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害人?害人的莫過于公孫奕!公孫奕挑起戰爭,便是害了天下蒼生!”
“天下已變,早不是你想得那般國泰民安了,若無公孫奕,望月照樣會攻打朔云,戰爭照樣會起!”
兩人眼中都冒著怒火,爭鋒相對,誰也服不了誰。&nbp;
初時,齊重玉只覺得顧水月是胡言亂語。她這般心狠手辣,竟然還能給自己的作為找個正義的借口,也真可謂不一般了。
“齊公子,許多事不是看到的便是真的。”顧水月道,“那些孩子的眼中帶著怯意與恐懼,身上傷痕累累,受了很多壓迫,很多苦,并非普通的乞丐。他們乞討,也并非是出自于本意的。”
齊重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大致覺得她在強詞奪理。
“齊公子若是不信,便隨我一起去看看。若是去得晚了,那些孩子不知道要吃多少苦了。”
“剛剛他們討錢,你不肯施舍半分,如今又假惺惺的作甚?”齊重玉嘲諷道。
顧水月并不理會他,而是朝著那些乞丐離去的方向追去。
齊重玉跟在她身后,心中想著的便是這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招。
兩人很快尋到那些孩子的蹤跡,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們的身后。
那幾個孩子一齊走進了一座豪華的院子。
齊重玉望著那漆著紅漆的大門,不由得有些疑惑了。
那些孩子衣衫襤褸,怎么會住在這樣華麗的地方呢?還是這里其實是他們一處乞討的地點?
院子的門半闔著,站在外面,恰好可以看到里面生的事。
那幾個孩進了院子,便一齊在院子里跪下了,頭磕在了地上,很快的,一個壯碩且兇神惡煞的男人,拿著一根手臂粗的棍子便氣勢洶洶地沖了出來。
幾個孩子將乞討到的銀子全部上交了,那男人一看銀子,臉色便難看起來了。他一把將手中的銀子扔在地上,舉起棍子,便朝著一個孩的背敲了下去!
“討了一天,就討了這么點錢?老子白養你了!今日便打斷你的腿!”
“四兒斷了腿,討得錢倒是更多了一些了,誰要是再不爭氣,完不成任務,就跟四兒一樣!”
那一下一下,男人手下絲毫沒有留情,孩凄厲的叫聲傳遍整個院落,其他的孩子,都跪在一旁看著,臉上的表情驚恐,生怕那棍子落在了自己身上。
齊重玉初時一愣,他本來覺得是顧水月的胡言亂語,沒想到其中還真是是有隱情。
齊重玉只覺得一股火氣直往上冒,他怎么也沒想到真相是這樣的。那人竟然將這些可憐的孩子當做賺錢的工具!乞討的錢數不如意,他竟然這樣折磨這些孩,根本沒有將這些孩當人看!
齊重玉心性耿直、善惡分明,見此情景,腦子尚且未縷清,人已經沖了上去,一手抓住了那人狠狠砸下來的棍子。
兇神惡煞的男人,狠狠地瞪著齊重玉:“你竟敢攔老子?你可知道老子是誰的人嗎?你敢壞我們的好事,劉三爺不會放過你們的!”
齊重玉不僅敢攔,直接將男人手上的棍子搶了過來,狠狠地砸在了男人的身上。縱然是皮粗肉糙的成人,這一棍子下去,也覺得痛苦不堪,凄厲地叫了一聲。
齊重玉沒有絲毫的心軟,一棍一棍地敲在那男人的身上,敲得他皮開肉綻,直跪在地上求饒。
“劉三爺是什么人?還有多少這樣的孩子?”齊重玉的腳踩在那人的胸口上,厲聲問道。
“劉三爺…他不是什么人!沒有了,孩子都在這里!都是我的錯,我一時財迷心竅,少俠饒命!”那漢子求饒道。
跪在那里的共有四個孩子,縱然這男人被制服了,那幾個孩子依舊不敢起來,也不知道是受了多久的迫害。
顧水月走了過去,將那被打得最慘的孩子抱進了懷里,替他簡單地處理了身上的傷口。孩縮在她的懷里瑟瑟抖。
“你叫什么名字?”顧水月柔聲問道。
那孩臉上臟兮兮的,全是血污,抬起頭看著顧水月,眼中依舊有未散盡的恐懼。
“狗兒。”
“狗兒,你乞討多久了,你爹娘呢?”
狗兒稚嫩的聲音響起:“很久很久了,狗兒沒有爹娘。”
很久很久,對于這樣幼的孩子而言,他們并未有時間的概念。
“你們的爹娘呢?”顧水月問了其余幾個孩。
剩下的三個孩子,一個是被父母賣掉的,另外兩個都是孤兒。
“齊公子,這下該怎么辦?”顧水月問道。
他們救了這四個孩子,但是怎么處理這四個孩子則是一個問題。
齊重玉皺著眉想了一會兒:“去報官吧。”
他沒有注意的是,當他出這句話的時候,那被他踩在胸口的壯漢臉上露出一絲喜意。
齊重玉狠狠地教訓了那壯漢一頓,便帶著四個孩子離開了。
齊重玉悶著走了一路,帶著幾個孩回到了客棧,請來了大夫,給他們全身做了一個檢查。
齊重玉和顧水月一起坐在房間里。
“你之前那番話并非毫無道理,是我偏激了。”齊重玉道。
經此一事,他不由得對顧水月刮目相看。
若非顧水月觀察入微,那幾個孩子至今仍在受著苦,且不知要繼續受多少苦。
“齊公子,我覺得那個毆打狗兒的壯漢是有同伙的。”
“劉三爺?”
“這明州城確實有個劉三爺,且是個地頭蛇。明州城百姓有這樣的傳聞,劉三爺是明州城的民間刺史。”顧水月道。
“你懂得倒是多。”
顧水月‘嘿嘿’笑了一聲:“融入民間,更好逃跑嘛。實話,我當初能出明州城,還是搭上了這劉三爺的線。”
“既然劉三爺是民間刺史,我們就去尋真正的明州城的刺史。劉三爺再厲害,也不敢與官爭。也該讓明州刺史好好治一下這劉三爺了!”齊重玉道,“若是長此以往,這明州城也不成樣子了。”
他倒是一副憂國憂民的心。
只是啊,這些年,皇帝剛愎自用,沉浸于國泰民安的假象中,忙著對付一眾武將,這朔云早就是千瘡百孔了。
齊重玉和顧水月離去后,那壯漢便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臉上的表情惡狠狠的。
“敢得罪劉三爺,你們的死期到了!”
壯漢出了院子,關上門,便匆匆地去了另一處地方。
他去的地方,正是明州刺史的府邸,因為他要匯報的對象,劉三爺,此時正與明州此時在府中喝著酒呢。
那壯漢明顯是刺史府的熟人了,與看門的打了招呼,便大搖大擺地進了府。
劉三爺三十左右的年紀,一道刀疤從左到右貫穿整張臉,看起來兇神惡煞的。
壯漢尋到了劉三爺,將今日生的事一匯報,劉三爺的臉色立即變了。
“整個明州府,還沒人敢管到我的頭上!”
“是啊,三爺,他們還要報官抓您呢。”壯漢道。
“報官抓我?他們不知道在明州,官匪就是一家嗎?”劉三爺覺得十分可笑,不由得冷笑一聲,“我去和刺史大人,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待那幾個孩子收拾好后,換上了一身新衣,齊重玉和顧水月便帶著四個孩子一齊去了刺史府。
齊重玉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刺史一聽他們要報案,便連忙讓人將他們帶了進去。
兩人坐在刺史府的客廳里。
“這位明州刺史為官倒是不錯。”齊重玉道。
“若是真的不錯,這四個孩子為何會淪為這般?”顧水月嘲諷道。
“這事與明州刺史并無直接關聯。再明察的父母官,也無法清除一切暗垢。”
顧水月不置可否,沒有話。
大約一刻鐘后,一個穿著官服、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此人正是明州刺史呂賀。
呂賀的眼神在齊重玉和顧水月身上掃了一圈,和藹笑道:“這位公子找本官有何事?”
齊重玉將今日生的事講了一遍。
呂賀的目光落在那幾個孩身上。
“明州城中竟然有這等事!”
“還望大人趕緊將那逼迫這四個孩子的人抓起來,另外查清他與劉三爺的關系。這些人存在一日,便可能有無數個孩子像這是個孩子一般。”齊重玉道。
呂賀點了點頭,大聲叫道:“來人啊!”
很快的,一群人便圍了上來。
按照本朝律令,刺史府可以擁有五百個人組成的護衛隊。如今,這五百個人卻將齊重玉和顧水月包圍在其中。
齊重玉和顧水月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呂刺史,你這是何意?”齊重玉問道。
“大膽賊人,竟敢強迫幼童乞討!”呂賀厲聲道。
“呂刺史,強迫幼童乞討并毆打幼童的是那劉三爺的人,并非我。”
“本官只看到這四個幼童如今落在你手中,他們身上的傷口就是你毆打他們的傷口。而且,這女子與畫像上的朝廷欽犯十分相像,若是確定了這女子的身份,你窩藏朝廷欽犯又是罪加一等。來人啊,將這兩人押入地牢!”呂賀道。
齊重玉本來是抓朝廷欽犯的,他抓住顧水月后,自然沒有再讓顧水月易容,豈知這竟成為呂賀要抓他們的緣由之一。
呂賀此言明顯就是顛倒黑白,要將他們二人關入地牢!
朔云被分為十六城,其中除了梁城之外的最大城明州城的刺史竟敢這般膽大妄為,是齊重玉怎么也沒想到的!
齊重玉此時才明白顧水月嘲諷的并非有人強迫幼童乞討的事,而是明州刺史勾結地頭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