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奕拉著顧天瀾的手朝著南門走去。
這里處處殺機,但是顧天瀾卻覺得很開心。她已經很久沒這般開心過了,自從他消失后,顧天瀾便生活在惶恐與不安中,唯有這一刻,她的心才徹底放下去。
他將她緊緊地護在懷里,擋住了所有的攻擊與殺戮,很快就到了南門處。
“公孫奕。”
南門處已經守了一群人,看到公孫奕的出現,那些人頓時警惕起來。為首的人叫了一句,然后道:“恭候多時了。”
公孫奕根本沒有和他廢話的心思,只是冷眼看著他。
男人被他看得背后發寒,勉強與他對視著:“可敦交代我要好好招待你,便請你隨我去吧。”
“若是不去呢?”站在公孫奕身后的顧天瀾往前邁了一步,看著男人道。
男人的臉色頓時變了:“這里是大都,你覺得你們二人都走出去嗎?”
“那可不一定。”
顧天瀾道,從地上撿起了一柄劍,朝著公孫奕使了一個眼神,公孫奕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兩人背靠背站著,作出一番要打架的姿勢。
這挑釁的意味太濃烈。
那一群人立即沖了上來,與夫妻二人打了起來。
公孫奕身上帶著渾然天成的殺意,手中的劍,劍劍致命,一腳踹過去,也足以將被踹的人踹了半條命。
顧天瀾身姿柔弱,但是手中的劍卻十分有利。沒人想得到這樣溫婉嫵媚的姑娘,出劍會那般狠戾。
對方足足有幾百人,公孫奕與顧天瀾兩人的配合幾乎天衣無縫,這幾百人無論是各個擊破,還是一擁而上,都無法撕開一個突破口。
為首之人的劍終于刺到顧天瀾的衣裳,雖然只是輕輕劃過,但是他已經很開心了,因為在這之前,他根本無法近身。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下一刻迎接的便是公孫奕突如其來的滔天怒意。兩丈開外的公孫奕突然放開了正在纏斗的對手,手中的劍直接刺穿了他的喉嚨。
他真是臉尖叫聲都沒來及的發出,鮮血便撲到了臉上,他慢慢地倒下去。
說是兩方廝殺,這其實是一方面的殺戮,伴隨著領頭人的死去,其余人更加心悸,根本潰不成軍。有人見狀便逃跑了。
公孫奕和顧天瀾二人便踏著無數人的尸首走出了南門。
大街上空無一人。
百姓們早已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選擇躲在家中,生怕一不小心便枉死在刀下。
白釉宮。
“可敦,公孫奕跑了!”
可敦臉色驀地沉了下去:“追,一定要追回來!”
她的野心明顯不止于大都。
寶音已經死了,突厥在她的掌控之中,待穩定了局勢,她便要人揮師南下,直指大梁。
若是她手里有大梁的帝后,那兩軍對敵,將占據絕對優勢。
“全城戒嚴,任何梁人都不得出大都。”
公孫奕和顧天瀾走在空無一人的街市上,兩人尋了一匹馬,朝著城門處跑去。
身后追兵時不時出現,都被他們躲過了,待到城門處,便發現能出城的便是突厥人,所有梁人都被留了下來。
公孫奕扭頭和顧天瀾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神里表達著同一個意思——沖!
兩人騎著馬沖了過去,公孫奕從馬上跳了下來,將守門人的腦袋直接砍了下來。其余人見狀,立即拿起刀劍反抗。
殺完守門人后,更大的一批人涌了上來,這一次烏泱泱的一片,粗略看一下,便至少有千人。
兩人剛剛經歷一場廝殺,體力損耗了一些,面對這一千人,便有一些吃力了。但是公孫奕和顧天瀾的配合度極高,這一番打斗下來,兩人身上竟是好惡損傷。
一時間,刀劍相碰聲,慘叫聲,求饒聲,不絕于耳。這城門,很快變成了一片血的海洋。
伴隨著時間的過去,局勢對于顧天瀾便越不利。因為這里是大都,可敦隨時可派人來增援。
如今的戰場形勢是這般——公孫奕和顧天瀾被圍在中間,一群人朝著他們發起攻擊。
突然,這形勢變了。
外圍的突厥人不斷地倒了下去,外圍的突厥人越來越少,很快的,顧天瀾身周的突厥人便全部倒在地上。
顧天瀾扭頭看去,便看到熟悉的青年騎在馬上,身上的衣裳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云曜!
云曜的臉上露出一抹顧天瀾極為熟悉的單純的笑:“阿瀾姐姐,我來接你回家了。”
顧天瀾也露出一個笑。
云曜明顯是悄悄潛入的,他的人都穿著突厥的服飾,大約不過百余人。
此地不宜久留,顧天瀾和公孫奕與云曜一起出了大都。
沒走多久,公孫奕的馬突然停了下來。
“阿瀾,你們在這里等我兩刻鐘。”公孫奕對顧天瀾道。
顧天瀾沒有問什么,便道:“好。”
公孫奕掉轉馬頭,朝著城門的方向奔去。
云曜縱馬到顧天瀾的面前,見她全身上下都無傷害的時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大都如何了?”
“寶音被殺,可敦當政。”顧天瀾道。
“禍害遺千年,那女人竟是折騰了這么久才死。”云曜冷笑著道。他對寶音可謂恨到了極點,他這輩子還沒有被誰這般當猴子耍著。
“朝政如何?太子如何?”
“崔琰和羅甯,一文一武,將朝堂打理得井井有條的,也互相牽制,不會有一方做大。阿瀾姐姐,你當初選擇這兩人輔政是極為明智的。至于太子,兩歲了,會說話,也會走路了,只是這小子,蔫壞蔫壞的,比姐夫還要壞。阿瀾姐姐,你很快就可以見識到了。”
說到太子,顧天瀾其實是有愧疚的。
她本來就愧對諺兒,生了他卻沒有養他。而到太子的時候,她一直忙著尋找公孫奕,放在太子身上的注意力更少了,尤其是她這次出來,又是一年半載的。待她歸去時,不知太子可否還認識她。
太子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取。
這次回去后,她一定要好好補償太子。
“但凡見到梁人,立即誅殺。”
不久前,可敦又下了一條命令。
梁人都是漢人,突厥也有不少漢人,其中便包括蕭家。怎么區分突厥中的漢人和梁人,只能從口音上區分。
但是對于殺戮心已起的士兵,他們見到漢人,不會讓他們說句話,證明是梁人才殺了他們,他們的屠刀會直接砍下去。
石翠在大街上匆忙地奔跑著,不斷有人在她的身邊倒了下去,她甚至看到有兵士將一人的腦袋砍下來,放在手里欣賞的恐怖畫面。
她要死了,沒有死在青石村,而要死在大都之中。早知道要死,她還不如死在青石村呢,至少能和她爹在一塊,不用過后來那段提心吊膽的日子。
石翠跟著人群瘋狂地奔跑著,突然,她不知道被什么絆了一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那追殺他們的人已經來到了跟前,朝著她舉起了刀…
石翠的大腦完全被死亡的恐懼占據著,一片空白。而預料中的死亡并未降臨在她的身上,那人的刀落在地上。一只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她整個身體騰空而起,在她驚魂甫定的時候,馬已經朝著一個方向奮力狂奔而去。
半晌后,石翠才回過神來。她沒有死!她還活著!
靠在身后的男人身上,石翠幾乎喜極而泣。
她便知道他不會拋下她的。石翠有種莫名的安心感,那些殺戮和血腥離她遠去。
馬沖出了大都,石翠終于呼吸到沒有血腥味的空氣!
馬狂奔了許久,漸漸地慢了下來,石翠只想撲到男人的身上大哭一場。
“她是誰?”
石翠回神,便看到他們的面前居然出現了一群人,而問話的是一個俊朗的青年,看向她的眼神十分不善,石翠下意識地想要躲過他的目光。
“抓緊韁繩。”男人對她道。
石翠抓緊了,男人便翻身下馬。
“他的救命恩人。”另一個聲音回答了青年的話。
石翠看著出現的女人,徹底愣住了。她自然認得她。石翠不由得垂下腦袋,心里悶悶的。
“原來如此,阿瀾姐姐,你和姐夫辛苦了,我會好好照顧這位姑娘的。”云曜道。
云曜將自己的馬讓給公孫奕,翻身便上了石翠的馬,接過她手里的韁繩。
石翠渾身都僵硬了,身體不敢動一下。
一行人繼續前行著。
可敦忙于清理寶音的殘余力量,根本無暇派人繼續追捕他們,所以這一路上,他們還算安全。
深夜之時,他們于一處破廟歇夜。
石翠看向身邊坐著的冷峻青年,她很怕他,但是有些事堵在心里久了,她很發慌。
“石頭和那位姑娘是夫妻?”石翠問道。
云曜喝了一口酒,在這寒夜里,身體開始發暖。
“成親七年了,兩個孩子,老夫老妻。”云曜道。
“他們是什么身份?你們又是何人?”石翠繼續問道。
“梁皇帝公孫奕和梁皇后顧水月。”云曜道。
石翠楞在那里,她只知道他們身份不簡單,卻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大梁的皇帝和皇后。那般高高在上,與她是真正的云泥之別。
“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你也看得出來,所以有些事便不用想了。”云曜冷聲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