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瀾回到了凌府之中,她剛踏入凌府的大門,便看到凌府的管家站在那里。
“姑娘,老爺想要見你。”
顧天瀾跟著管家來到一個院子中,她一進去,管家便在外面將門合上了。
男人背對著她站著,顧天瀾自己尋了一個位置坐下,男人才看過來,緊緊盯著她,似要看到她的內心深處:“你究竟是誰?”
顧天瀾撐著腦袋沒有話。
“你在想什么?”凌玉走了過來,突然湊近。
顧天瀾看著那張英俊到近乎妖冶的臉突然湊前,甚至連臉上的毛孔都分毫畢現,那點淚痣也頗為誘人。
真是個冷美人。
顧天瀾不禁伸出手挑起了男人的下巴,男人的眼睛天生水眸,彎彎,嘴唇嫣紅,像是引人品嘗。
她這一舉動,兩人都呆住了。凌玉沒想到這女子竟然這般大膽,他還是第一次受到女子這般調戲,竟是不知如何應對。顧天瀾本身就有這個毛病,見到好看的男子總想多看幾眼,當年她看上厲寧,便是如此。而今,一股冷意從她背后冒了出來,那冷意并非來自于凌玉的怒意,而是另一雙眼睛…
那種眼神令顧天瀾覺得自己像個負心漢。
顧天瀾連忙縮回手,她真是瘋了。
顧天瀾咳了咳道:“我在思索該如何編造一個感人肺腑的身世來回答凌老爺的問題。”
凌玉收起了那瞬間的不自在,嗤笑一聲:“那你便,剛剛我被調虎離山后,那間院子里究竟發生了何事?”
顧天瀾道:“我再想想。”
凌玉的眼睛瞪圓了:“你!”
“凌老爺,你可知道你瞪圓眼睛的時候別有一番美色?”顧天瀾道。
凌玉忍著將這女人掐死的沖動。
這女人太狡猾了,他根本無從問出任何話。
凌玉將顧天瀾從院子里扔了出去:“管家,不準讓她出現在我視線之內。”
那女人被管家帶走后,凌玉冷著臉在院子里坐了許久。然后,他進了房門,不由得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
他從未在意過自己的外貌,這是第一次認真打量自己的樣貌,鏡中的人膚色很白,眉毛濃密,眉眼彎,嘴唇很薄,這樣的樣貌就叫美貌?
等凌玉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的時候,心中不由得惱怒,手握成拳頭砸了過去,將鏡子砸碎了。
于此同時,本該落在地上的碎片突然飛了起來,劃破了凌玉的臉。臉上一陣銳疼,凌玉伸手摸去,便摸到一絲血跡。
顧天瀾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她剛坐下,凌菁便匆匆來了,還將門掩上了。
她緊挨著顧天瀾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姑娘,白日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本該在床底上的尸首突然出現在了翔安郡主的床上,而且背上的劍傷居然消失不見了。”
這件事太詭異了。
她將這件事深埋在心底,甚至連他兄長也不敢告訴,心中卻時時刻刻被這件事折磨著。
“姑娘,會不會是有鬼?顧老將軍保佑我們。”凌菁不由得道。
顧天瀾迅速捕捉到一個名字:“顧老將軍?”
這凌氏兄妹與她爹究竟有什么淵源?
凌菁只睜著眼睛想要顧天瀾的回答,根本沒有理會她的疑惑。
顧天瀾道:“這世上是沒有鬼的,是有人在幫我們。”
她殺了曾杰勇。那人所作的事,不僅令她擺脫了追責,而且還會曾家制造了一個強大的對手。
“是人?如果真的是人,他是怎么做到的?”凌菁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其一,要將曾杰勇悄無聲息地帶走。
其二,要將他身上的傷口處理干凈,讓他的死由被刺殺變為馬上風。
其三,要將翔安郡主打暈,與曾杰勇放在一張床上。
真的有人能做到這些嗎?
“他能做到?”
“誰?”
顧天瀾的精神有些恍惚,剛剛的話幾乎脫口而出,她揉了揉太陽穴:“只要武功足夠高,再加上一種藥。”
顧天瀾看向凌菁,臉色變得無比嚴肅:“凌菁,今日發生的事,不可告訴任何人,否則會為凌府招災。”
凌菁點頭:“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包括哥哥。若是曾府發現了,怎么辦?”
“如今整個鄴城都知道曾杰勇死于馬上風。若是曾府將曾杰勇的死怪哉凌府上,那只能他是故意為之,仗勢欺人。民憤有些時候是十分可怕的東西,得民心者得天下。而且,還有臨王呢。”顧天瀾道。
凌菁稍稍安心。
凌菁完,便轉身離去,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看了顧天瀾一眼:“姑娘,你權勢就這般重要嗎?沒有權勢就要受盡屈辱?”
“哥哥走到今日這一步不容易,卻要被曾家那些人欺侮。就因為有個做皇后的外甥女嗎?”
顧天瀾看著她。
凌菁露出一個笑,推開門就走了出去。
顧天瀾想著她的眼神,總覺得她剛剛已經下了一個決定。
顧天瀾一個人呆在房間里,不由得想,那個幫助她的人,會不會就是那一直盯著她的那雙眼睛。
顧天瀾對著空氣,不由得呢喃了一句:“你究竟是誰?”
夜里,顧天瀾睡得模模糊糊間,突然覺得房間里多了一個人。她睜不開眼睛,只隱隱捕捉到空氣中多了一道呼吸。
那人粗糲的手指摩挲著她的臉,聲音沙啞:“阿瀾,你為何還想不起我?趕緊想起來吧。”
“阿瀾,你想以你的方式報仇,我便一直陪著你。”
“我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阿瀾,離那白臉遠一些,否則我可能忍不住會要了他的命。”
那聲音突然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道。
“厲寧,凌玉,阿瀾,你原本是喜歡這樣的白臉的?即使喜歡,你也得克制住,你畢竟是有夫之婦了,要收斂一些。”
喜歡白臉?
她是喜歡白臉,但是這人為何將她的像個水性楊花的女子?
顧天瀾根本動彈不得。
一個柔軟的東西突然落在她的唇上,顧天瀾意識到那是什么的時候,一股熱氣不由得騰了起來。
“阿瀾,你真熱。”
那人親夠了,便在她身側躺了下來,將她緊緊摟進了懷里。
顧天瀾窩在那人懷里,竟覺得格外安心。
她漸漸睡去,再睜開眼的時候,便已經是天亮了。
她第一反應便是看身側,身側的位置空著,仿若從未有人睡過。
顧天瀾伸出手,在那空著的位置放著,不由得有些微微出神。
曾府。
曾杰勇雖然沒什么出息,但是畢竟是幼子。曾修筠老年喪子,頭發斑白,一夜之間像是老了幾十歲。
曾杰勇的尸體放在棺木里,兩日后下葬,今日便要蓋棺,曾修筠盯著棺木里的兒子,怎么也沒想到本來活蹦亂跳的兒子,一日之間竟成了死人。那凌府的丫頭還真是個掃把星。
“我的兒啊,你得罪誰不好,竟然得罪臨王,爹想替你報仇都報不了。”曾修筠老淚縱橫道。
曾杰勤走到棺木前,棺中人的臉色白里透青,很不正常。
曾杰勤拉開他胸前的衣物,便見那里的烏青變成了一片結痂的血跡,曾杰勤將他翻了過來,果然見另一面也有,這就像…一劍刺穿了心臟。
“父親,杰勇的死并非因為馬上風,而是因為這劍傷。”再聯想到那些血跡,曾杰勤腦海中閃過一道光,“杰勇與翔安郡主躺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被殺了。”
曾修筠止住了眼淚,眼神里閃耀著惡毒的光芒:“你是,是凌府的人殺了我兒?”
曾杰勤點了點頭。
曾修筠轉身便往外走去:“我要凌府的人以命換命!”
“父親!”曾杰勤的叫聲止住了他的腳步,“如今去找凌府,真的合適嗎?”
曾修筠冷靜下來。
昨日,在西山寺中,無數雙眼睛都看著他兒是死于馬上風。
如今他再去找凌府的麻煩,那鄴城很快就傳開來,他故意找凌府的麻煩,鄴城的百姓都會為凌府抱不平。
“凌玉算個什么東西,我何必顧及人言。這是個強者為尊的時代,我能欺侮凌玉,是他沒用,誰叫他不過一個商人,不是皇親國戚?皇后娘娘肯定能體諒我痛失幼子的痛苦的。”曾修筠道。
“父親,您別忘了,還有臨王。”
曾修筠臉上的囂張退去,囔囔道:“臨王是陛下的胞弟,若真是鬧起來,就有些麻煩了。”
“父親,您如今該做的不是去找凌府報仇,而是去找娘娘陳情,請娘娘為咱們曾府討回公道。”
曾修筠刮目相看地看了眼自己的大兒子:“勤兒得對,為父現在就去。”
曾府的馬車朝著皇宮而去,停在九重宮闕前,曾修筠從馬車上下來,踏過巍峨的宮門,便趾高氣昂地朝著皇后的宮殿而去。宮中的眾人,無論是宮人還是主子,見了曾修筠都要恭敬地叫一聲‘曾老爺’。
平日里曾修筠十分受用,如今只想著向皇后告狀,替兒子報仇,便匆匆走著。
待到了皇后的宮中,只見大門緊閉著,宮人都守在門口。曾修筠瞬間明白了什么:“陛下在里面?”
宮人們點了點頭。
如今是白日里,陛下居然寵幸娘娘,可見娘娘圣眷正濃。曾修筠也跟著開心起來,心中的陰郁稍稍淡了一些。
皇后的甘泉宮中。
顧天晴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摟著自己身上動作著的男人,總覺得有些不一樣了。
從他大敗歸來就不一樣了,然而,那種不一樣,并非因為失去五十萬大軍,只能關門休養生息,任由公孫奕占下半壁江山的那種無奈不同。他的心變了,變得心不在焉,偶爾會發呆。以前,他們十分恩愛,這個男人對她也很好,四年如一日,而今,那些恩愛像是一層面具,撕下來后竟是他的淡漠與漫不經心。
顧天晴忽然有些驚恐,對于她而言,陛下的寵愛幾乎是一切。她沒有強勢的母族,自己也不得披甲掛帥,為他解憂。
身上的男人突然嘶吼一聲,叫了一句‘天瀾’,便趴在她身上不再動作了。
顧天晴心中猛地一抽,手上用力,便在男人的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抓痕。
片刻后,皇帝重新穿上衣裳離去。
顧天晴躺在床上,突然覺得全身有些發冷。半晌后,她才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顧天瀾,你已經死了。
你曾有萬千榮耀,但是死的時候何其凄慘。
而如今坐在皇后位置上的是她,顧天晴。顧天晴看著自己平坦的腹部,自己這肚子何時才能爭氣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