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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見李鄴謹

  殷敏達作為主將,是有自己的營帳的。顧水月如同一陣風一樣沖進他的營帳的時候,那些守衛都沒有在意,只以為這姑娘也是來伺候殷將軍的,也沒有阻攔。

  而當殷敏達被從床扔下來的時候,他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軍營的女子只有一個身份,是軍妓。但是作為一個軍妓,這女子為何有這般大的力氣?

  殷敏達生得高大雄壯,身肌肉虬結,是徹徹底底的武將,能將他拉開的武將,整個軍營里都沒有幾個,更何況是個纖弱的女子?

  殷敏達暗沉沉的目光在顧水月身掃了一眼,一個轉身,便拔出了掛在墻的劍,朝著女子刺了過去。

  一則,她壞了他的好事。哪個男人在這個時候被壞了好事都不好受。

  二則,這女子的身份顯然不簡單。若是她是敵人派來的奸細…

  無論哪一點,殺了她都是最好的選擇。

  殷敏達的劍刺過去的時候,顧水月便躲開了,兩個人交鋒了兩個回合,殷敏達竟是未傷她分毫,殷敏達失去耐性,劍招越來越狠,顧水月躲得也有些艱難了,恰在此時,外面響起了急切的腳步聲。

  “將軍,不好了,出事了!”

  殷敏達頓了片刻,收了劍,問道:“發生了何事?”

  “望月突然發起了進攻,開始攻城了!”

  殷敏達的臉色頓時變了。

  他帶著三十萬大軍駐守在此處,若是這座城再被望月攻下,那他唯有以死謝罪了。

  殷敏達匆忙穿好衣服,拿著劍便走了出去,只是離去前叫人將營帳包圍了,一個人都不可放出去。

  顧水月的臉沒有絲毫恐懼,她的表情一直很平靜。

  床的女子,已經暈了過去,身布滿了青青紫紫的痕跡,巴掌大的小臉殘留著未干涸的眼淚。

  顧水月替她處理了傷口,穿了衣服,便坐在床邊,靜靜地陪著她。

  當聽聞尤雪代替她來伺候的時候,顧水月是震驚的。她與尤雪相識的時間很短,并非生死之交,但是這女子竟然愿意為了她來受這樣的生死酷刑,她那一向理智且平靜的心性,終于蕩起了漣漪。

  對于她而言,最好的選擇是裝作不知道,挑選好的時機悄悄離去。但是她是顧天瀾,顧天瀾是有血性的,絕對不允別人代她受罪。

  重來一世,從顧府,到云王府,再到朔云皇宮,她學到了許多,唯獨學不來的是不仁不義。

  直到天徹底黑下來,殷敏達都未曾歸來。

  這也意味著,直到天黑,殷敏達都未曾打退望月的進攻。

  床的人突然動了一下。尤雪睜開眼,看著顧水月,臉的表情愣愣的。

  “阿瀾,我沒有死嗎?”

  顧水月倒了一杯水,喂尤雪喝下:“沒有。”

  她的臉倒沒什么悲喜,只‘哦’了一聲。

  “你為什么要代替我?”顧水月問出了心的疑惑。

  “你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我已經是這樣了,其實我早想死了。”尤雪道。

  “你不會死的。”顧水月篤定道,“你好好養傷。”

  尤雪知道活下去的希望渺茫,只當阿瀾在安慰她,垂著腦袋點了點頭。

  顧水月靠在床邊,瞇著眼睛,閉目養神。

  夜深了,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顧水月掀開軍帳的簾子,才發現守著她們的人已經全都消失了。

  “望月攻進來了!”

  顧水月走出了軍營,外面到處是慌亂逃竄的軍營,遠處,烽煙飄了起來,預示著剛剛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戰爭。

  望月攻進來,勢必會掃蕩軍營。

  士兵們早從軍營撤退了,留下無處可去的軍妓們。

  顧水月連忙回到軍帳:“尤雪,快起來。”

  尤雪連忙床衣服,起來,跟在顧水月的身后。她滿臉驚恐地看著這已經變了樣的世界,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后。

  “阿瀾,還有其他人…”尤雪扯了扯顧水月的袖子道。

  顧水月四處掃了一眼,看著火光照耀的如同白晝的軍營,朝著尤雪微微頷首。

  尤雪轉身便去將那些姐妹全都叫了。

  那些姑娘們縮在角落里,根本不知道何去何從。

  “阿瀾會帶我們離開的。”

  聽到此言,這些姑娘都像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跟了去。歐憐晴也跟了,她雖然覺得一個村婦根本不可能將她們從這紛亂的戰場救出去,但是她一個人也害怕。

  顧水月帶著一眾姑娘朝著城門處走去。

  “姑娘,城門已經被望月的軍隊占領了,一旦有人出城是格殺勿論,你們還是不要去了。”過路的行人與她們走著相反的方向,提醒道。

  顧水月沒有理會那些提醒,手拿著一柄劍,執意朝著城門走去。

  偶爾遇望月的士兵,想要攔住她們,顧水月便直接一劍刺了過去,她的衣服很快沾滿了鮮血。

  在身后一眾姑娘的眼里,顧水月此時如同惡煞一般。她不再是個村婦,而像是個勇猛無雙的將軍。

  顧水月帶著一眾姑娘,竟這樣到了靠近城門的地方。

  城門有重兵把守著。

  顧水月躲在墻后,借著遮蔽物,朝著城門處看去。

  此時,天已經微微亮了,顧水月的目視力極好,剛好看得清楚。

  顧水月的目光從城門轉到城門,當看到站在城樓的人時,顧水月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眼涌現出濃烈的殺意。

  城樓的男人穿著黑色的錦袍,身姿挺拔,強勁有力,如同輕松一般,渾身繚繞著一股戾氣與帝皇之氣,正是望月帝李鄴謹!

  這一次攻打朔云竟是李鄴謹親征。

  殷敏達用兵,講究一個‘穩’字,沒有貿然進攻,所以一直守在城里。而李鄴謹用兵則講究突進、出其不意,所以便有了這一次的突然進攻。

  殷敏達碰了李鄴謹,首先在軍心輸了一成,難怪敗得一派涂地。

  李鄴謹立于城樓之,以王者的姿態審視這一片土地。

  顧水月壓下心沸騰的仇恨的鮮血,收回了目光,靠在墻喘著氣。

  “阿瀾,我們是要出城嗎?”尤雪低聲問道。

  顧水月點了點頭。

  往回走,是自投羅,出城,去尋公孫奕,這是她唯一的生路。

  只是,李鄴謹在此,出城她想象的還要難許多。

  “你們待在這里,不要被人發現。”顧水月低聲警告道。

  事到如今,只能兵行險招了。

  顧水月深吸了一口氣,便走了出去,朝著城門口徑直走了過去。

  “我要見陛下。”顧水月道。

  守城的人驚疑不定地看著她,她穿著朔云的服裝,口音里帶著的卻是望月特有的綿軟,而且,她怎么知道陛下在這里的?

  “我剛看到陛下在城樓了,你告訴陛下一句話,陛下肯定會見我的。”顧水月篤定道,朝著衛兵低聲說了一句話。

  衛兵遲疑了一刻,便去向望月帝稟報了。

  “陛下要見你。”

  這是顧水月重生后第一次見到李鄴謹,她將心的仇恨一層一層地埋藏下去,做好了最好的偽裝,便這樣去見了望月帝。

  顧水月在衛兵的引導下走了城樓。她望著男人高大的背影,頓了一下,走了過去:“屬下拜見陛下。”

  李鄴謹回頭看她,東邊的微光給他鍍了一層冰冷的光芒。

  “你是她的人?”

  “屬下是先皇后安排在朔云的暗線。先皇后去世后,屬下失去了故土的聯系,不知何去何從,所以便來尋陛下。屬下是望月的人,誓死效忠望月,愿聽陛下差遣。”顧水月跪在地,道。

  李鄴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這個人讓他想起了她。

  那個他不愿意提及名字的人。

  沒有她,望月照樣安穩如斯。

  沒有她,他照樣可以攻入朔云。

  轉眼已經兩年了,原來她已經死了兩年了。這兩年,他試圖將她生活過的所有痕跡從自己的身邊完全剔去,至于結果如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鄴謹將飄遠的思緒收了回來:“起來吧。”

  顧水月站了起來,垂著眸,卻沒有去看李鄴謹。

  李鄴謹只看到她的側臉,那是一張極為普通的臉,落在人群里都找不出來,但是,李鄴謹卻從她身感覺到一些異樣,那種感覺,仿若相識許久,揪在心,抓得他有些難受。

  “你是何時入的朔云?”

  “五年前,屬下是先皇后親自訓練出來的,屬下依舊記得當日先皇后是如何教導屬下的——要永遠記得自己是望月的人,誓死效忠望月,效忠陛下。”

  李鄴謹伸出手,止住了她的話。

  “這些話便不必再說了。”

  “陛下,屬下想回到望月,繼續為陛下效力。當日與屬下一起受訓的同僚想必也是一樣的想法。”顧水月道。

  李鄴謹沉吟了片刻。

  顧天瀾安排在望月的人,終究是個禍端,若是能讓他們全部找出來…如今這女子找門來,便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好。”李鄴謹道,眼閃過一絲殺氣。

  顧水月在心默默地笑了一聲,雙手悄悄地握緊了。

  李鄴謹,我顧天瀾回來了,昔日里的仇,會一點點的還之彼身!

  李鄴謹望著女子離去的窈窕身影,那種異樣的感覺又騰了起來,腦海竟浮現出一張他努力忘卻的臉來。

  樣貌不同,身形不同,顧天瀾早死了。

  或許是因為此人曾經受訓于顧天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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