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認為余鏡是很了解她的,她是不想要再見到余鏡,但不是的再也不想見到。等她擺平了情緒化,再談以后。
這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曾經。他們對彼此仍有期許,希望對方能很好很好,希望歲月不曾抹平各自的棱角,命運不曾傷害。
流螢松開手,余鏡卻摟的更緊。他的氣息穿過耳膜,直沖大腦的某根掌控情感神經元。其實的他沒用多少力,只要流螢一用力他便倒回榻上。
余鏡貪婪的吮吸著流螢的味道,好把那些孤獨的過往填平。他終究是松開手,故作大方道:“不許忘了我,不許再避著我。要是想我就來看我,懶得來也記得捎封信。”
“當然。昨日你與一青為何大打出手?”流螢想到林云根的話,高蹙著眉把余鏡拉起。上下打量一圈,未聞到腥味才扶桌而坐。
余鏡像個提線木偶,任由流螢擺弄。他俯身坐下,笑道:“昨日?哦,我與他不過是在某些方面意見不一罷了。阿螢不必擔心,他傷不到我的。”
“動手解決不來任何問題,最好是用言語溝通。”流螢拿過茶杯,低眉抿了兩口。她把茶杯放回原位,輕松了口氣道:“不擾你清休,我去看楠兒。”
余鏡并未回話,用目光送離流螢。他轉身幻回銀狐,蜷縮在軟塌上,閉著眼入睡。
前院恢復如前,寂靜的如同無人居住。山石里時不時竄出幾只狐貍,在院落里奔來跑去。流螢雖惱余鏡不告知她事實,但隱約猜得出與九首蛇有關。她對此不感興趣,這點與林云根很相似。他們專享著周邊的所有,無暇管顧旁人。
流螢再回秋風樓,桌前已空無一人。她提起裙擺走上二樓,整棟樓靜令人害怕,長長的走廊只她一人。
他們像是說好似的,統統躲起來不見她。她不以為然的趴在闌干上望著遠處,眼眸是一片平靜。明日便要離開余府,前往燕都平樂城。怕是經過平樂一行就要告別燕,去別的國度。楠兒的年歲有限,諸國的國度也有限。
江一青很早就明白,不知江一青要贈送與葉楠為何?他們途徑各個國度,見識不同的人種及生活方式,卻匆匆而過不留任何痕跡。
流螢低頭望向從山石里的鉆出的狐貍,從庭院跳到后山。遠看多是枯枝的山林,細微的嫩芽看不真切。她轉身回了房,把一身的疲憊扔到榻上。
今日的陽光很溫暖,許是春季到來的緣故。若是從秋風樓往對面看,便能看到兩三個黑影。秋月樓二樓正是江一青等人,他們如冒險的孩童一間間房的探索。當然,這是林云根的提議。
因實在是太無聊,又無消遣之物。況且他提前問過狐貍,此樓從不住客。
江一青站在房門前,嫌棄的望向房內裝飾,以及林云根、楠兒與許七。秋月樓的多處房間空蕩,連桌椅床榻都未有。似是剛建好,未來得及收拾,不能住人。
葉楠躬身看窗臺覆有薄薄一層塵,伸手剛要觸碰便被許七制止。她默默的收回手,抬頭看到搖了搖頭的許七。她想,余鏡定然無多朋友。不然,這大片的閣樓為何塵埃便是。等不及她再細看,許七握著她的手握出了房。
留林云根一人在房里轉著圈,角角落里各看上一遍。手拿把扇子,東戳戳,西碰碰。
江一青等的不耐煩,敲了敲房門提醒道:“后面的房子可不再少數,你要都這么認真的看,我們怕是得長居余府。”
“江老頭,你就未發覺此樓的獨特?”林云根收回扇子,回過神白了眼江一青道。他走到葉楠身前關好房門,意味深長的對江一青搖了搖頭。
江一青踹了林云根屁股一腳,樂道:“你倒是說啊。”
“楠兒,你師父對我動粗。”林云根拍了拍屁股,轉臉就向葉楠告狀。他溜得很快,快步走到葉楠的身前。繼而揮著他的扇子,悠悠的往前進了隔壁的廂房。
整個二樓的廂房就要被他們轉個遍,林云根所在的房是最后一間。最深處,最犄角旮旯的廂房。林云根用術法解開鐵鎖,一把推開房門。這間是與別處不同,該有的家具都有。
一陣幽香蔓延來,不自覺的鉆進每個人的鼻尖,攀附在他們的衣衫上。
林云根用扇子遮鼻而入,越往內走香味越濃。他起疑的走到桌前,用手貼了貼茶杯,發覺仍有余溫。此樓不是號稱無人居住嗎?他轉身沖江一青招了招手道:“江老頭,你來看。”
江一青屏住呼吸,不清不愿走進廂房。眼掃過房內,地面、桌椅皆是干干凈凈。門的兩側擺放著兩盆不知名的花草,窗邊掛著空鳥籠。內里的房門緊關,并未上鎖。他走上前去,蹙著眉推開門。
入眼便是粗壯的棕綠根莖左右晃動,分枝填滿房間。刺鼻的香味源源不斷的傳來,愣是將門外的葉楠熏暈。
林云根走到江一青身后,驚訝打量道:“此等物件我還未見過。江老頭,這是何物?”
“我聽白箏提過。此物名為綠稚,三千歲生枝,九千歲作花。其花為紫,枝棕綠。敷張自輔,東西南北方。枝各近五十丈,葉長七尺,色如綠青。似有人在它修行成精前被壓制,才使它成了這幅德行。”江一青不等林云根細看,大手一揮使房門緊關。他回過神看到抱著葉楠的許七,繼而問道:“你可知此物?”
“…,一知半解。”許七心虛的看向走廊,壓了壓音道。
綠稚本身無多傷害,多用于陣法,千百年無人見過綠稚修行成功過。白箏曾為此,特意調查過。
林云根見許七眼神閃躲,一定是知道不想告知他們。他收起扇子才發覺葉楠已昏迷,立即上前小心的查看。再次的把人與脆弱劃上無數個等號。
江一青這時也注意到躺在許七臂彎里的葉楠,突然覺得異常的刺眼。他小心保護的多年的人,就要便宜許七確心情復雜。怨不得林云根不喜許七,他也不喜。他把廂房重新上鎖,目光從葉楠的面容上移開,嚴肅的各看兩人一眼道:“此事就當你我未曾看到。我們也該回去,流螢妹妹見不到人會擔心。”
“好。”林云根想到流螢,立刻忘記剛才的事。他猜不出江一青的心思,但流螢妹妹比較重要。
許七只點了點頭,跟著幾人身后離開。羨慕懷里的人兒,不用理會閑雜只顧入睡。余府有綠稚之事,不知白箏幾位知不知曉?
綠稚鮮少,尤其是這些年。如今再見,便是這幅模樣。他的心情很沉重,想要將此事傳達于許伊。許七看著江一青的背影,左右矛盾。
等出了秋月樓,太陽已滑落到地平線。暗黃的光籠罩著余府,很快只剩下暗。許七低頭看著昏睡的葉楠,沉甸甸的心轉而變得輕快。他抱著葉楠到了二樓,流螢所住的房門口。
林云根抬手,咚咚的敲著門。聽不到回應的他,又貼耳在門上。門打開的突然,害的林云根差點摔倒在地。江一青快步扶了把,免得林云根摔的太慘。他拉著林云根到一旁,為許七騰出位置。
流螢審視的看向兩人,低聲道:“楠兒不像是睡著,你們帶她去了哪里?”
“秋月樓。”林云根被流螢一瞪,老老實實答道。胳膊肘卻懟著江一青,似是不愿一人承擔。江一青見流螢目光掃過來,故作無奈道:“本來無事,云根硬是拉著楠兒把秋月樓的廂房轉了個遍。楠兒肉體凡胎,哪里能受得住。”
流螢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兩人轉而看向榻上的葉楠。
房內的三位,自是知趣的離開。流螢發起火來,是很恐怖的事。他們寧可與九首蛇大戰一場,也不愿面對流螢的怒火。倒不是流螢有多厲害,而是不忍看到流螢難過的面容。為此,他們寧愿伏低做小。
流螢坐在榻前,看著門重新關上。她手指搭在葉楠的手腕處,未發覺異常,提起的心才緩緩落回。
房內未點上燭火,隨著天的顏色而變化。黑成一片,不見任何光亮。流螢躺回床榻,在漆黑中進入夢鄉。
穿梭在夜空中的風,提早的看過人間百態。太陽在無數人的睡夢中悄悄爬起,將光明帶給早起的人們。
葉楠再次醒來,仍下意識的捂鼻。昨日對她影響至深,她看清眼前的一切后緩緩放下手。桌前端坐的流螢,讓她的心漸漸的平復。
“你師父他們都在樓下等你。”流螢聽到身后的聲響,起身回望著葉楠。她見葉楠換好裙衫,穿上鞋襪把窗戶打開。
陽光大片大片的落進房內,純粹的金黃的光。細小灰塵在光中飛舞,讓流螢看的入神。葉楠洗漱完畢,隨流螢下了樓。如流螢所言,樓下的幾位都在等他們。桌上的飯菜似是剛送上,還冒著騰騰的熱氣。
林云根拿起筷子為葉楠夾幾筷子菜,放下筷子攪著碗里的粥道:“我們今日就要啟程,得啃兩日的干糧。楠兒,你可要多吃些,免得路上后悔。”
“嗯。”葉楠乖乖的扒著碗里的飯,思想早就神游到對面的秋月樓。
昨日之事,她印象深刻。可,她怎就睡了過去?