眾人聞言皆搖頭興嘆,他自食惡果,倒成了旁人的不是。
“你又何苦?”趙依苦口婆心,潮風依然猖獗,“天濱城即將夷為平地,這里會成為一片汪洋,一片只屬于本座的蔚藍深海。”
趙依仍抱著一絲希望,欲言又止,寧薈握緊了她的手,卻覺得趙依此刻身體異常滾燙,趙依卻沖她搖頭,看著趙依眼中的懇求,寧薈違心地裝作若無其事,“趙姐姐,與一個沉醉在夢境里的靈魂交流,無異于對牛彈琴,趙姐姐不必費心。”
潮風不禁啞然失笑,竟然跟著寧薈呢喃囈語,“的確是夢境~”
“既是浮粱一夢,夢碎堪醒之時就別再沉睡了!”
葉濤話語剛落,頓時感覺周圍空氣驟冷,氣氛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